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默默的轉過身,看到蘇氏如同一個受驚的兔子一般,微微縮着。
大概也是情緒太過激動,一時偏激,纔會拿着杯子砸人吧!
自己與秦子贏沒有利益衝突的時候,蘇氏還是一個不錯的孃親,可惜秦子贏是她的長子,又是一別二十多年認回來的長子,情份上蘇氏覺得欠了他,自然就想着百倍的付出,彌補。
秦黛心扯了扯嘴角,方纔道:“娘沒事兒吧,茶水可燙着您了?”
蘇氏沒想到秦黛心一開口便說得是這個,當下有些發愣。
秦黛心想了想,便道:“愛蓮的事兒,娘真錯怪她了。這事兒是大哥挑起來的,娘要罵,該罵大哥纔對。”
蘇氏馬上回嘴道:“胡說八道,我兒是什麼樣的人,哪裡會看上愛蓮那麼一個丫頭……”話音剛落,蘇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白,頓時不說話了。
是啊,一個丫頭,自己的兒子怎麼會輕易看上呢?可愛蓮那丫頭,長得好,身上氣質也出衆,不管面對誰,她永遠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態度,這樣的丫頭,要是在別人府中,只怕早就被主子收用了吧?
秦黛心不知蘇氏想法,只道:“大哥回來時,娘不妨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愛蓮沒有錯,卻被您這樣糟蹋,女兒看了,心疼。娘身邊能人重多,想必也不用女兒再操心了,燕氏,跟我回暢曉園。從今天開始,你還是我屋裡頭的管事媽媽。”
燕氏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半點也不驚訝,她朝着蘇氏行了個大禮,而後又道:“多謝夫人對奴婢照顧提攜,奴婢完成了使命,是時候功成身退了。”說完便回到了秦黛心身邊。
秦黛心看了蘇氏一眼,便道:“娘再等等吧。說不定大哥就回來了,女兒擔心愛蓮,先回去了。”她朝着蘇氏盈盈施禮,接着便頭也不回的出了屋。
蘇氏愣了片刻,隨後只覺得眼睛一酸,落下淚來。
奶孃看了心疼,卻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道:“夫人,三小姐還小。您,別跟她動真氣兒,母女哪兒有隔夜仇啊。過些日子就好了。”
蘇氏搖頭不說話。心裡頭慌得沒邊了。
她總覺得不對勁,阿離怎麼不發脾氣,怎麼不說她偏心?怎麼不吵也不鬧?那孩子若真生氣了,不該是眼下這個樣子的,疏離,冷漠。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着自己。
蘇氏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奶孃忙用帕子給蘇氏拭淚,卻被蘇氏推到了一旁去。
奶孃嚇得手足無措,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猛聽廊下秀瑩輕聲道:“大少爺回來了。”
奶孃一喜。連忙迎了出去。
秦子贏見奶孃時,也是一愣。
奶孃忙道:“夫人在裡頭。”
秦子贏闊步走進屋內。剛要行禮,卻見蘇氏雙眼又紅又腫,臉上還掛着淚,當即便是一愣,隨即他又注意到牆角那裡有一小灘水漬,還有一隻摔破的茶碗……
這是怎麼回事,娘好好的哭什麼,發脾氣發到自己房裡來了?
“娘,怎麼回事?”蘇氏見了兒子,越發委屈,搖頭垂淚,一個勁的哭。
秦子贏忙了一晚上,天亮以後又去找了失蹤的陸桑,忙了小半天卻是一無所獲,他雖然換了件乾淨的衣裳,可臉上卻有掩蓋不住的憔悴,整個人身心疲累,回家卻又攤上這麼件事兒。
秦子贏有些抓狂,轉頭問奶孃,“怎麼了,娘怎麼這樣了?”他口氣不太好,武將身上特有的霸氣凌厲一股腦的朝着奶孃射了過去。
奶孃一哆嗦,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見秦子贏有些不耐煩的眼神,當下便暗叫了一聲佛,這才道:“夫人見了客,那個嶽宗來了……”遂把方纔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一回。
未了奶孃還道:“夫人傷心三小姐對她的態度,這才哭了起來。”
秦子贏長嘆了一聲,怎麼就這麼寸。
他原想着讓愛蓮在春暉園再留幾日,等那天的事情散一散,再送她回去秦黛心那兒去,沒想到就在這時候出了事兒,那牀單子怎麼會一直在自己的牀下呢?又這麼巧被娘看見了?
