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怎麼突然間回到了十歲時候的記憶裡,而周圍的一切就彷彿是真實存在的,並且母親將退燒的藥餵給自己吃掉之後,又安靜的陪在自己的身邊一邊唱着歌一邊哄着自己入睡。
那個時候的母親是自自己出生之後第一次表現的像個慈母一樣,溫柔而且穩重。
即便是知道這是幻覺,可是對於莫沉蕭來說卻不由的多了依賴,如果這是真實的那該多好,那樣他就不會發生海島上的事,也就不會遇到穆子宸了。
所以在這個幻境中他能感覺到的全都是安逸和平靜,漸漸的他竟然忘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甚至漸漸的開始扮演起了這個十歲孩子的角色,和自己的父母一起繼續着本該擁有的生活。
去念小學,然後每天放學等着自己父母來接自己,或者一個坐在鞦韆上看着頭頂上的樹葉,聽着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偶爾有幾個小夥伴走來,大家一起揹着書包,走在去往公園的小路上。
隨着時間的推移,自己長大了,唸了初中,記得元宵節的時候,母親會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圓,那個時候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着元宵節的晚會其樂融融。
這纔是他該擁有的生活,坐在飯桌上的父親常常說,人這一輩子幹嘛那麼執着呢,有的時候能好好的活着,享受現在所擁有的東西,這一輩子也就值得了。
那個時候的莫沉蕭還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而如今聽到父親的感嘆,他也不由的點了點頭,吃着碗裡的湯圓,莫沉蕭看着一臉笑意的母親,感覺能這樣真好。
可是就在他剛剛吃掉一個湯圓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了耳邊的呼喚“傻小子,你在做什麼。”
聲音雖然就是那麼一瞬,可是他總覺得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可是隨着母親又給自己夾了一個湯圓並且笑着說:“好兒子,好好讀書,等你長大了,一個人闖蕩了,也許就再也吃不到媽做的湯圓了。”
“不會的,我要天天吃媽媽做的湯圓,不管是明年還是以後,都不會變的。”莫沉蕭將碗裡一個夾到了母親的碗裡,然後笑呵呵的看着父親。
雖然這樣的安定,可是他總覺得如果自己的目光稍微一離開,眼前的這一切就會消失不見,不僅僅是這間房子,就連眼前的親人也會再也看不見。
就這麼平靜的日子又過去了好些天,這天是週末,莫沉蕭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感受着秋日裡涼風的吹拂,他想着再過些天是父親的生日,該送他些什麼禮物呢。
可是也就在這時,眼前的樹林裡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人的輪廓,開始莫沉蕭以爲自己的眼睛花了,可是揉了揉眼睛之後依然看到那個人影像是在和什麼東西對持着,但是臉卻一直看着自己的方向,“白癡,你已經被幻影控制了!”
幻影?莫沉蕭疑惑,什麼幻影,那個人又是誰?爲什麼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
可是在那些樹木的陰影裡,那個男人依然在不斷的抵抗着一些自己根本看不到的東西,然後還時不時的罵着自己,可是自己真的並不認識他啊。
“你是誰?”莫沉蕭緩緩的問道,然後站起身來,試探性的向着樹林的方向走去,而就在他剛邁出一步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母親的呼喊聲。
“小莫,你在做什麼呢?快點回家了。”回過頭母親在身後衝着自己揮手,而旁邊的父親也微笑的看着他,而再看看自己,依然是那個年幼的少年。
就在莫沉蕭準備轉身重新回到父母身邊的時候,身後的人又一次大喊着:“傻小子,再往前走你就真的回不來了,你仔細想想前面的人,究竟是不是你的父母啊!”
