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漢遼兩國在燕京因爲秦檜之計打得不可開交之時,遼東的金軍卻已經陷入了崩潰之中。
原因就是由於高麗軍發起的突然進攻。
紇石烈志寧雖然機智過人,勇猛善戰。但他畢竟只是一員戰將,而非政治家。對於外交謀略上的變化,沒有這麼敏感。加上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耶律普速完的東線遼軍身上,對於後方的防禦十分薄弱。而且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過高麗竟然敢主動對金國發起攻擊。所以,金軍的後方幾乎就是不設防的。
這種情況下,高麗軍雖然只有六萬人,卻也足以對金軍形成致命一擊了。
永興元年六月二十八日,高麗軍攻克金國遼東重鎮丹東後,按照耶律普速完的意見。兵分兩路,一路由樸昌正率領,直撲東京遼陽,另一路則由柳宗敏率領,攻打吉州,抄襲在黃龍府一帶對峙的遼東金軍後路。
七月五日,東京遼陽陷落。
七月七日,吉州陷落,紇石烈志寧囤積於此的大批糧草、武器落入了高麗軍手中。
而在高麗發起大規模進攻之時,耶律普速完也同時下令對金軍發起了猛攻,力圖拖住紇石烈志寧,不讓他有機會分兵去抵抗高麗軍。
在得知東京遼陽陷落,以及自己的糧草囤積地吉州陷落之後,金軍終於崩潰了。
雖然紇石烈志寧力圖封鎖消息,不讓士兵和基層軍官得知此事。但耶律普速完豈會如此順他心意?
她下令製作了大量傳單信件,用弓箭射入金軍營寨之中,信中不但說明金國的盟友高麗背叛了金國,已經向金軍背後發起進攻。東京遼陽和吉州失陷。而且還將完顏亮從幽燕之地撤退,說成是被漢軍打得大敗,燕京是被漢軍攻克的。
金軍不知真假,全都人心惶惶,就算一些知道完顏亮撤離燕京的高層將領,也有些將信將疑。暗忖是不是爲了讓自己當炮灰,因此封鎖了消息,也有些驚慌失措。
在這種情況下,金軍又哪來的戰鬥力?
於是,在遼軍發動猛攻之下。金軍終於不支。開始敗退,而當他們在半路上遇到從吉州敗退下來的敗兵時,高麗背叛金國,從金軍背後捅了一刀的事實終於大白於天下。
而這時。所有的金軍將士都對紇石烈志寧故意封鎖消息大爲憤概,認爲他是想帶領大家去送死。連帶着他們對於完顏亮放棄燕京,撤回遼東的事情也產生了懷疑,以爲這也是隱瞞了真相。
於是,金軍再無鬥志作戰。在前有遼軍,後有高麗軍的夾擊下,終於一敗塗地,徹底崩潰了。
非女真族的金軍大部分向耶律普速完的遼軍投降了。
而女真族的金軍則向西敗退,準備去投奔撤到關外的完顏亮。
耶律普速完在和高麗軍的統帥柳宗敏會師之後,則繼續向西追擊,準備一戰定乾坤,徹底消滅金國。
耶律普速完統率的東線遼軍在遼東高奏凱歌之時,蕭斡裡刺統率的西線遼軍在燕京城以南五十里處的高碑店。也與漢軍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平原野戰。這也是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火器交戰。
漢軍算是火器作戰的師博了,而遼軍則是剛剛學會火器製造沒兩年,算是徒弟。
究竟是師博繼續強於徒弟,還是徒弟後來居上。壓倒了師博,兩國的官兵都對此拭目以待。
華北平原上,旗幟飄揚,鼓聲陣陣。兩軍均擺開了一個個方陣,肅然而立。
在兩軍之間。只有一條淺淺的小河,深不過膝。
漢軍全是身着黑盔黑甲,中間是手持燧發槍的火槍兵,兩翼則是騎着阿拉伯馬,手持大馬士革烏鋼刀的騎兵。
而在最中間的三千背嵬軍鐵騎陣中,則有一名騎着白馬,穿着白盔白甲,提着一柄青龍寶槍的青年將軍。在他的身後,掌旗手握着一面大大的“嶽”字旗杆。不用說,無論敵我雙方之人都猜得到,這便是岳雲了。
蕭斡裡刺望着漢軍的陣容,面沉如水,他發現自己真的小看了漢軍。先不說人家的火器犀利,僅這一副整齊的軍容,就證明這是一隻訓練有素的鐵軍,戰鬥力絕對不壓於自己氅下的虎狼之師。
兩軍都已佈陣完結,嚴陣以待。
每逢兩軍交戰,岳雲都喜歡和對方主帥陣前言辭交鋒一番。以及對付劉琦、吳璘、完顏亮時是如此,現在對上遼國的丞相蕭斡裡刺他也想故伎重演,重挫遼軍的士氣。
