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放下手,他卻是抓住了,抓得很緊,抓得很痛,他看着我的眼,有些警告地說:“倪初雪,你要多管閒事,我會讓你身敗名裂。”
“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嗎?樓玉宇,你怎麼可以這樣子,我殷家也不是好欺的。”我要抽回手,他卻是不允。
“梨香都不說,你說什麼?她可喜歡得很,你倪初雪倒是四處去打聽我的事來了。既然說明白了,我也不怕和你坦白講,我不會娶她的。”他放開我的手。
我狠狠地用力,清脆的一巴掌就甩在他的臉上。我沒有打過人,這是我第一次,我要打這個玩世不恭的粉面郎君。
他摸着臉看我,眼裡有些不信,“你打我?”
是的,是我打你,這樣的人,人人都可以打,“我錯看了你,樓玉宇。你是一個僞君子。”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打我的。”他步步進逼,面目變得猙獰起來。
我有些怕,他眼裡有些狠意,我往後退着,“我也是第一次打人。”
唉,我怎麼這般說啊,是不是要他覺得榮幸?
“倪初雪,你該死的大膽,我要讓你身敗名裂。”他看着四周,有些人看到我打他,遠遠地看熱鬧。他這僞君子,還在裝着。
他狠狠地叫:“本想放過你這個醜女人的,沒想到你多管閒事,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如何個身敗名裂?”我倪初雪,做事光明磊落,見得天,見得地。
他低低地笑着,眼裡閃着一些莫名的色彩,我不懂。但是他越逼越近,我只能往後退。後面是河堤了,我再退就會下水。
上官雩的聲音清朗地響起,一點也不客氣,“樓玉宇,你這個敗類。”
他眼裡有着火氣地看着樓玉宇,然後將我拉在一邊,那淡淡的藥香味,甚是好聞,我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樓玉宇擡起頭,“我道是誰呢?怪不得這醜女知道我的事,原來是上官公子。”
“滾遠點,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不然,京城的張家,可不會放過你。”他怒視着樓玉宇。
一聽到張家這兩個字,樓玉宇有些發顫,狠瞪了我一眼拂袖離開。
我難過,我又無奈,我又嘆息。
上官雩卻還瞪着我看,“你這笨女人,人醜沒有關係,腦子也笨得可以,竟然找他談。”
不是我的事,也是我妹妹的事啊,我不談,我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妹妹還讓他騙得團團轉呢,“要你管。”他還不是多管閒事。
“你倒是沒有嘗過他的手段,他要一個人身敗名裂的手段很多,你要聽聽嗎?”他挑着眉。
我不想聽,我能想到都是些我想不到的,不入流的。
“可以給你下點藥,讓你無緣無故地失蹤,然後,赤身裸體地出現在某些地方,這個就夠你受的了。不然給你下點香,找個人上了你的牀。”
我心驚膽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上官雩,你好惡心。”
“我噁心?”他
冷笑,“只是告訴你事實你就接受不了,要是變成了現實,只怕到你連哭的聲音都沒有。”
“你怎麼知道,你是他的同夥嗎?”
“全京城最好的藥鋪都是我上官家的,你說我如何不知道?女人,不要只活在自己華麗的想象中,事實是殘酷的。”他冷傲地說。
這種孤傲和瞧不起人的樣子,就如我當初第一次遇到他一樣。
我年輕,我承認,很多事我沒有靜下心來想,也沒有怎麼去比較,如何才做得更好。我不是養在深閨的小姐,只是,我的侷限還在秦淮這塊小天地,我的見識,狹隘不廣。
難道,這樣也是我的錯嗎?
無疑上官雩的見識,世面,都是比我廣的。
我回過頭,“上官雩,你這麼關心我,又是爲什麼呢?”
他閉上嘴,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我笑,有些無奈,“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梨香是我妹妹。就是受些委屈,只要她好,也是值得的。”
他看着我,好一會才說:“我極少看不透一個人,但我看不透你。”
我皺眉,“你看透我有什麼用,不是看不看得透,而是,我本來就是清透。”而他想得太多,清的東西,硬是想要看黑,怎麼可能。
我想,他必是一個喜歡挑戰極限,挑戰心理的魔鬼。
他知道陰暗的事,他知道要怎麼去挑撥一個人變成魔鬼。
我不知道,這些遊戲是不是很好玩,只是,很抱歉,我不是他手裡的遊戲。梨香再怎麼不對,也是我的妹妹。我就護短,人心本來就是偏的。他學醫的,他應該比我還懂。
“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管得到的,冷眼旁觀就好了,好心容易做壞事。”
他在教我做人嗎?可是,並不受用,我依然心情煩憂沉重,“我知道,我不值一提。我的本事不大,我的見識不廣,我的手段不高端。”
我喜歡平靜的生活,我喜歡這樣平靜的生活。
人家說,醜女,就會學一些東西,厲害的手腕,精算的性格,不會讓自己吃虧。
我從來不去想這些,相貌是父母生的,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但是路是自己走的,我爹爹並不逼我,我爲什麼不自在一些做自己呢?要僞裝如何精算的人,一天到晚算這算那,斤斤計較,不是很累嗎?
