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過來,是來做最後的訣別的?”
似乎是預感到了,只要見面,明玉堂肯定不會說出好聽的,所以明正濤到沒有憤怒。
“你這是希望我死呢?還是希望你自己回不來?”
明玉堂的臉色變了變,“你?你要去哪?”
明正濤笑了笑,“抵抗魔族,可不光是你們這幾個年輕人的事情。”
明玉堂的眼神變了變,說不關心,那肯定是假話,但是讓他說出關心的話來,那真的是比登天還難。
冷笑,“所以,你來這裡做什麼?讓我看在你就要涉險的面子上,跟你說幾句軟話?”
“那可不是我。”
明正濤張張嘴,已經到了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我就是來看看你。看看你好不好,有沒有什麼需要。”
明玉堂皺了皺眉頭,“我母親生我的時候,你爲什麼沒有去問問她好不好,有沒有什麼需要。”
明玉堂的眼神刀子一般射向明正濤,脣邊突然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哦,對了,你那個時候大概是沒空吧,忙着哄其他的姑娘呢吧。”
“玉堂!”明正濤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認真。
明玉堂定定的看着他,“想說什麼?”
明正濤咬咬牙。
明玉堂此行,兇險萬分,要是被這件事情種上心結,到時候被壞人利用了那就不好了。
聽說,魔王,是最會狐惑人心的。
“當初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明玉堂沒說話,只是眯了眯眼睛,但是很明顯對明正濤這個說法不怎麼相信。
當時不解釋,現在纔來解釋。
“你母親生你的時候,我的確是不在身邊,這是我的不對,但是,我對你母親是絕對忠誠的。”
“忠誠!”
明玉堂冷笑,“是啊,真是好忠誠啊,我母親生我的時候,您在什麼地方?在煙花之地!而且那已經不是你第一次去那個地方了!你現在跟我說忠誠麼!”
明正濤的臉上全是愧疚,“我當時是在那種地方,但是我真的不是去鬼混的啊。”
“我是無看望故人。”
“故人!”明玉堂點頭,“嗯,這個解釋,你覺得我會相信麼?您的故人遍天下,秦樓楚館也多得很,是麼?”
明正濤很是爲難的樣子,“玉堂,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好好聽我說話。”
明玉堂心裡壓抑的厲害。
他以前不懂,但是從越來越喜歡北冥暖開始,就越發唾棄自己父親當時的行爲。
真心喜歡一個人,如果連起碼的忠誠都沒有,那簡直就是玷污了愛這個字。
明玉堂這些年在外面,見過了普通百姓的辛苦,也可以體會普通百姓的感情。
母親的家境一般,別說什麼門當戶對了,母親的根本就是最普通的百姓。
明家人一天的開銷,夠母親的村子吃十年。
這麼懸殊的地位,父親沒有一個小妾。
明玉堂本來是極其欽佩的。
可是,既然已經許下了相守一生的承諾,那就要遵守。
不管母親是什麼身份。
明玉堂生氣的是,他可以清楚的體會到母親去世之前的心情。
貧家出身的母親,因爲身份上的懸殊,是不敢對父親有任何怨言和質問的。
孕中多思,明玉堂又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她根本就沒有經驗,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去調整自己的心情。
於是,那種因爲懷疑和不確定產生的煩悶,一直持續到生產。
如果當天父親在,如果他陪在她身邊。
她肯定是不會死的。
肯定不會。
明正濤眉頭緊鎖,“我當時真的是去見一個故人。不,其實也稱不上是故人,而是故人的女兒。”
“你也知道,我當年是在遊歷的途中遇上你母親的。我那個故人,也是在遊歷途中遇見的。”
“他比我大上很多,但是,我和他當時以兄弟相稱,後來分開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也就是我和你母親剛剛成親之後不久,他託人送來了一封信,說是被仇人追殺。”
“我趕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家裡被滅了滿門,他也在那個時候死了。”
“我也是多方打聽,才知道,他還有個小女兒,在混亂之中不見了。作爲故人,我就想找到他的女兒。”
“我找了很久,在你母親剛剛懷上你的時候,才找到一點點消息。說是他女兒被買到了青樓之中。”
“可是,西荒那麼大,到底是那個一個青樓呢?爲了尋找,我花費了好多心思,才確定了地點。”
“我那段時間頻繁的出入那些煙花之地,其實就是爲了找到她。你母親生你的那天,我正好找到了她。我只是想把她接出來,然後就立刻回家的。”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母親會在那個時候生產。”
明玉堂完全是僵硬的。
明正濤閉着眼睛,臉上全是絕望的神色,“這些年,我對你管束的嚴格,你覺得我對你不好和你不夠親近,其實都是因爲你太像你母親了。”
“我每次看你,總能想起你母親。我不是故意不想和你親近,而是,每次見到你,就心如刀絞。”
明玉堂的眼睛紅了
小時候,他只知道自己的出生和母親去世是同一天,所以,他一直以爲,父親不喜歡自己,是因爲自己不吉利,一出生,就剋死了自己的母親。
可是後來,他知道了個大概,就覺得,自己的父親,肯定是因爲不喜歡自己的母親,所以也不喜歡自己。
卻原來,所有的真相,都是一個荒唐的誤會。
明正濤表情凝重。
“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還是怪我的。”
“如果,當時,我能好好照顧你母親,我能好好跟她解釋,她也不至於多想。”
“也就不至於……”
明玉堂咬着牙,身體都在發抖。
他竟然,誤會了自己的父親,這麼多年。
“你,爲什麼不早點跟我解釋。”
明正濤看着他,“你這麼多年的委屈,總是要找一個人承擔責任的。就好像我們受到了傷害,總是要找一個發泄的途徑。”
“我是你父親,況且,這件事最大的錯誤,本來就在於沒有處理好。所以,我就是那個最好的發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