“我倒是覺得，真想看的展出，就算沒時間只能看一部分，也總比放棄要好。”鄭馨清了清嗓子，用柔軟但堅定地聲音說道，“這麼容易就放棄，說明還是不太想看。”
“我想看，自然能找到時間好好全看一遍。”孟沁瑤瞥了她一眼，微笑着說，“我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畫着明確的線，線外的，我不感興趣，線內的，也最好不要跟我搶。”
鄭馨低下頭，一路的渾渾噩噩似乎在到了地方後消失，她拉緊浦傑的手，輕聲說：“可這條線也不全是你說了算，展館閉館前就只有這一個小時，要麼看，要麼不看，你……就是有本事買下這個藝術館，也要等你買下再說吧。”
看來這一陣子鄭馨並不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來自孟沁瑤的壓力，浦傑左看看，右瞅瞅，有點意外自己這一時興起竟然讓一切有了點爆發的苗頭，連忙穩了穩表情，柔聲說：“好了小瑤，本來就是你說要來看的，你要是決定不看，咱們就走。換哪兒你說。”
“我也不熟。”孟沁瑤瞄了一眼兩人拉着的手，吸了口氣，“算了，找地方吃飯吧。”
“想吃什麼？”浦傑問，順便招停了出租車。
大概是覺得自己剛纔迴應的幾句有點失常，鄭馨笑了笑，一邊讓進後排裡面，一邊輕聲說：“讓孟總拿主意吧。”
“我口味清淡，讓我挑，你可不一定吃得慣。”孟沁瑤打開車門也坐進去，看着前排浦傑的後腦勺，上挑的眼角微微抽動了兩下。
“沒關係的，我不挑食，只要好吃，什麼都可以。”
“那到底去哪兒啊？”師傅笑着用大嗓門說。
“到最近的吃海鮮的飯店吧，有點檔次的。”浦傑本想拿出手機搜索一下，後來一想，乾脆交給司機大哥算了。
“好嘞。”
這頓飯吃得不便宜，不過菜品很美味，按道理是值回了價錢的。
可浦傑實在沒什麼心思仔細品嚐，從藝術館門口之後，鄭馨就有了接話的**，車上還算消停了一路，等到點完菜等着，聊了沒幾句，兩個女生就把浦傑晾到了一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來。
光聽內容，說的都是公司裡見的平常事啊，剛纔那場足球啊，各自私下和朋友一起出門玩的經過啊，很尋常。
但浦傑聽在耳中，卻有了種莫名的感覺。孟沁瑤似乎對鄭馨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認同感，而鄭馨卻在排斥。孟沁瑤在擔心未來，而鄭馨卻在擔心現在。
這兩人的心態同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結果還是錯開了契合的部分。
“我要是能有你那麼知足常樂多好。”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孟沁瑤放下餐具，微微一笑，說，“我飽了，謝謝。”
“不管怎麼想，也是羨慕你的人更多吧，出生就不在起跑線上，我都眼氣不來。”鄭馨抿了抿嘴，推開盤子，“我也飽了。”
“你們繼續聊，我還沒飽呢。”浦傑笑着低下頭，繼續對付盤子裡堅硬的蟹殼。
他發現，三個人一起出來還想讓談話順利進行下去，就要有個比較明智的聽衆，比如先前的鄭馨此刻的他。
普通朋友還無所謂，他們現在的情形，都開口一定會亂套。
浦傑暗暗搖了搖頭，虧他以前還妄想，將來發達了一定要弄棟大房子，讓喜歡的姑娘都住在裡面，早晚能見，公司裡還能在一起。
現在想想，真有那一天，恐怕他就不想回家了。
吃過飯，他們三個又往附近的噴泉廣場散了會兒步。也不知道之前的聊天達成了什麼女生間的默契，浦傑落單，鄭馨跟孟沁瑤反而肩並肩走到了前頭，雖說兩人都沒什麼笑容，但看起來聊得應該還算愉快。
夢想中兩個姑娘和和氣氣說說笑笑的場景從頭到尾也沒有出現，空氣中反而一直斷斷續續流動着刀光劍影的味道，這讓浦傑着實有點沮喪，回去的時候，倒成了車上看起來最不開心的那個。
“你在這兒鬧什麼脾氣？我們兩個可是陪你出來溜達的啊。”孟沁瑤白了他一眼，望向車窗外。
“沒鬧脾氣，就是覺得玩得不開心。想去的沒去成，吃得也就那樣，感覺白浪費了兩個多小時。”浦傑長長出了口氣，看了一眼手機，明早還要坐高鐵，回去差不多也該跟鄭馨休息了。
“想起一出是一出。”孟沁瑤嘟囔了一句，沒再說什麼。
鄭馨這一路還算安靜，一直托腮望着窗外，霓虹燈的影子不斷地從她臉上劃過，在她眼底留下一個個轉瞬即逝的流星。
回到下榻酒店，浦傑讓鄭馨先上去，自己則在電梯口等了會兒打電話的孟沁瑤。
“怎麼，沒和鄭馨一起上去？”收起手機走過來，孟沁瑤有點訝異地問，“還有事兒？”
“小瑤，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是。”她斬釘截鐵地回答，但旋即莞爾一笑，“可貪心並不是壞事，只要你能到達匹配的位置，具有相稱的能力，貪心就會被大衆認同。”
“你明白我說的並不是事業。”
“我本來也沒有隻說事業。”孟沁瑤帶着有些微妙的表情說，“私生活的貪婪，本來就需要事業來相輔相成。如果我父親只是個開普通店子的小老闆，你覺得李蓉、葉秋、我媽媽這些女人有可能忍耐着分享他嗎？”
她擡起手，在浦傑的領口輕輕撥了一下，既像是挑逗，又像是微妙的警告，“浦傑，我感覺到你的野心在膨脹，不過我更希望你能把這些勻到你的事業上。也許你保持現有的水平一樣可以遊刃有餘的周旋在幾個女人之間，但那裡面絕對不會包括我。”
“你應該知道，我本來就不可能一直停在這裡。”
“所以我才忍耐着你孔雀一樣的炫耀心態陪你出去轉了這一圈，”孟沁瑤淡淡地說，“希望下次你再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已經有了讓我甘心做一個小掛件的實力。”
“你可能甘心嗎？”
“浦傑，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啊，我其實對管理大公司什麼的並不感興趣，我只想找一個我覺得合適的男人，做個無憂無慮的闊太太，畫畫看書，遊山玩水。”她讓開電梯口，等裡面的人出來，一邊邁進去，一邊笑道，“相信不會讓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