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丕慶還沒把手擡起來的時候,就感覺前面那個紅色的閥門像是有磁性一樣把他的手給吸到了上面。
他像是開車抱着方向盤似的那樣抓着那個紅色的閥門,臉上的迷茫驟然消失。
“千萬別往左!千萬別!”女王的聲音此時已經完全聽不出之前那種慵懶但又運籌帷幄的感覺了,活像那個被公丕慶關在了廁所裡的婦女。
但公丕慶卻感覺,自己的雙手像是被人硬生生給握住了一樣,他明明還沒下定決心到底是往左還是往右,那股力量就已經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那樣拿着他的手開始發力往左邊轉動閥門……
而閥門後方的儀表盤上,原本停留在儀表盤中段的指針突然左傾,從-90的指標掉到了-85左右。
“別!不要聽他的!凝聚你的意志,跟他抗衡!”女王咆哮,似乎是想用嗓門來讓公丕慶清醒過來。
但公丕慶早就已經清醒了。
“不行!我不如他勁大!他在拿着我的手往左轉!”公丕慶咬着牙,一方面是爲了忍耐身上的傷痛,另一方面,是他真的盡力了,但那隻看不見的手力氣似乎真的比他大。
就算他的胳膊已經突變到了一種比腰還粗的境界,他的力氣依舊不如那人大。
下一秒,公丕慶聽到了一聲沉悶的咆哮,緊接着便是一陣血肉被撕裂的聲音,伴隨着一陣劇痛,他的下半身在那一瞬間徹底失去了知覺。
是那隻怪物,它原本想要對着公丕慶發動一次威力強勁的撲襲,可在最後關頭腳底下又打滑了,讓它原本的跳躍動作直接變成了朝着公丕慶滑行過來,它那恐怖的巨爪也直接從公丕慶的後腰處刺了進去。
這一擊直接導致他的腰椎和脊柱幾乎被毀,甚至如果這個怪物的爪子再鋒利一點的話,公丕慶能被它攔腰斬斷。
“忍住!忍住!我的宿主!忍住,不要分心,那個指針轉到左邊的時候,罐子裡的傢伙就會被釋放出來,那時候,你所在的這個醫院將會血流成河,你想想張月梅,想想你的兒子,想想以前那些跟你一塊看電視的病友們!現在絕不是你倒下的時候!”女王在心裡爲他加油打氣。
失去了來自雙腿的感官後,公丕慶又被後背處傳來的痛感驚醒,他瞳孔放大,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前面那個停留在-85℃這一數值的紅色指針上。
“不……不能往左,往左他們就要把我倒立拉稀的視頻發出去,還有我比賽撒尿輸了的視頻,不能讓他們發出去……”公丕慶處於這種半昏迷又半清醒的狀態之間,雙臂再次發生突變,從原本那幾乎能夠媲美水桶的粗度變成了大約正常人的尺寸,但這並不意味着他的力氣會變小,因爲……
他的肌肉已經強化到了一種遠超人類的境界!
“你他丫的別在我腦子裡叨叨了!老子今天就要把你凍成冰棍!”公丕慶歇斯底里地叫罵一聲,雙臂驟然發力。
他雖然失去了來自雙腿的感知,但他的身子還被那怪物的爪子給釘死在了前方的控制檯上,他索性以自己的腰爲支點,直接將那個紅色的大閥門給轉了下來。
儀表盤上的紅色指針瞬間跳入最右側的紅色警戒區域——-260℃!
