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颳過山崗,老天爺再次和葉驚鴻開了個玩笑,春日裡又一次下起了瓢潑大雨,伴隨着一聲聲驚雷。
葉驚鴻仍直直的跪在那裡,根本不聽冰玥和黃韶音的勸說,蒼白的臉更加的讓人感覺到無助,雨水淋溼了他全身的衣襟,然而他卻並沒有任何退怯之意,下定了決心。
一把紅傘悄無聲息的遮擋住頭頂的大雨,葉驚鴻擡頭剛好與黃韶音四目以對。
“黃姐姐,謝謝你。”
“爲何如此固執,那古怪的古聚芳根本不會留下來,你還是下山吧?”
“不,我不能放棄這最後的希望,我要活下去,我要爲我爹孃報仇,若是沒有這個能力,不如死去。”葉驚鴻目光堅定。
黃韶音嘆息一聲,他們可謂都是苦命之人,她雖然在戲班中長大,懂一些雜耍,但是絲毫沒有任何道界修爲,自己的“家”誠達戲院慘遭屠害,然她只是個弱女子,只能在此苟延殘喘。
“希望那古怪之人能被你的誠心打動。”
......
“師父,你就出去見他一次吧,即便你不想讓他留下來,至少讓他死心。”冰玥站在古聚芳的房門前,要看着漫天的風雨。
“我說過我不會見他,他若想跪就讓他跪着。”
冰玥無奈,心裡說不上來的滋味,只能坐在椅子上,看着遠處仍跪立的葉驚鴻。
雨過天晴,葉驚鴻連連的咳嗽,顯然那該死的惡疾又開始發作,他迅速拿出冰玥昨夜留下的藥水,滴入一滴在口中,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一定要堅持自己的決心。
晚飯之際,黃韶音端出一碗飯,葉驚鴻對其輕輕一笑,跪在地上便大口的吃了起來。
吃完後,黃韶音嘆了口氣,便折回三間草屋。
“你剛去哪了?”古聚芳問向黃韶音。
黃韶音頓時感覺了稀奇,至從冰玥說服她師父收留她在此處之際,這古怪的古聚芳,很少主動和她說一句話。
“我......我去給我朋友送一點吃食。”
“你二人給我聽好,從今天起不許給他食物和水源,他愛跪就跪,愛起就起,沒有人逼迫他,他完全可以離開。”古聚芳冷冷的說道。
“師父,這似乎太不近人情了。”
古聚芳站起身來。
“人情?你知道何爲人情,若是你二人認爲那人是你們的朋友,叫他下山吧?”
夜,雖然是初冬,但是仍然讓人感覺到寒冷,葉驚鴻本就體弱,全身都微微有些顫抖,整個人都感覺有些搖搖欲墜,然而他不能倒下,用力的擺擺頭顱,仍然直挺的跪在那裡。
第二天清晨,冰玥早起練功,看着葉驚鴻那病弱的身軀,顯得更加的無精打采。
“葉驚鴻,我送你下山吧,師父已經下定決心不會收留與你。”
“謝謝冰玥姑娘,還是那句話,我不會走,除非我跪死在這裡。”葉驚鴻話語變得無比的虛弱。
“你這樣會加速你的死亡,師父說了,今天我們任何人不準給你水源和食物,你身體本就虛弱,難道你真的想死在這裡。”
“遲早都會死,爲了更好的活而死去,我無怨。”葉驚鴻說話間深吸一口氣,有些頹廢的身姿,竟然再次的直起。
冰玥沒有言語,心中嘆息一聲,直接離去。
就這樣,葉驚鴻在沒有水源和食物的情況下跪了一天,病弱的驅殼,憑藉着一股對生命的渴望,一股莫大的仇恨,無形的毅力倒是讓他變得剛強。
又是夜深人靜時,黃韶音實在是忍耐不住,偷偷的送了一壺水走到葉驚鴻的身前。
“來,葉公子快喝。”
嘴脣乾涸無比,嚴重缺乏水源的葉驚鴻既然搖搖頭,嘴巴微微顫抖,並沒有接水壺。
“黃......姐姐,謝謝,我不......不能喝。”
看着如此固執的葉驚鴻,此時已經連說話都顯得無力,但是仍堅定着信心,黃韶音眼角略微有些潤溼。
“那古怪人已經下定決心,你完全不必如此,要不我現在便和你一起下山,即便你只有一年的壽元,也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謝謝,我不想......再做廢人。”葉驚鴻咳嗽一聲。
黑夜中遠方一顆高大的柳樹枝頭,正有一雙漆黑的眸子,正在看向葉驚鴻方向,黃韶音自然發現不了,但是視覺超強的葉驚鴻倒是看的清晰,他嘴角露出一抹弧度,或許他們嘴中說的古怪之人,正是考驗着他的毅力。
餓了,就直接抓起地上的泥土充飢,渴了就抓起身邊的青草嘴中咀嚼補倉水源,困了,他就靠着一股剛強的毅力一直支撐。
就這樣就連冰玥都不敢相信,葉驚鴻這病弱之軀真的堅持了三天三夜,對於一個沒有任何修行,體質極差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個奇蹟。
雖然這三天中冰玥和黃韶音不下於10次的勸說,但是葉驚鴻就像一根筋一般,後來幾乎只會搖頭。
又是一個深夜,或許葉驚鴻這個病弱之軀,體力已經達到極限,最終還是直直的倒在地上。
這一夜,黃韶音和冰玥都沒睡,透過窗戶看到這一幕,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然而葉驚鴻如死人一般,無論二人如何呼喊都無法聽見。
“玥妹,現在怎麼辦?”黃韶音臉部表情焦慮無比。
冰玥目光看向遠處的三間草房,嘆了口氣,雖然自己的師父她一直都感覺到有些神秘,但是這一次或多或少的讓她感覺到有些鐵石心腸。
“我們將他送下山吧,師父不可能見他的。”
黃韶音無奈的點點頭。
“也只能如此了?”