也就在那個人話音剛落,就看到身後的樹蔭裡的畫面突然間消失,包括那個陌生的人,一切恢復如舊,還是那個小公園。
“爸媽……”莫沉蕭呢喃着,彷彿依然是那個十多歲的少年,可是當他準備向父母方向跑去的時候,胸口上突然間傳來一陣炙熱,讓他不得不低下頭看去。
就看到一個圓形的東西,透過自己的衣服發出亮亮的光芒,也是這個光芒產生的熱量燙到了自己,隨即莫沉蕭拿出了戴在脖子裡的那枚圓形的錢幣,那一瞬間,腦袋裡開始浮現一些畫面,海島,遊輪,地下室的噬魂屍,以及父母慘死的旅店……
是啊,他不是十多歲的少年了,眼前的父母早已在一年前已經離他而去,而後來他遇到了穆子宸,對啊,穆子宸!
莫沉蕭下意識的回過頭,可是剛纔還在和那些聚合的生物搏鬥的穆子宸此時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前面虛幻的父母還在和自己揮着手。
而想起了一切的莫沉蕭在看着自己的雙手,如今已經變回了正常的自己,可是即便如此,卻在想要走出這個幻境的時候猶豫了,身後的人……
他終究還是捨不得……
“爸媽,對不起。”莫沉蕭眼中含着淚水,然後看着身後有些失望的父母,“對不起,我還沒有勇氣和你們一起去,所以在找到害死你們的元兇之前,我必須繼續戰鬥。”
胸口錢幣的光芒越來越刺眼,讓莫沉蕭有些真不開眼睛,可是就在這樣刺眼的光線中,他看到了前面的父母的幻境突然間發生了變化,他們的身影漸漸的消失。
“孩子,記得要堅強,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是我最驕傲的兒子。去吧,做你自己認爲對的事,你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我們的保護了……好好的活下去……就當做我們的約定吧。”
在父母徹底消失的時候他聽到了父親的聲音,在虛幻的空間裡迴盪在自己的耳邊,就像是那個時候的十字路口,父親和自己的約定一樣,那一刻莫沉蕭甚至覺得剛纔站在那邊的可能並不是什麼幻影,而是他真正的父母啊。
可是隨着白光繼續強烈,周圍的一切全部被光線渲染,再後來,連莫沉蕭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的空間。
揉了揉有些朦朧的眼睛,纔看到如今自己的周圍竟然淡淡的包裹了一層不太亮的火焰,而穆子宸正在用全部的注意力去抵抗着那些奇怪的毛髮團。
“穆子宸?”
“別廢話,快去做你該做的事!”穆子宸微微回頭呵斥着。
“恩。”雖然有些愣怔,可是莫沉蕭還是站起身迅速的集中起注意力開始感覺周圍的異常波動,從幾米擴散到幾十米,再到突然間一晃終於感覺到了那個裂縫的位置。
“找到了。”莫沉蕭睜開眼睛,然後迅速的衝着那個方向跑去,而那些聚合起來的黑色怪物像是在害怕一樣,突然間將目標從穆子宸的身上轉向了莫沉蕭,看着身後一大團的黑色東西衝着自己攻擊而來,莫沉蕭只能加快奔跑的速度,快一點,再快一點……
一隻手無意識的握緊了那枚胸口的錢幣,父親,就像你說的我會更加堅強,並且好好的活着,不管什麼時候,都會好好的守護這最後的約定……
終於在那黑色的空間裡莫沉蕭看到了那一條亮閃閃的光線,然後雙眼突然間開始放出藍色的光亮,本來黑色的瞳孔裡開始有微笑的電流波動,隨着雙手聚合的能量一切那些藍色的電流顆粒和紅色的火焰一切飛向了裂縫。
一瞬間,那些即將吞噬掉莫沉蕭的黑色毛團全都停止了動作,那一刻裂縫漸漸的開始消失,而那些毛髮竟然發出了尖銳的嘶吼之後突然間化爲了零零星星的光斑,在莫沉蕭的身後散去。
緊接着,這個黑色的空間也開始漸漸的出現裂縫,並且一點點的開始瓦解,崩析……
而一邊終於緩和過來的穆子宸看着頭頂上黑色蟲洞的變化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你小子真的是太令人不放心了。”穆子宸一邊拍了拍手,一邊用手中的火焰開始將那些擴散開來的生物電流吸收在手中。