如今大漢已是天下最強的勢力,旁人對他這位“贏官人”都是仰而視之。他就要利用這種畏懼造勢,更何況每戰無論勝與不勝,他亦要說出自己的想法。
岳雲這時策馬向前,來到遼軍陣前。
當然,是在火槍射程之外,他還是不敢跑到人家射程之內去送死的。
而遼軍見到對方馳出一白盔白甲之人,又手持青龍寶槍。日出東方,岳雲的身上,映出長長的身影,白色的盔甲上亦泛出淡淡的金芒。
見到岳雲身爲皇帝,卻孤身出陣。遼軍上下多多少少也有些佩服他的勇氣,相比之下,自家的皇帝耶律夷列卻是從小長於深宮之中,加上身體不好,根本無法象岳雲這樣,親自衝殺陣前,頂多只能在後方指揮作戰。
蕭斡裡刺這時遠遠望見,便知道這必定是岳雲。
只有岳雲纔有這種氣魄。纔有這種膽識,纔有這種勇武,雖面對敵人的千軍萬馬,但依然毫不畏懼,談笑風聲。
自古英雄多寂寞,只因爲衆人看得到他的光環,卻看不到他的內心心思。
縱有天下,若無知己,仍是落寞。
蕭斡裡刺這時不知爲何,突然泛起一個古怪的想法,如果是大遼公主耶律普速完在此,依她的美貌和才情,智慧和武功,或許和這岳雲正好可以棋逢對手。
耶律普速完的美貌是大遼第一的,但她也是如瓊花凋零般的孤寂落寞,放眼大遼國內,明裡暗裡喜歡這位公主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但卻沒有一個男人認爲自己配得上她……或許,只有這位大漢的年輕皇帝才配得上。
想到這裡,蕭斡裡刺不禁啞然失笑。見岳雲已經行了過來,他亦是策馬上前。他身着的是一身遼軍常穿的青色盔甲,比起岳雲的白盔白甲就黯淡了不少。
兩人立於這條小河兩岸,陽光照耀下,顯得一明一暗。兩人亦是代表瞭如今天底下最大的兩股勢力。
“對岸可是遼國丞相蕭斡裡刺大人?”岳雲沉聲問道,他雖然知道西線遼軍的統帥現在是蕭斡裡刺了,但卻從未謀面。只不過,在見到從遼軍中衝出的這位騎士,又端詳了他的年齡和氣度,就知道那必是蕭斡裡刺。
對面的遼軍之中,也只有他們的主帥蕭斡裡刺纔能有如此氣勢。
蕭斡裡刺輕嘆道:“早聞大漢皇帝岳雲陛下的大名。今日方見,蕭某實在三生有幸。”
二人目前雖是敵人,卻是惺惺相惜,並沒有一見面就劍拔弩張。反倒如許久不見的朋友一般。
岳雲心中微驚,蕭斡裡刺說的話語聲音極輕,但那言語卻有如在人耳邊一般,清晰之極,由此可見,此人中氣十足,武功亦是不弱。可他卻只是一個文官。可想而知遼國的武將必將更勝一籌。該國的實力不可輕視。
岳雲其實並不想在這時和遼國全面開戰,他知道,現在的大敵還是金國。或許以後漢遼兩國免不了一戰,但那將是以後的事了。而且現在岳飛還被困燕京城中,他投鼠忌器,也不想在這時和遼軍決戰。
沉默了片刻後,岳雲方道:“蕭丞相可知,燕京城中發生了大屠殺之事,城內百姓大多被殺死,並有大量姦淫婦女之事發生。”
蕭斡裡刺點了點頭道:“某家亦已聽說此事,難道這等人神共憤之事不是令尊和令弟所爲?”
岳雲聽罷,哈哈大笑道:“蕭丞相在說笑麼?家父一直視我大漢子民爲親人,岳家軍軍規中亦有‘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打擄’的規定。家父和舍弟又怎可能自己帶頭屠殺漢民?他們還認爲是你們遼軍乾的呢!”
雖然岳雲沒有親臨現場,但他卻在路上遇到了岳飛派回來報信的探子,知道了城中的變故,更知道了嶽震身死的消息。雖然內心極爲悲痛,卻亦只能強忍不發。不過心裡卻對秦檜、紅貓等一干漢奸恨之入骨,恨不得拔其皮,啖其肉。
說罷,岳雲方將紅貓冒充漢軍探子,向岳飛謊報軍情,誘騙其向燕京進軍,以圖解救城內漢民之事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只有嶽小釵和紅貓勾搭成奸之事,由於涉及岳家名譽,略過不提。
他的聲音朗朗,有如潺潺流水一般,迴盪在兩軍陣前,沙河兩岸。
兩軍默然無語,荒野中只回蕩着岳雲的聲音。
蕭斡裡刺擡頭望向天空的浮雲,只見白雲飄蕩起伏,變幻莫測,他心中略有所動,但卻依然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