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你不是說,你能把自己下面那根小傢伙切了麼,我今天就,如、你、所、願!”
葉心手裡不是何時多了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隨着他的話音落下直直插進陸禾兩腿之間。
陸禾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大腿根間的冰涼崩潰了腦子裡最後一道防火牆,各種情緒爆炸在她心尖,恐懼、羞辱、委屈、無奈……紛亂地炸得她心慌意亂。
屋內的空氣像是被這出其不意的一刀撕裂,呈現出一種真空般得寂靜。
等了半晌,葉心也未等到意想之中的求饒,疑惑的轉到陸禾的正面,卻見陸禾兩眼緊閉長睫顫抖滿臉淚水。
哭了?!
這膽大包天的傢伙居然哭了?!
這個淨會闖禍的小子竟然嚇得像個姑娘一樣哭了?!
準備好的其他懲罰手段忽得沒了下手的地方,大滴大滴的淚珠彷彿在控訴他,讓葉心心頭一陣焦躁。
受傷的是他,受辱的是他,他只是隨便嚇她一下,她就什麼哭得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憑什麼!!!
“哭什麼哭?又不是女人。”葉心氣勢減弱,不滿地嘀咕。
陸禾恍若未聞,眼淚卻是流得更兇,在下巴下匯成個小小的水坑。
“別哭了。”她閉着眼睛默默流淚的模樣讓他無措,活了二十五年,他何曾見過一個男人哭得如此肆無忌憚。
“喂,別哭了。”他提高聲音,“你別哭了行不行,我不罰你了。”
陸禾擡起溼漉漉的眼睛注視着他,他一臉不甘地收了匕首,解下束縛她的腰帶,解了她的穴道。
陸禾坐起來胡亂地擦臉,葉心拿着腰帶系也不是不繫也不是,屋裡的氣氛一時無比尷尬。
眼淚抹得差不多,陸禾從懷中掏出個紙包,塞到葉心手裡,啞着聲說:
“班長,歡迎回來。”
葉心看着變形的紙包,慢慢打開,一股食物的香氣散發出來。
紙包裡靜靜躺着兩個被壓扁的饅頭,饅頭從中間切開,裡面夾着煎得金黃的雞蛋。
饅頭是一種多功能的食物,不僅可以直接食用,還可以煎、炸、炒、加料做餡餅,必要時,還能用來男扮女裝,是足以媲美板磚的又一居家旅遊必備品。而在食物定量的軍營裡,饅頭還能起到諂上誘下拉攏人心的重要作用。
於是,葉大班長享用了頓饅頭大餐後,和陸禾同志建立起了深厚的冤家情誼。
吃飽喝好,葉心一揮手:
“你回去吧。”
陸禾擡起哭得紅紅的兩隻眼睛,瞄他,那樣子像只小心翼翼的兔子。軟軟的目光忽地落在了葉心的心上,那裡彷彿也生出只小小的兔子,歡歡喜喜蹦蹦跳跳。
“班長。”
“穆大人選親隨,我能不能不去?”
“……”小兔子不跳了,空留一絲蹦躂的餘音。
“不能,你必須去。”
“哦。”意料之中的答案,“那我回去了。”
因爲剛剛的驚嚇,她的腿有點軟,但並不影響她堅決逃離小氣記仇沒分她半個饅頭的葉大班長,很快便消失在葉心的視野裡。
葉心自嘲地揚起嘴角,果然當兵三個月,母豬賽貂蟬。就這麼個白白圓圓的男孩,也能讓他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他想,饅頭這東西還是少吃爲妙,容易上癮。
在陸禾內牛滿面的嘆息中,穆大人選親隨的重要日子終於到了。
老天爺一點也沒有照顧到陸禾風蕭兮兮的情懷,特特准備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校場上,所有新兵以伍爲單位排成六個縱隊,每縱隊的前三位是競爭親隨的人,一共十八人,比賽項目有騎、射、策三項,每項按照合格、中、良、上打分,總分前兩名將被選爲穆大人的親隨,裁判只有一個,就是校場東邊高臺上身披鎧甲、威風凜凜的穆大人。
“那個傢伙居然來了。”看見陸禾,不少人不顧軍紀低聲交談起來。
“哼。”
“待會收拾他。”
“對,收拾他。”
周圍的“熱情”目光讓陸禾如坐鍼氈,她悄悄地挪了幾步,向站在她前面的葉心靠了靠。
“怎麼了?”葉心感覺到她的靠近,沒有回頭,只是壓低了聲音問道。
陸禾的臉皺成了一團,一道又一道的褶子裡全是無奈。
“班長大人,我快被人生吞活剝了。”
餘光一掃,葉心說:
“……你竟然得罪了這麼多人。”
一半以上的士兵看陸禾的眼神裡都透着怒意。
“你是怎麼做到的?”
陸禾臉上的褶子更多了,怎麼做到的?她也想知道她的那些“小小的”失誤怎麼就惹了這麼多的人。
不就是不小心把碗扣到了人家頭上,害得人家淋了一腦袋的粥麼。
不就是沒注意踢翻了裝茶的木桶,害得嗓子冒煙的士兵們喝不上水麼。
不就是一滑手丟掉了手中的長槍,害得旁邊的人差點被戳了個對穿麼。
都說男人的心像海洋,爲什麼就不能容忍一下她翻個船呢。即使她女得不爲人知,可憐香惜玉不該是男人的天性嗎。
但是,神奇的陸禾同學,不是全軍男人泯滅了天性,而是你一天十幾次的失誤已經突破了人類忍耐的底線。
偏偏你又那麼會躲,睡覺在牀底,吃飯挨領導,出恭跑沒影。你說說,不往死裡記住你,還有什麼辦法能撫慰他們受傷的身心?!
“陸禾啊,你是一朵奇葩啊。”被某人天怒人怨的氣場波及的葉心如斯感慨。
高臺上,穆大人的講話接近尾聲,六匹健壯的馬被牽了上來,在校場的一頭站定。
“班長,”陸禾的臉更苦了,“等我保住小命,你再挖苦我行不?”
“你待會跟在我左右,我會盡力護你。”葉心目視前方,極輕極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