“你們要去哪?”一陣風而過,古聚芳顯現在他們的身前。
“師父,我將他送下山,總不能真的看他死在這裡吧?”
“把他帶回屋子,明天早上再說。”古聚芳說完,便一陣風的消失。
“啊!”冰玥略有些發愣,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黃韶音都略有些吃驚。
片刻,二人最終將葉驚鴻扶進房屋,冰玥幫其簡單的治療一番,並餵了一些水,而他卻是一直昏迷。
第二天清晨,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葉驚鴻躺着的牀上,感覺到無比的溫暖,他緩緩的睜開眼睛,體力虛脫到極致。
“你醒了。”黃韶音端了一些吃食走了進來。
葉驚鴻微弱的點點頭。
“那古師傅願意收留我了?”
黃韶音搖搖頭,昨夜那古聚芳根本沒有回到住所,不知去向。
“沒有。”
葉驚鴻苦苦一笑。
“那肯定是我誠心不夠,我這再去跪立。”他翻轉的下了牀沿,整個人由於虛脫直接摔倒在地上。
黃韶音連忙將他扶起。
“葉公子爲何如此固執,你的誠心已然足夠,然對方就是鐵石心腸,你大可不必如此。”
“不,我相信我的直覺,一定是我誠心不夠,黃姐姐,你扶我出去。”
“你還想跪?”一人推門而入,此人正是古聚芳,其實她第一眼在暗中見到這葉驚鴻也有種特殊的感覺,無比的親近又似乎特別的遙遠。
“古......古師傅。”黃韶音有些發愣。
“把他扶到牀上,你出去,我有話問他。”
“是。”黃韶音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每個人內心都有一念仁慈,看來這古怪之人也並非鐵石心腸。
黃韶音離去後,葉驚鴻躺在牀上,帶着吃驚的目光看向如少女般青純的古聚芳。
“你爲何要治好你身上的病?”古聚芳面無表情的問道。
“因爲我想活下去。”
“你怕死?”
葉驚鴻搖搖頭,不帶有任何虛假的說道:“我並不畏懼死亡,我只是想手刃殺害我父母的兇手。”
“我已經說了不想見你,你爲何還如此固執?”
“難道古師傅不是再考驗我嗎?這三天你可是在暗中看了我不下於三次。”
古聚芳一愣,自己的修行早就逾越了道界修行之外,的確這三日她曾暗中注視過葉驚鴻幾次,但是這毫無修行的病弱之軀,怎會發現自己在百米之外注視着他。
“你怎麼發現我的?”
“因爲我天生視覺超然,即便是深夜我也如白天一般的看透事物,一望平川我能看到萬米。”
古聚芳臉部表情幾乎很少有變化,然而這次明顯有不小的波動。
“你除了視覺超強外,其他五感是否都有異常人。”
葉驚鴻苦笑着點點頭,上天給了他有異常人的感知,卻讓他同時擁有一個病弱之軀。
“不可能。”古聚芳心中暗暗的說道,臉上更加的疑惑,三千年前的一幕幕似乎重現在眼前,整個人陷入了深思。
“古師傅。”許久,葉驚鴻喚了一聲,打斷了古聚芳的思緒。
古聚芳恍然間清醒。
“把手伸過來。”
葉驚鴻將手伸了過來,她立馬幫其把脈,緩緩的閉上了雙目,心中更加的吃驚。
“你什麼時候染上這種惡疾?”
“這惡疾從出生便伴隨我身。”
“驚雷閃!”古聚芳似乎自語。
“古師傅何意?”葉驚鴻似乎沒聽懂。
“你所染的病名爲驚雷閃,你能活到今天已經算是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