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車門緩緩打開。
一個老人從後座下車。
千納底的布鞋踩入血泊之中，老人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餘光瞥了一眼車門上的血字。
“哼。”
老人輕哼了一聲鼻音，似乎對夢魘的造訪和挑釁十分不屑。
他緩步朝着林家別墅走去，身形略顯佝僂，每一步，卻都帶着一股從屍山血海、人頭滾滾中殺出來的可怕氣場。
行至門前，老人緩緩轉身。
他略顯佝僂的身軀，對着一地屍體微微躬身。
“袍澤們。”
“今日之仇，我必會爲你們討回公道。”
老人說罷，身上一股無形的氣場，以他爲中心向四周擴散，如同肆虐席捲的狂風，吹得整個院子裡的草木嘩嘩作響。
就連此刻身處別墅內的陸天，都不禁微微一愣。
老人身上氣場炸裂的瞬間，他隱隱感覺，自己渾身汗毛倒豎，本能地感覺到一股極大的威脅。
“這老人……好強的氣場。”
陸天暗暗驚訝。
而這時，老人似乎結束了默哀，轉身繼續朝別墅走來。
林父和林小晚兩人趕忙起身，朝着門口迎去。
陸天坐在原地一動未動。
剛纔老人身上散發的氣場，雖然讓他有些忌憚，甚至本能地警惕起來。
可是，他內心的潛意識卻告訴他。
面對此人，自己無需起身相迎。
連陸天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爲何會這樣感覺，但面對那身上氣場如屍山血海般的老人，他並無任何顧忌。
房門打開。
老人踱步進入玄關。
看着臉上仍帶着擔憂的林小晚父女，他輕輕拍了拍林小晚的頭，又掃了一眼林父。
“祖父。”
“曾祖。”
林小晚父女趕忙見禮迎接。
林父有些擔憂地看向老人，神色恭敬地問道，“您……沒事吧？”
“牠已經走了。”
“此獠還未成氣候，估計此番只是感受到我的氣息，來挑釁一番而已。”
老人的聲音滄桑深邃，帶着一股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
他說話間眼神微動，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可是……牠爲何要來挑釁？”
林父有些不解。
“很簡單，此獠的行蹤，估計已經被曙光察覺。”
“牠知道，一旦曙光察覺到牠的存在，便會立刻對牠展開清繳。”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轉移視線，把曙光的視線引到我這裡，爲牠自己爭取脫身的時間。”
老人掃了林父一眼，語速緩慢卻神情嚴肅地解釋道。
“我還是有些不懂……”
林父低下頭去，年過四十的他，在老人面前，卻還是像個無知的孩子一樣。
“我是曙光的創始人之一。”
“而你，又是當初對陣夢魘一戰，爲曙光立下大功的功臣。”
“我在你這裡遭遇了夢魘的襲擊，你說，曙光會怎麼辦？”
老人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掃了林父一眼，循循引導道。
“我明白了！”
林父眼前一亮，瞬間想通了事情的關鍵。
夢魘在林家現身，又襲擊了林老的隨行護衛，曙光的關注點必定會在林老的安危上面。
這樣一來。
牠就有了足夠的時間脫身，跑去其他的城市發展。
“嗯，還不算愚不可及。”
林老掃了林父一眼，旋即又收回目光，話鋒一轉問道，“恩人怹老人家，可還在家中？”
“您是說……陸天？”
林父試探性問道。
他其實有些不太理解，爲什麼自家祖父，一口就咬準陸天便是當年的恩人。
從陸天的年齡來看，分明和林小晚接近，無論怎麼看，他是恩人後代的可能性都明顯更大。
“放肆。”
林老手中柺杖輕輕一頓，神色也變得肅然起來，目光鋒銳地掃了林父一眼。
僅僅是一個眼神。
林父卻感覺自己渾身汗毛倒立，連呼吸都有些阻塞。
“恩人的名諱，豈是你可以直呼的？”
林老微微慍怒，看到旁邊的林小晚也跟着露出驚恐之色，他這才鬆開落在林父身上的威壓。
“罷了，當年的事情，你們未曾經歷過。”
“有些事情……”
“對於你們來說，的確是無法理解的。”
林老長長嘆了口氣，他看起來並不像是電話裡那般風燭殘年，反倒是精神矍鑠，老而彌堅。
“曙光的人應該快到了。”
“你們父女，先去和他們解釋一番，怎麼處理這件事，應該不用我教你吧？”
林老掃了一眼窗外，深邃渾濁的老眼隱隱有些泛紅。
他知道，夢魘是衝着他來的，隨行的十幾名武裝人員，都只是無辜的受害者。
“是。”
林父點了點頭。
他本身就是從曙光出來的，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事情。
“那些無辜犧牲的可憐孩子。”
“好生安葬，調查一下他們的家庭背景，能幫助的，以後儘量多幫襯一把。”
“是。”
林父再次恭敬點頭。
林老囑咐完之後，見外面曙光的車子已經過來，斜瞥了林父一眼，直接朝客廳裡走去。
林父和林小晚依言朝門外走去，迎上去而復返的沈驚濤，還有幾乎全員出動的長天市小隊成員們。
曙光的車子停下之後。
除了沈驚濤和南宮笑走向林家父女之外，其他人則是迅速開始清理現場。
這裡雖然是林家的別墅內部。
但別墅裡的保安、傭人，卻都是普通人，曙光需要清理現場的同時，清除掉他們的記憶，以免事情泄露出去引起騷亂。
別墅內部。
林老並未理會院子裡面發生的事情。
他雖然是曙光的創始人之一，但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不再插手曙光的事情。
外面的事，他除了將十幾名犧牲的武裝人員那筆賬記下，剩餘的事情，便交給曙光去處理了。
林老繞過玄關，來到客廳的瞬間，目光就已經落在了陸天的身上。
僅僅是看了一眼。
他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
一模一樣！
陸天還和八十多年前一模一樣！
林老看向陸天的時候。
陸天的目光，也望向了對方。
他能夠感覺到，在林老邁進客廳的瞬間，這個老人的氣質，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