秦子贏心煩意亂,把手深入發中,使勁的抓了兩下。
蘇氏這麼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她拭了淚,又穩了穩心神,便給奶孃替了一個眼色。
奶孃與蘇氏朝夕相處三十多年,自然知道那裡頭的意思,連忙悄悄的退了出去。
蘇氏這纔開口道:“未陽,娘只要你一句實話,這愛蓮,到底是……”
蘇氏想問,到底是愛蓮要往你的牀,上爬,還是你把人家給辦了。
只是當着兒子的面兒,這種話不太好說出口。
蘇氏說得不清不楚,秦子贏卻聽明白了。
“娘……”秦子贏無奈的喚了蘇氏一聲。
他本想着悄無聲息的把事情處理了,誰想到會出了岔子。
“這件事,並非您想的那樣,而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蘇氏急急的打斷了,她驚呼一聲,接着便不敢置信的道:“真是你自己主動的?”
秦子贏臉皮一熱,垂頭道:“也可以這麼說……”話說然有些難以啓齒,但卻是不能不說,他已經對不住愛蓮在先,若是此時放任這件事情不管,任由別人把罪名胡亂安到她頭上去,那他還算是個男人嗎?
秦子贏遂把自己在紀笑海那裡聽來的“真相”一字不差的學給蘇氏聽,只是將中毒的緣由換了個說法,並沒有告訴蘇氏真相。
蘇氏驚了一回,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毒。看來,是自己錯怪愛蓮了。
可是,說也去的話難道要收回來?那不是自打嘴巴嗎?
“兒啊,不管怎麼樣你的毒解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兒,不過娘覺得,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的好。愛蓮那丫頭是咱們家的奴婢,主子有難處,她做奴婢的自然得出力。”
秦子贏微微錯愕,擡頭望着蘇氏道:“孃的意思是……”
蘇氏連忙道:“事情已經這樣了,何必再多做解釋?咱們給那丫頭一筆錢,再放了她的奴籍,日後她要上哪兒,都與咱們無關。”蘇氏想讓愛蓮坐實了勾搭主子的名聲。
秦子贏也算是個聰明人,哪裡會不懂蘇氏的意思。
讓蘇氏沒想到的是,秦子贏會那麼堅決的反駁自己。
“娘,我不同意,愛蓮做藥引子一事兒,沒有人問過她樂不樂意,她好好的一個清白姑娘,稀裡糊塗的就被兒子……”秦子贏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又道:“她失了身也就罷了,偏還得落下個狐媚惑主的名聲,這不行。”
蘇氏急了,生怕兒子的聲名有損,當下道:“怎麼不行?她是秦家的奴婢,就得替咱們家賣命,別說一個名聲,就是咱們想要她的命,她也得挺着。”
秦子贏擰了擰眉毛,娘怎麼變成這樣了?
“娘,您難道想看着兒子變成那不仁不義的東西?”
蘇氏就想不明白了,今天這是怎麼了?女兒兒子齊齊的跟自己做對。
只不過她可捨不得用茶碗摔秦子贏。
蘇氏嘆了一聲,語重心長的道:“兒啊,娘這不是爲了你好嘛,這愛蓮決計不能留,你那門親事,聽說對方是將軍家的嫡女,這樣的人家,怎麼會同意你在成婚之前房裡便有人呢?愛蓮長得那般明豔動人,你若收用了她,只怕她日後會成爲羅家小姐心中的一根刺,早晚逃不過大宅門裡女兒的手段。再者說,就算你放了她,今兒這事兒沒準也會傳到那羅家小姐耳朵裡,若是她介意這個,悔婚了,你可怎麼辦?即便是成婚以後知道了,只怕這事兒也會成爲你們夫妻二人心中的一根刺。”
秦子贏面沉水如,漆黑的瞳仁裡倒映出蘇氏自私自利的嘴臉,心裡涌出一股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反感。
若是在別人家,這奴婢出來頂包認罪的事兒,根本不是事兒。奴婢命賤,一家老小的命會都捏在主子手裡頭,還不是人家讓他幹什麼,他就得幹什麼?可奴婢也是人,自己又沒犯那罪大惡極的事兒,哪個願意去給主子背黑鍋?但強權之下,做奴婢,奴才的又哪有別的選擇呢!他是想活命,可他更想全家都能活命,所以即便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她們也只能認命!
可秦子贏卻很不認同這種做法,他性子剛毅,做事兒一板一眼,事情非黑即白,少有灰色地帶,蘇氏若是在別的事兒上含糊,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事關一個女子的清白名聲,秦子贏覺得這件事情覺不能這樣揭過。
其實,心裡隱隱還有另一個聲音傳來,秦子贏有點心虛,不敢面對,乾脆就選擇了忽略。
“娘,我沒說過要收用愛蓮,我只是覺得不能隨隨便便這麼樣就把人打發了,那樣於心有愧的事情,兒子做不出來。再說,羅家的事兒,也只是義父提了一句,到底如何還不一定呢!難道兒子娶了羅家小姐,日後就不能再納兩個中意的人了?那女子若真如此擅妒,不娶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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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送到,呵呵,今天帶兒子去打預防針,想到小傢伙哭,心裡十分不得勁,親們安慰人家一下,多多訂閱投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