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這段時間都在那邊不回來了?”一股莫名的惶恐攥住了浦傑的心臟,他連忙問道,也顧不得孟沁瑤就在旁邊看着。
看到他緊張焦慮的表情,孟沁瑤抿緊小嘴,轉動椅子扭到了一邊。
浦傑這才意識到什麼,拿着手機走到外間。
方彤彤輕快地回答:“隔三差五還是要回去看看的,不過是你們上班的時候,把那邊打掃打掃,清理收拾一下。和鄭馨姐碰面就還是盡力避免吧。我聽人說,抑鬱症患者挺難心情好的,我就不給你添亂了。”
“彤彤,禮拜天就是你生日啊。那天……咱們也不能見面嗎?”
“阿杰,瞧你這是什麼口氣。咱們又不是牛郎織女,有人嘩啦給劃了個銀河出來,至於麼。我生日那天你就不能安頓好鄭馨姐來這邊吃頓飯啊?咱媽可說在家吃好的了,你不來是你沒口福。”她笑着說,“好啦,我這不也是爲了讓你儘快治好鄭馨姐,然後把地方還給咱倆嘛。你看我多自私啊。行了,不打擾你上班,拜拜。”
“彤彤,我……”他眉心擰到一起,最終卻無話可說,只有吐出一句,“好吧,拜拜。”
浦傑走回去裡面,孟沁瑤已經扭了回來,手裡拿着一支水筆靈巧地轉着。
“你知道什麼叫止損嗎?”她盯着他,像是在考慮什麼一樣地說,“或者說,你理解什麼叫沉沒成本嗎?”
“我大概知道意思。”浦傑坐下,勉強笑道,“怎麼,覺得在我身上的投入不值得,準備收手了嗎?”
孟沁瑤搖了搖頭,說:“我只是好奇你在鄭馨身上還想得到什麼。她不能生育,患了抑鬱症,樣貌也因病而大幅退化,對你來說,她的價值還剩下什麼?你第一個女朋友這樣僅存紀念意義的頭銜嗎?”
“小瑤,你太習慣把人和人的關係用各種利益價值來衡量,這其實是不對的,人終歸不是完全理性的動物,感情的影響很大。”浦傑正色答道。
“你有那麼愛她嗎?”孟沁瑤明亮的眸子牢牢鎖定住他的表情,“我並不這麼覺得。她只是佔了先機,又主動背水一戰拿到了意外的勝果而已。她跟彤彤也許在某一刻曾經短暫地相提並論過,但那是她在你心中感情的峰值,而屬於彤彤的曲線可能纔開始爬坡。讓我說句實話,如果是方彤彤患了抑鬱症,你在她治好之前,恐怕都不會有心思在公司露面。”
她想了想,又說:“不對,換成彤彤,你根本都不會給她得抑鬱症的機會。”
他嘆了口氣,誠實地說:“沒錯,感情有高有低,有輕有重。如果二選一,答案是沒有任何懸念的。但我並沒有要二選一,不是嗎?鄭馨還會陪在我身邊,不管有多少沉沒成本我都不在乎,因爲我根本不考慮止損。”
“我不太理解。”孟沁瑤皺了皺眉,“就是爲了責任感?”
“小瑤,如果有一天你一文不名,容顏衰老,用你的方式來形容,就是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好處,那我難道就該理直氣壯地拋開你嗎?”他眯起眼睛,有些疲倦地說道,“男人,不能連責任都不負。”
“如果我到那時還不是你的妻子,和你之間的關係也已經沒有任何有益的部分存在,那爲什麼不分手?”她還是不太理解的樣子,“如果我只會拖你的後腿,那在你感到厭煩之前,離開纔是正確選擇吧。”
“如果你那時還需要我呢?我單方面把你拋棄,對你來說難道不會是一場災難?”
孟沁瑤不屑地說:“如果被男人拋棄就等於災難,那我的人生還真是失敗到不值一提,我自己就已經是個災難了。浦傑,需要你,和沒有你就不行,並不是一回事。”
“好吧,話題繞得有點遠了。”發現爭辯什麼的時候,自己最有把握贏過的竟然只有鄭馨而已,浦傑搖了搖頭,有點感慨地說,“久病牀前無孝子,說不定鄭馨病得久了,我的感情也被磨沒了呢。但現在還有,我還能打起精神,讓她知道我還在。我這種花心的渣男,也該表現出一些可取之處了。”
“犯蠢並不算是什麼可取之處。”孟沁瑤低下頭,準備結束這個話題,“看來,我只能祝你好運了。希望你的助理不會太影響你的工作。”
“那我先去忙了。”浦傑微微搖了搖頭,對觀念上的差別感到有些無奈。
回到辦公室,薛安過來報告,試鏡的事情已經大體溝通完畢,她已經訂好車票,下午就陪金梓一起出發,如果一切順利,那麼安頓好一切大概最早下週就能回來。
感覺家裡的熱鬧程度一下子就降低到近乎冰點,可浦傑也不能爲了身邊不冷清就耽擱正事,只好含笑簽字,祝她們一路順風。
球隊這週末要遠赴東北打玄江清心泉的客場,早在昨晚就已經出發。浦傑心神不寧,顧不上過問球隊事務,也不知道這一場的大家狀態如何。希望能在第二轉會期前爬上榜首,讓他有信心再多放幾個好馬甲進來。
處理完第一批公事,浦傑來到外間,跟有些呆滯的鄭馨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了一會兒,嘗試着幫她離開工作不順的挫敗感,一點點找回消沉的意志。
也許離開那個狂躁的母親對鄭馨的確有不小的幫助,她看起來沒前兩天那麼神經質,說話的語氣也平和了很多,只是相對的,話也少了很多。
上午快下班的時候,卞思蕾又來到了鄭馨身邊。
多半是同病相憐,她展現出了讓浦傑都有點擔心的熱情,仔細認真地給鄭馨講解各種自我疏導的小竅門。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浦傑相信鄭馨不會對卞思蕾有什麼不恰當的想法,而如果卞思蕾單方面糾纏,他也有辦法動用清場機制。爲了靠馬甲防範對身邊姑娘氣運的吸取,他已經大致上學會了如何控制自己對某人的好感。
卞思蕾的這樣的馬甲,只要抽一次,就算是宣告了生命的終結近在咫尺。
不過卞思蕾自己還挺避嫌,比昨天的距離拉開了很遠。
她看浦傑出來,先說了一聲浦總好,接着就柔聲道:“浦總,我覺得,鄭馨最好能跟我一起辦公。是我在這邊加一張桌子,還是讓鄭馨去我那兒遠程給你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