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派出所的時候，肖晃親自開車，在派出所門口將兩個民警放下去，他沒有下車，直接一腳油門去中天市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掏出手機查看萬年曆，心裡還默默地推算時間。
八年多之前，那時候他剛當上警察不久，在中天市有一個叫天火的男人。這個男人混**與別的人不一樣，別人都想辦法當大哥，帶小弟，多賺黑錢；他偏偏不搞那些，他只愛給人當打手，誰給他錢他就幫誰打架。
這是一個對打架瘋狂上癮的人，他三天不打架，全身就癢癢，哪怕被別人打一頓，他心裡也會感覺很爽。
中國有句老話，“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天火二十多歲的時候基本上就無敵了，十個八個大老爺們合起來都打不過他一個人。不過，人在世上飄，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在一次羣體毆鬥中，天火被人重傷了左臂，最後不得不截肢切除。
失去一條手臂的天火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得更加狂暴，別看他只剩下右臂，勇猛絲毫不減當年。他爲數不多的幾個朋友每次見到他，他身上基本都會有傷，誰都沒見過完好無損的天火哥。
天火的橫行無肆，終於給他惹來禍患，他被公安局盯上了。正好，當時負責他案子的人就是肖晃，於是在一個夕陽魅人的傍晚，兩個人站在中天市某公園的籃球場裡，肖晃要抓捕這個狂暴兇猛的男人。
肖晃直到到今天，都沒有忘記那時天火臉上的笑容，瘋狂中帶着猙獰，一言不發就向肖晃展開猛烈的進攻。
肖晃自從參軍以來，無論工作原因還是私人原因，打過的架也不計其數，只有和天火那次，讓他至今記憶猶新，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打到最後，他和天火兩個人都動不了了，他斷了兩根骨頭，天火的臉腫得像豬頭，即使那樣，天火趴地上還在大喊過癮。
說實話，如果天火不少胳膊，肖晃未必能打過他。
天火因爲數次致人重傷害，最後被判入獄七年零六個月。
如果不是看到卡拉OK裡的監控錄像，肖晃也不會想起當年的打架王，他算了一下天火入獄的時間，那傢伙竟然已經足夠出獄了。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天火出獄和老虎出籠差不多，如果他能走上一條正路還行，要是還像以前那樣，就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倒大黴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八年，肖晃還記得天火的家，離肖晃家沒多遠，在一棟非常非常破舊的住宅樓上面，樓裡連煤氣管道都沒有，而且是頂層。
肖晃將車停在住宅樓下，手裡拎着鑰匙走進單元門，撲面而來就是一股又酸又臭的異味，樓道里全是各種垃圾。
也不知道天火是不是還住在這裡，肖晃忍着異味走到頂層。頂層沒有正規的房子，幾乎就是露天的，以前天火用鐵皮做了個棚子，反正中天市不是北方，就算冬天也不會冷到哪裡去。
肖晃一腳踢到頂層的鐵皮門，“咣噹”，那門太不結實了，整扇被肖晃踢掉下來。
頂層天台上沒有人，只有一些破碎凌亂的雜物，在雜物中間，有一張又黑又髒的牀，牀邊還有一灘污物，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肖晃四處看了看，突然彎下腰撿起一枚菸頭，這個菸頭的牌子是近兩年才推出的，證明有人最近在這裡抽過煙。
忽然間，肖晃腦子裡的神經被觸動了一下，他感覺有很大的危險從身後襲來，完全出於下意識地動作，他猛轉腰身向後踢出一腳。
“咚！”一個人被肖晃踢出去三四米遠，差點從樓上掉下去。
“咳咳咳……”他半跪在天台邊緣，撫着胸口劇烈地咳嗽，但眼睛裡卻有笑意，毒蛇似地盯着肖晃。
肖晃轉過身，看看剛纔被自己踹飛的人，臉上也不禁露出笑容。
“天火，你在大獄裡享了不少福吧？身手可退步了……”
“哈哈哈，我享福……哈哈，肖晃，要不你也進去試試？”天火嗓音有一種特殊的沙啞，這種嗓音笑起來的時候，足以讓人身上汗毛起立。
“嗯，我也想啊，不過這輩子恐怕沒那個機會了。”肖晃煞有其事地表示遺憾，然後他皺起眉頭，發現天火不太對勁。
剛纔那一腳他確實使很大力，要是踢到普通人，受一點內傷還算正常；可天火是什麼人，打不死的小強，但他捱了肖晃一腳之後，到現在也沒有站起來，而且一直不停地咳嗽、喘粗氣。
“你小子……咳咳，嘿，也不夠意思，老子在大獄裡吃香喝辣，你也沒去看老子一眼，現在老子出來了，你見面就動手。”天火這時才站起來，但右手仍然撫在挨踢的胸口上。
肖晃聞言看一眼手腕上的表，該吃晚飯了，他和天火好歹也算老相識，又是不打不相識，多少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應該請天火吃頓飯。
天火是條硬壯，看他滿臉鬍子岔，身上又髒又破，臉色也略顯蒼白，出獄後應該混得不怎麼好，他說他在大獄裡吃香喝辣，鬼才會相信，中國監獄裡什麼樣，肖晃心裡太有數了。
“走吧，我請你喝酒。”肖晃淡然說着，轉身先下樓了。
“喝酒？”天火愣了下，但馬上又笑起來，“哈哈，好，老子就喜歡喝酒。”
“但喝多了不許惹事。”肖晃聲音從樓梯裡傳回來。
“哈哈哈，那多不痛快。”
天火家附近就有廉價的小飯店，做的菜不怎麼樣，不過對於肖晃和天火而言，飯菜不重要，喝酒才重要。
肖晃要了一桌子菜，全是小飯店裡最好的菜，最貴的一盤才十幾塊錢。但他要了兩瓶白酒，親自給天火倒滿，天火瞪着眼睛端起杯就一飲而盡，他不但是打架王，更是一個酒鬼。
肖晃和他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一瓶白酒就喝光了，大家都有了幾分醉意。肖晃打開另一瓶酒，又給自己和天火倒滿，天火端起來又要喝，但肖晃突然按住了他的酒杯。
“咋的？不讓喝了？”天火眼睛瞪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