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愛歌用力握了握穆青玄的手,“我沒辦法對我母親的死置之不理。以前我不知道,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我沒辦法和一個兇手一起生活。”
“我必須知道真相!”顏愛歌堅定地道。
她母親陣亡不到一個月,顏定國就接替了她母親的位置。
當時明明還有比顏定國更合適的人選,可爲什麼皇帝偏偏選了他?
若說顏定國和她母親的死沒有關係,顏愛歌打死都不相信。
兩人目光相撞,穆青玄略帶擔憂,顏愛歌卻說不出的堅定。
他們都知道,面前的這堆書就是顏愛歌人生的分水嶺,翻開了這堆書,就意味着顏愛歌要和從前的自己徹底告別。
顏愛歌並不害怕和大將軍府決裂,反正這麼多年以來,她也沒受到這將軍府的半點庇佑。
她做着一切,說到底,都是爲了她自己。
只有找到真相,完成原主的心願,顏愛歌才能擺脫原主的記憶和感情,才能真正的成爲她自己。
良久,穆青玄收回了手,扯過一本書道:“我陪你。”
顏愛歌嘴角微微上揚,深吸了一口氣,翻開了面前的書。
夜已深,折騰了許久的兩個人卻沒有一絲疲倦之色,全身心投入到對面前書籍的整理和篩選之中。
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顏愛歌終於撐不住了,附在桌上睡了過去。
吹熄蠟燭,穆青玄將人攔腰抱起來安置在榻上,這才離開。
白天要修煉,再說落蘭也在不好查找,所以只能晚上查。
倒不是顏愛歌信不過落蘭,這樣的事情太驚悚,顏愛歌不想讓所有人跟着擔心。
三天之後的晚上,顏愛歌終於找到了一點點線索。
她用手肘搗了搗穆青玄,“你看。”
顏愛歌手上拿着的是一本行軍日記,從行文上來看,應該是顏定國寫的。
穆青玄轉頭,就看見顏愛歌指着的那一行寫着:“慶曆二年十二月九日,率軍七千,於安化鎮大敗敵兩萬,截獲兵器糧草無數。”
“慶曆二年,不就是我娘死的那一年?”顏愛歌問。
穆青玄點頭,“沒錯。”
“率軍七千破敵兩萬,也算是場大勝。那一年除了和北漠,難道還有別的戰事?”
穆青玄搖頭,“沒了,這安化鎮就在東晉和北漠的交接處。”
“這倒奇了,他以前可一直說他那年未去前線啊。這又不是丟臉的事情,爲什麼要隱瞞?”顏愛歌不解。
隨手往後翻了翻,卻見整本行軍日記上都是打了勝仗的記錄。
顏愛歌冷笑,“怪不得會把這麼本東西留在秘密書庫,只怕是惦記着要向子孫後代們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呢吧。”
細細翻看一遍之後,顏愛歌奇道:“這上面有十年的行軍記錄,上面提到的人也有幾十個之多,可是爲什麼沒有我母親?”
“我記得兩人有很多次都是一起出徵的,怎麼會一點記錄都沒有?”
顏愛歌還在好奇,穆青玄卻若有所思,半晌之後忽然道:“小七,或許,你母親還活着。”
“啊?”顏愛歌驚掉了下巴。
穆青玄也不解釋,而是從懷裡拿出一份發給朝廷的邸報遞給顏愛歌,那邸報紙張泛黃,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
顏愛歌呆呆的結果邸報,之間上面寫道:慶曆二年十二月七日,主將楚語歌率軍五千,於安化鎮遭兩萬敵軍設伏,大敗。主帥陣亡。
顏愛歌看了一遍邸報,又看了一遍日記。
“大軍歸來時,並未扶你母親靈柩,據說是亂軍從中無法辨認。”穆青玄道。
顏愛歌冷笑。無法辨認?哼!大冬天的,僅僅時隔兩天,怎就兩具屍體都無法辨認了?
一個大敗,連主帥都丟了性命,另一個卻大勝,還截獲兵器糧草無數。
楚語歌當時已經入了聖階,居然連兩天都堅持不到就掛了?還真是咄咄怪事!
顏愛歌細想了,點頭,“你說的倒是有可能。若是我母親真的死了,怎會僅僅兩天就找不到屍體?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們上報陣亡,卻發現我母親不見了,所以只能謊稱亂軍從中,屍首無法辨認。”
穆青玄讚許的點頭。
“這就更奇怪了,若是我母親沒死,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都不現身?以她的身手……”
顏愛歌遲疑道:“難道是她因爲不想和顏定國在一起,所以自己不想回京?”
這想法一出,顏愛歌心口便是一陣劇痛。
顏愛歌知道,那是原主的感情,原主在因爲自己母親的拋棄而心痛。
顏愛歌正在和自己心口的劇痛作鬥爭,就聽到穆青玄很堅定的說:“不會。”
心口的疼痛一瞬間減弱不少,顏愛歌問:“爲何?”
“你忘了你舅舅了麼?”
“對啊!”顏愛歌恍然大悟,“就算我母親不想回京,也不可能放任我舅舅一家被殺啊!”
“應該是被困住了。”穆青玄道。
顏愛歌點頭,“有道理,這事情看樣子不是我父親一個人能夠完成的,就他那副德行,還沒辦法控制住我母親。”
“可是。”顏愛歌還有一點不理解。
“我母親那麼厲害,再怎麼說娶了這樣的女人也是爲家門增光添彩的,我父親爲什麼這麼處心積慮要讓我母親消失呢。”
穆青玄看了她一眼,將之前的那本行軍日記丟給顏愛歌,“你再仔細看看這個。”
這本行軍日記雖然記載的都是勝仗,但是真正十萬人以上的大勝是沒有的。除了七千對兩萬的那一場,連以少勝多的戰役也沒有。
顏愛歌合上日記想了想,忽然覺得一陣心寒,不由的冷笑道:“呵!原來如此啊!”
說罷,就皺着眉頭,一臉厭惡的將日記扔掉了。
顏愛歌心中泛起強烈的厭惡感,“這個人何止不配做我的父親,恐怕是連爲人都不配。真真叫人噁心!”
穆青玄也覺得很噁心,不過更多的是驚訝。
眼前的這個小丫頭居然沒有因爲家裡的事悲痛欲絕,好像知道真相的瞬間就已經分清了孰是孰非,並且迅速的將自己的感情剝離乾淨。
穆青玄勾了勾嘴角,這丫頭,倒是和他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