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月黑風高,星光黯淡,薄霧冥冥。
西宮。
湮妃與蘭妃相對而坐,屏退了所有下人,氣氛無比詭異。蘭妃手上的棋子許久未下,又過了一久,額頭上略有汗絲,說道:“我又輸了。”
湮妃款款一笑,“我說過,你贏不了我的。”
一晚共下了三場棋,都是蘭妃敗。蘭妃眼中現着絲絲自愧不如的神色,思索許久,淡淡的說:“你想除去皇后?”
“不錯,現如今每個人都知她沐晴根本不得寵,皇后,就是一個空架子。雖說他父親是尚書,但多年前若不是念在他一片忠心,恐怕他也活不到現在,更別說尚書的位置。如今她父親這個尚書也是有名無權。但後宮翻雲覆雨,難保她哪日崛起,到時,她更是憑她皇后的位置,在後宮中爲所欲爲,而我們又該置於何地?”湮妃冷冷地說,夾雜着許多莫名的恨意,說的蘭妃內心憤憤。
蘭妃深受震撼,內心波動,遂問:“不知湮妃可有妙計?”
眼神期盼,湮妃知道她害怕有一日自己失寵,而又沒有地位,只能任人宰割。其實,後宮中每一個嬪妃都怕,但湮妃卻不怕,甚至對於寵愛不屑。
“我既然叫你來,自然有十全的把握。要除去皇后,自然要從尚書入手,太后器重你父親,只要你開口,加以請求,再加上太后也對皇后不滿,相信太后會和我們同一戰線!”
“不錯,近來幾個月,尚書總是與我父親作對,常常針鋒相對。父親亦是對他恨之入骨,若我提起,父親定會同意。”蘭妃語氣中滿是恨意,湮妃冷冷一笑,笑意太深,看不出任何意味。
呵,除去皇后,她不屑,她要除去他澹臺燁,她要除去的是他的皇朝。父親,她只能對不起他了,誰讓他那麼忠心於澹臺燁?她要一個一個剷除他身邊的忠臣,只有佞臣宦官,他的死期就不遠了。那一抹殘忍如血般的笑蘭妃恰好沒看到。
“如今,北方旱情嚴重,讓尚書去籌糧銀莫過於最好的辦法!”語氣輕挑,已是不言而喻,她想在尚書籌銀之間,背後捅一刀。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只是若皇后被廢,那皇后之位?”
“皇后之位我不會和你爭,只是能不能得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要記住一點,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們合作的關係,若你父親問起,你只能說是爲了你自己的地位!”
蘭妃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忽然臉上又有了一絲疑惑,便小心翼翼地問:“你既然不想要這個皇后的位置,爲何要費盡心機剷除皇后?”
爲何?她也不知道爲何?誰又能告訴她爲何?是因爲她奪了她的愛嗎?還是本就與她水火不容。想了許久,吐出一個“恨”字。
翌日。朝堂上。“現如今,北方鬧旱災,不知哪位愛卿願自告奮勇去籌銀振災?”
此語下,大臣議論紛紛,此時宰相上前道:“臣認爲振災的最好人選,非文部尚書,一來,尚書掌管文部,定能以理服人,二來,尚書忠心耿耿,定不負皇上所託!”
聞此言,尚書臉色不變,心想:看來湮妃還真沒猜錯,宰相這個老狐狸果然把這個重擔推到我身上,湮妃說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要接下,可若違抗皇命,可是砍頭之罪,我幹嘛要聽一個女子之言?若此事辦成,也許,能得到皇上器重,到時,再加上我的女兒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定能扳到宰相這個老狐狸!
“尚書你的意思呢?”澹臺燁問道,尚書的確是一片赤膽忠心,此事交給尚書,他的確可以放一百個心。
“老臣願爲皇上分憂,去北方振災!”回答時滿面春風,藐視的瞥了宰相一眼,此時宰相正得意洋洋,哼!他得意什麼?那麼好的立功機會他竟空手讓給了自己。
“如此,甚好!宰相與尚書能融洽相處,此乃朝堂之幸啊!”
“回稟皇上,老臣知曾多次冒犯尚書,所以,老臣希望能當着皇上的面向尚書賠酒倒歉!”恭維的語氣,卻無人看見他臉下那抹狡詐的笑意。
“好,上酒!”
此酒尚書喝得十分尷尬,而宰相則是喜洋洋,尚書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西宮茶香四溢,是的,湮妃特喜喝茶,不管是西湖龍井,還是雲南普洱。
“朝堂那邊怎麼樣?去振災的人是誰?”湮妃斜躺在牀上,幔紗將身軀掩的若隱若現,無一不是一個絕代佳人。但她此時顯然不美,臉色褪去,嘴脣發白,背上的傷仍是疼得厲害,她都不知那晚是怎樣熬過來的。
“娘娘,聽說皇上任命尚書去振災。”西歡緩緩說着。
頓時,慘白的臉上浮現了一層淡淡的笑意,冷若冰霜。他,她的父親,還是走進了她的圈套。
宰相回府後,細細想想此事,感覺有些不對,好像是被人利用了。但此事是自己的女兒提議的,難道自己的女兒會利用我嗎?看來是我多疑了!免去了心中的疑問,忽然哈哈大笑,若除去了尚書,那即使皇后不死,也會從此失寵,一無是處,永遠只是個擺設。自己的地位不但得到了鞏固,而且自己的女兒也少了一個勁敵,哈哈哈,原來蘭心那麼聰明,自己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不過,這真令他欣慰。
尚書亦是如此,沐晴不曾一次跟他說此事不簡單,宰相不可能輕易道歉,更別說把那麼好的機會讓給他。可是他全然不聽,沉浸在他的思維裡,晴晴你放心,若我此事立了功,到時得到皇上的器重,等我再有了實權,你就不再是擺設了,我要你名正言順的母儀天下!
尚書在朝庭上縱橫幾十載,宰相老謀深算,可他們全然不知,這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卻還在那裡自鳴得意,也許,他們認爲湮妃根本夠不上威脅,可又有誰知,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人,將這一切串聯起來,猶如一團黑雲,越積越大,她究竟想幹什麼?沒有人知道。
許久,幔紗後沒有了動靜,西歡以爲自家娘娘睡着了,便退了下去。
誰知西歡剛退下,楚月迅速起了身,走到窗前,打開窗子,一隻白鴿飛進,她將紙條取下:進展如何,可需人手,若有急事,苓莞亭見。最後一句話特有感情:聽說你受傷了,傷得怎麼樣?
楚月有一絲悸動,這麼久了,他終於來信了,楚寒,那個揚言幫她復仇的人。
只見她拿出紙筆,寫上:一切順利,安好,勿念!隨即放到白鴿腿上,白鴿撲撲翅膀,一溜煙的飛去。
而此時,不遠出的林中。楚寒一襲黑衣,將冷峻的氣質顯的得天獨厚,那雙眸子,永遠是那麼冷,冷的猶如冰窖,看一眼便冷的刺骨。
而他的旁邊,是一個青衣女子,只聽那女子急忙道:“宮主這就走了嗎?”
“西歡,照顧好她!”只聽楚寒離來時留下這樣一句話。西歡眼神淒涼,宮主總是這樣,她爲了能獲取宮主一點點的注意,情願到這皇宮來保護他所想保護的人,可他的眼神,永遠不會停留在她身上。可是她不怨恨,不後悔,因爲,宮主所在意的人,就是她在意的人。爲了宮主能開心,她願永遠掩藏這份愛,剎時,一行清淚流下。沒有人知道她愛得有多痛,正如沒有人知道楚寒其實很需要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