霎時間,公丕慶的喘息聲和那些怪物們的甦醒聲彷彿同時被這一巨大裝置的滿負荷運轉聲給壓過,從裡面聽起來就像是這隻機械巨獸整個都已經甦醒了一樣,那些比公丕慶還粗的黑色管道同時顫抖起來,恐怖的寒流開始從這些管道內涌入中心的培養皿中……
“不!!”公丕慶的腦袋裡傳來了一陣天神震怒般的咆哮,只見培養皿裡的那個穿着白袍的傢伙突然舉起手來,那人像是手裡握着一把看不見的虛空之刃那樣斬向公丕慶,雖然他的手中什麼都沒有,卻在培養皿之外帶來了堪比浩劫的破壞力;足有四隻剛剛甦醒的怪物被那把看不見的利刃同時攔腰切斷,白袍人的手仍然在向公丕慶靠近,但他的速度已經明顯地慢了下來。
最後,公丕慶只是聽見了一陣很清晰的肌肉撕裂聲和骨骼斷裂聲,一股寒冷的液體濺了他一後背,那隻巨爪還刺在他身子裡的怪物身體坍塌,連帶着公丕慶也一同倒了下去。
那個白袍人的虛空一斬,最終還是停留在了公丕慶身後幾釐米的地方,這一擊連怪物們的身體都能瞬間切斷,更何況是他公丕慶?
只是公丕慶不知道,這些怪物的身體強度甚至都能讓它們硬抗下一記RPG-7單兵導彈的直面轟炸或者是闊劍地雷的當面爆炸,如此恐怖的防禦能力,卻在那把看不見的利刃面前輕易被切開……
但現在,那個有着恐怖意念能力的傢伙,已經被冰封在了幾近絕對零度的培養皿裡。
但戰鬥並未結束,場上仍然還存在着大約三四隻怪物,它們依舊有能力殺死公丕慶,也有能力破壞掉這臺巨大的製冷裝置放出裡面的白袍人。
而且,公丕慶將閥門一路轉到底之後,那些用於傳輸液氮的管道乃至於整個製冷設備全都在超低溫的影響下變得脆弱起來,這就意味着公丕慶的保護任務難度將會變得更加困難!
但他的身子幾乎已經廢掉了一半,他還能怎麼打贏這些怪物?
其實那些被冰封在冰塊裡的怪物早就已經甦醒了,它們剛剛破冰而出的時候就像是公丕慶起初剛看到那怪物時那樣恐懼,就好像這個房間裡存在着一個絕對可怕的東西嚇得它們即使是重獲自由後也不敢輕舉妄動,但公丕慶明白,那個所謂“絕對可怕的東西”就是培養皿裡的白袍人。
但現在,白袍人已經被公丕慶親手封印在了那個巨大的培養皿中,甚至連那個閥門都被他給硬擰了下來,怪物們似乎知道那個能對自己造成巨大威脅的目標已經被封印,於是先後發出一陣野獸般的咆哮作爲自己從冰封世界中歸來的第一聲號角,隨即,它們的目光便全部落在了已經整個變成了一個“血人”的公丕慶身上……
“這下好了,他出不來了……”公丕慶像是脫力了那樣倒了下去,腦袋在冰冷的地面上砸出來了一陣悶響,但他卻不以爲然,仍然自言自語着。
“我要死了對嗎?還剩這麼多怪物,我打不過它們……”
“是的宿主,你成功了,我說的是,你成功地凍住了裡面那個傢伙,不是說你成功要死掉了。”女王的聲音恢復了平靜,這也讓公丕慶的內心稍微平靜了一些,起碼,他覺得死亡就應該是這樣的平靜,即使那些怪物們的腳步聲正在臨近,即使它們正用低沉的咆哮來向同伴示威說眼前這隻獵物歸我所有……
都無法撼動公丕慶內心的平靜。
“可我還是要死了,我會被人說成是一個英雄嗎?他們知道是我幫他們封住了裡面那個傢伙嗎?”都這個時候了,公丕慶還在問着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彷彿邊上那些怪物看的根本不是他。
“你不會死,我說過了,你跟罐子裡的那個傢伙……其實是同一等級的存在,只不過你受傷了,比較虛弱而已,你知道這些怪物們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撲過來把你吃掉嗎?”女王在他腦海當中問道。
“爲什麼?因爲地上太滑它們走不動?”公丕慶的聲音逐漸變小,似乎隨時都要睡過去似的。
“不,因爲它們懼怕你,這些怪物的確是一批非常成功的試驗品,但在這個獵場當中,並非是只有罐子裡的那一頭獅子,這羣鬣狗之所以到現在還在畏縮,是因爲它們要面臨的是另一頭獅子。”
公丕慶微微皺眉,“什麼獅子?還有獅子要來吃我?”
“那頭獅子……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