我想,我並不想出嫁的,如果隨便嫁一個人,我倒不如兩袖清風,獨然自在。
我可以養活我自己,我有一技之長,我能畫畫,人只要不貪圖太享受了,我可以過日子的。
我沒有文人的執着,不肯出賣自己的心血,畫畫是我喜歡的,我願意畫。我並不以爲這有辱什麼骨氣,人生出來的時候,本來就什麼也沒有。
俗氣就俗氣吧,我倪初雪就是俗氣。
“你這女人,爲什麼就那麼奇怪呢?”他端研着我。
我嘆着氣,呻吟着:“上官,不要以這樣的眼神看我,我不是你的病人,我都已經夠煩的了,你不要再問東問西了,讓我
靜一靜好不好?”
他嘲諷地說:“讓你靜,你必是又想得更多,你更煩,發生的事,沒有辦法彌補,你能怎麼樣?要不要我給把刀給你?我的刀是最鋒利的。”
這人啊,爲什麼那麼奇怪?
“我要你的刀幹什麼?殺人,我是要被殺頭的,爲那個的僞君子值得嗎?”不值得,一點也不值,我永遠也瞧不起這樣的男人,怎麼可以裝腔作勢地去騙一個女子呢?梨香,才十六歲啊。而且,她聲名極好。
“我是給你自殺。”他嘲笑着,“你要去殺人,就你這樣,只能反而被殺了,死得更沒有價值。你到京城樓家的門口去自殺,刀劃過頸側,血噴了出來,會嚇倒樓家的大大小小,必會轟動京城。這等出了人命的事,上面不會不理的,屆時樓家爲了壓住事情,大概會讓樓玉宇娶了你妹妹,多好是不是?犧牲了你,成全了你的笨蛋妹妹。”
天啊,爲什麼我會覺得更累?
無力啊,這個上官雩的想象力,不是一般的厲害,“拜託你閉上嘴巴不要說好不好,姐姐給你拿糖葫蘆吃。”
“姐姐?”他挑眉。
“你知不知道,你說的話很讓人受不了,我以爲你才三歲啊。”爲什麼氣人的事,總是這樣?
先是樓玉宇,然後是上官雩,最後那個字,幾乎是同音,我是不是和魚這些字合不來啊?認識他們,我覺得殷府不會平靜。
事實證明,我當時的想法,是正確的。
他拉着我的發,痛得我差點沒有叫出來,他才放下。這可惡的上官雩啊,痛得我咬牙切齒地叫:“你幹嗎?”
“發什麼呆,走,給你爹買點藥去。”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他知道,我一聽到爹爹這兩個字,就會變得很聽話。因爲我很在乎爹爹,結果是,這個痞子帶着我幾乎轉完了秦淮大大小小的藥鋪,不是不中意,就嫌味不好。我是不會認的,不過,他說不好,就不要,要用最好的來讓爹爹康復回來。
我不介意走遠一些,當我提着藥跟在他身後的時候,我氣得真是沒有力氣了,雙眼緊緊地瞪着他的背,想瞪個孔出來。這包藥,是他左嫌右嫌的第一家鋪裡買的,我白白還走了不少的冤枉路,他是故意的。
我懷疑,他是不是和樓玉宇一樣混蛋,一樣想要壓垮我。
快到府上,他轉過頭,“你不必想太多,自個兒造的孽是自個兒擔的。”
他不是我,我不是他,每個人的想法真不同。我不知如何和梨香開口說,我要告訴她,她被玩弄了嗎?還是,她被騙了。
我只有緊緊地瞪着我家大門,看着樓玉宇敢不敢進來,有點傻。
這天晚上,他沒有來,我聽說,梨香連飯也沒有吃,我很擔心。
第二天,他仍是一天沒有顯影,還沒有到吃晚飯的時候,梨香就來找我了。
我正在前院裡翻動着書,誰進誰出,我都看得相當的清楚,其實,我是在看守着。
“初雪。”梨香有些躁意地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