“這些因爲時空裂縫而產生的散亂電流裡,會不會有我父母的電流……”莫沉蕭突然間看着穆子宸說道。
“這說不準,他們都是空氣裡的各種散亂的電流的匯聚,只要是死掉的人,或者是散去的電流顆粒,都有可能是這當中的一個,只不過他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樣子,他們匯聚在一起,說到底還是怪物了。”穆子宸解釋着,知道身邊的最後一點光斑全部被吸收之後,整個房間最初的樣子終於又展現在兩個人的眼前。
“……”莫沉蕭沉默了,即便是已經沒有了那個黑暗的空間,他依然看着胸口的錢幣發呆,然後一隻手緊緊的握着它,在那個幻境裡一定是自己父親對自己的庇佑,所以這個東西纔會發光的吧。
而解決了這一切的穆子宸連忙走進了房間,看到了躺在牀上的花月重新清醒了過來,這才徹底的放下了心來。
可以說這一次的小意外讓三個人都受到了不小的重創,可是在後來的半個月裡重新修整了這個房間之後,生活又照着該有的軌跡繼續了下來。
而莫沉蕭爲了不再打擾穆子宸和花月本想搬出來住,可是還是被穆子宸阻止了,即便穆子宸依然是毒舌的說莫沉蕭要是一個人住指不定又闖什麼禍的理由,可是莫沉蕭也知道他不過是擔心自己再陷入那些痛苦的回憶裡。
可是莫沉蕭經過了這場離奇空間和父母的邂逅之後,突然間發現心中的那片壓抑減輕了很多,如今即便是回到原來的家裡,也不再會痛苦,因爲他曾經和父親做過的約定……
晚秋的季節裡,竟然開始下了一場秋雨,在這場雨中莫沉蕭來到了墓地,看着父母的墓碑,今天是父親的生日啊,記得兒時因爲父親常常出差,所以很少好好過一個生日,而今天,莫沉蕭將父親最喜歡的酒帶到了墓碑前。
“生日快樂……”
然後隨着雨越下越大,墓碑前的人兒也緩緩的離開了碑前,可是那杯清酒卻突然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絆倒,酒水和雨水一起隨着碑前的裂縫滲透了進去。
在大雨中,隨着悶雷聲,一些微小的電流顆粒像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召喚,竟然緩緩的匯聚了起來,大雨做成的珠簾後面,好像有一個男人坐在石碑上緩緩的喝着什麼,然後看着遠去的人影露出了微笑。
“該長大了……”
雷聲陣陣,而在家裡的穆子宸的臉上卻和這天氣一樣的陰沉,而他身邊的花月一直盯着他的眉頭看着,“你什麼時候這麼喜歡皺眉了,這麼經常皺眉可是會變老的。”
“沒什麼。”穆子宸回答道。
“不過子宸我和你說的事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考慮過,我們……”
“不是我不願意,只是如今你讓我放棄對神秘人的調查,還得讓我好好想想,因爲神秘人的事已經不僅僅是我們小組的事了。”穆子宸回答道。
“什麼不是我們的事,別和我說是爲了什麼未來的人類,也別和說你還是放棄不了你的實驗,這都是藉口,我看你是爲了你那個叫做莫沉蕭的朋友吧!難道我身爲你的女朋友,連那個無關緊要的人重要都沒有嗎?”花月生氣的看着穆子宸,然後坐在穆子宸的身邊,本來穿着就鬆鬆垮垮的男士睡衣如今在她這麼一拉扯,肩膀的一大半露了出來。
“……”穆子宸也是無奈,記憶裡的花月似乎從來沒有像這樣任性過,至少在涉及到這些實驗方案的時候也不曾因爲這些事而和自己爭執,在他的印象裡,當時喜歡花月也是因爲她對實驗和自己同樣的熱愛。
“好了,我累了,先去休息了。”說着穆子宸站起身,然後走進了臥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將外面還在生着氣的花月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