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暄牽起我的手,他的手暖暖的,代表我的手很冷。
我盯着手指尖看,然後忐忑不安地,卻假裝若無其事,“圍剿江陵城,要怎麼分工?我……”
我看見流暄的手收緊了,“你不用去。”
我說“那不好,我一定要去。”
流暄把拉着我的手放下來,我不得已把目光從手上挪開,擡起頭看他的眼睛,發着光芒,美麗的眼睛,“你不能去,你要留下來,我教你怎麼和玉里的武功融合,”他伸手拂開擋在我眼前的碎髮,“這樣你以後才能不怕楚辭。”
就這樣,流暄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現了他領導者的一面,他下的命令乾脆,強硬,甚至血腥,他擡頭微笑的時候,不但晃了別人的眼睛,也震懾住別人的思想。圍剿就這樣,開始了。金宮和江陵城對持的局面不復存在,流暄成了脫了繮的野馬,從此以後誰也別想再攔住他。
千古功業,不知道要染多少鮮血。
我默立在城門口,看着白硯和林桑帶着人遠去,一柄柄如霜白劍,讓人覺得有些寒冷。
江陵城,真的要滅了。
接下來的日子,流暄說要幫我練武,我深深吸無數次,攥劍許多回,並且心裡鋪好厚厚的墊子,準備在這個期間打起精神承擔集訓,剛走回來,顏雲就端出一杯茶讓我解渴,笑吟吟地看着我,我被笑的有點發燒,喝口水低頭微笑。我沒想到顏雲對我的決定一點都不驚訝,簡直就像很瞭解我這個人的樣子。
我想了又想,顏雲直口說“是小主子殿下告訴我的。”
我眨眼睛。是流暄。嘎,既然是這樣——,wap,更新最快.那前幾天又是刺繡又是衣服地往我身邊推是幹什麼?
顏雲說“我初次與小姐接觸,也想自己弄清楚小姐的心思。”直率而坦白的對答。
我想我是喜歡這種感覺,像溪水一樣流過心臟地感覺,純淨,不用懷疑。放下茶杯,我說“那邊……”
顏雲說“小主子殿下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都會是小姐的家人。”抿嘴笑,“兩位主子就更不用說了。”
真好,流暄地家人都會對我很好。但是雖然我心底坦然了,可以挺起背接受一切,還是有些害怕,心裡隱隱得很疼。我轉頭,再一次望着江陵城的方向。
流暄拿着包袱和劍走出來。把我嚇了一跳。
教我武功不是在金宮裡?還要到其他地方去?留下來的侍衛一臉羨慕地看着我,在他們眼裡我看見一句話主上要給溫清雅殿下吃小竈。眼紅啊眼紅。
特別是看了流暄和風遙殿下對打時那一劍。嘎,誰不想那種絕世書法家握着你的手教你寫出他字的精華。用最簡潔而有效地方法傳述給你他的經驗,因爲寫字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寫出一手好字不但是要經驗和刻苦的練習。有時候也需要有人指點的機遇。
正常人寫字和江湖中人練劍那是一個道理。
流暄準備把經驗傳授給我,所以風遙殿下都流露出那種裸的羨慕。流暄伸出手。我走過去,拉住。
他衝我微笑,說“走吧!”
拉着我的手往前走,修長的手指,保護和包容。金宮外停着一匹馬,我上馬,他把我護在身前。兩個人在馬上捱得很近,我心亂地無法聆聽自己的心跳聲,敏感地覺得馬兒原地踏了兩下,馬背起伏,身後貼着修長地身體,我離他那麼近,靜下心來可以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彷彿吹到了我的心上,如同紛紛揚揚地楊樹花劃過脖頸,我的耳後在發燒,就算是會騎馬,身體也變得軟弱無力。
流暄攬住我坐好,五指扣着繮繩,馬兒開始往前跑,他用長長地斗篷把我圍起來,只剩下面孔,我忽然覺得自己縮小了很多,小到被流暄輕輕一摟就完全擁在了懷裡。
馬兒往前走,我把頭舒服地靠在他胸前,側頭能聞到他身上地馨香,臉頰也能感受到他的體溫,我悄悄地笑。
路途一長,我身體漸漸告別了僵硬,手臂也環上了流暄地腰,流暄笑着低頭看我,我說“你好瘦。”
流暄狹長的眼睛眯起來,“其實不瘦,”伸手把我整個身體拉過來,讓我的手臂完全貼上他的身體,他灼熱而有力量,雖然看起來仍舊是淡定,從容不迫,他臉上的微笑甚至沒有變過。
真實的一個人,不是能從表面看出來的,表面看到的,只能證明他離你很遠。
我故意把耳朵貼緊流暄的胸口,他因爲我的貼進而心跳加快。可是他還是拉着繮繩給我講周圍的景色,有條有理,我對上他的視線,發現他的眼睛極其的明亮,裡面的水紋在異常的波動,閃光,嘴角含着笑。馬蹄聲響着,裹緊斗篷,兩個人像一個人。半晌,流暄說“害怕嗎?”
我擡起頭。
流暄說“江陵城的事害怕嗎?”
有一瞬間我很害怕,我覺得我不認識流暄,因爲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下達那樣血腥的命令,這和跟我在高臺上看煙花的他完全不一樣。我漸漸地在瞭解他,瞭解他的方方面面,可是,我說“我是江陵城的人對不對?”
流暄溫柔地笑着,“對。”
我說“金宮是我的妹妹?我們是雙胞胎,我們長的一模一樣,是不是這樣?”
流暄點頭。
其他的我不想問了,金宮怎麼樣,我怎麼樣,流暄怎麼樣,我不想問了,我不願意糾結在這個問題上,更不願意用一輩子去研究這個問題。但是我有一點必須要問,我很認真地說“江陵城內還有沒有我的親人?”
流暄說“沒有了。現在江陵城裡沒有你的親人,她們都不在了。”
我抱住流暄的腰,沉默了一會兒,眼睛自動流出一些眼淚,“我很難受,原來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勉強鼓起勇氣,“你是不是一定要滅江陵城?迅速解決這邊的事,你要回你的家鄉?”
流暄抱我抱得緊了,他說“是。”
雖然有些難過,因爲想想江陵城畢竟是我長大的地方,長大的那個地方就算再不好,喧囂的背後還是繁華的假象,可是等它完全滅亡了,假象都沒有了,只剩下淒涼。這樣也還好,親人也沒有了,至少不是愛的那個人造成的,也算是上天最大的仁慈。
雖然苦,其中沒有仇恨與否讓我選擇,我靠近流暄,對我最大的仁慈。我沒去看流暄的表情,只是聽他溫柔地說“我們會有我們的家,相信我。”我的手收緊了,閉上眼睛,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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