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入幻界

董小語獨自站在二十七樓的落地窗前,窗外極好的視野可以一覽對面藝術中心的全貌:幾千個泊車位現在已經停得七七八八。大概又要舉行了什麼新的活動了吧。

自從三天前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城市,董小語的的心再次被家人的冷漠所刺痛。

父母連再看她一眼都不願意,早就把她所有的東西全都搬到了新購的高層公寓裡。剛一回到家的董小語就從新僱的保安那裡接到了一封帶有鑰匙的信。

信裡公式化的寫着幾近無情的字句。

大意是,所有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什麼時候回來,自己過去就好,不必再與家人聯繫……父母已把公司安頓妥當,出國旅遊去了……而拙安被安排住校……這一段未曾到校的時間,學校也已給董小語按病假處理。

一個個都躲得好遠……

斜靠在長沙發上的董小語,看着房間內幾近奢華的佈置,體會那當中所表達的覆水難收的絕然。

終於,又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爸爸、媽媽、弟弟、家……彷彿擁有的一切只在昨天。

她把心放在哀傷裡浸泡。

手指無意識的撫摸着胸前的紫魂心。她的哀傷裡劃過一絲光亮:“在另一個世界,也有人在等着自己。至少,自己並不是真的只有一個人。”

她想起回來之前……

“老大,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但是,靈界來人了。”劍氣的聲音帶着捉弄的意味。

急忙放開比翼的董小語,大驚着向後倒去。

連忙出手扶住佳人的比翼問道:“在哪裡?”

“老大功力有所減弱哦,人家已經到了家門口啦。”某人的聲音聽得出在強忍着笑意。

一邊的董小語心中暗暗後悔:怎麼就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呢。

比翼略一遲疑:“我出去看看。”

身形一閃,他就不見了。

“沒見老大跑這麼快過。”劍氣揶揄。

默不作聲的小語,粉臉上紅的象是喝醉了酒。

“哎喲,是誰心跳得這麼大聲,我耳朵都被震聾了哦!”劍氣繼續不怕死的挑釁。

董小語不由惱在心頭:“大壞蛋!劍氣大壞蛋!”

“你罵我?我心情一激動,可不知道會到處說些什麼哦。”看着小語尷尬的樣子,得意忘形的劍氣更加的玩心大起。

“劍哥哥,你先跟我說些什麼吧。”一聲稚氣未脫的女聲響起,只聽得劍氣立馬剎住聲音,變作了悶頭葫蘆。

“劍哥哥,你怎麼不吭聲啦?你剛剛不是說得挺飄逸的麼?”

劍氣開始後悔:怎麼把這個小魔星給忘了,一直對姐姐內疚的她怎會放任自己如此滋意妄爲?

“你還不吱聲?你以爲收斂靈氣躲着就沒事啦?”

“……”

“你出來不出來?”

“……”

“我掐死你……”

“……”

“還跑,看我不拔光你的頭髮。”

……?:(—#%##% —#(…

“好語菲,好妹妹,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欺負你姐姐啦。”劍氣發出幾聲慘絕人寰的哀嚎之後,就再也沒有一絲聲氣。

可憐的他,似乎真的遇人不淑呢。

董小語其實並不恨這個妹妹,她覺得兩人的處境非常相似——都是無法得到父母的愛,只不過自己還曾努力爭取過。而妹妹卻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

她暗自下了決心。如果可能,一定要幫助語菲重新轉生。

就是董小語此時的這一念頭,才成就了日後的一段纏綿緋惻。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比翼回來了,他把一個綠色丹瓶放入董小語手中:

“這靈尊還真會做人,差人送來了一瓶碎心丹。”

小語心中一閃念間,不自覺的張口道:“是不是促使身體與靈魂完美融合的那種?”

“濯兒。”比翼定定的看着小語。只有曾得上屆靈尊真傳的濯溪纔會如此清楚靈界碎心丹的用途……

董小語剛剛恢復正常的臉色再次漲得通紅。她實在抵抗不了比翼深情的注視以及柔聲的叫着“濯兒”時的感覺。

這一刻,董小語只願自己真的就是濯溪。

那樣,是不是就可以放任自己溺死在這個男人誘惑無比的深情裡?……

“我是董小語。”她鼓足勇氣,直視着比翼。眼光中帶着哀傷與絕決。

“哦,是我疏忽了。”比翼狼狽的轉過身去。他被小語受傷般的眼神刺痛着——好倔強的女孩,明明擁有濯溪之心,卻掙扎着抗拒,她這麼不甘心捨棄掉今生的記憶麼?即使這段記憶帶給她的只有痛苦?

終於平復了心情的比翼,轉過身來:

“小語,此次回去,你要找到我們轉生的同伴。他們身上都有一支細小的羽毛印記,這是我們銀羽特有的標誌,至於具體位置則是因人而異。”

比翼的金眸有意無意的掃了董小語的右肩一眼,她的臉更紅了。

“做爲種子的你能夠自主覺醒,而我們的同伴卻不能,只有等待種子的呼喚。這些碎心丹你收藏好,用法想必你已知道。先讓劍氣幫你實施這一切,我辦完一件事情後,就去幻界找你們……”

比翼並不知道,他所要辦的這件事情竟然整整拖住了他五年。

他把一應事項對董小語細細交待之後。忽然又道:

“送你回去之前,能否答應我一件事情?”

董小語心中呯呯直跳:“什麼事?”

“即使你將來愛上別人,也不要中止喚醒同伴的任務。因爲這是濯溪最大的心願。”比翼的神情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說,他原本是想……

“我會盡力。”董小語淡淡的道。她的心中有些失望,難道她對比翼還在期待着什麼嗎?比翼心中只有濯溪——一個他用盡所有生命來愛的女人。

“那麼,我現在送你回幻界。”比翼平靜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好的。”董小語更加的失望了,那她的期望又是什麼?

比翼越來越無法窺探董小語的心思。雖然共歷過心劫,但如果一方刻意封閉自己的思緒,另一方還是會無從下手。自從小語從紫魂中走出,她的心思就一直處於無法捉摸的狀態。

董小語轉身向冰室外走去,走出冰室一定要經過那人身邊。

一步、兩步,走過了。

走過了就再也不能回頭。

她強自按納的心情,終於在這一刻失控。

那顆爲情所困的心在哭泣着:這一去,再相見又不知要多少時空……

一念及此,她手足痠軟,幾欲跌倒。心防也隨之失守。

看着一步步從自己身前走過的董小語,比翼忽然捕捉到一組異常的思緒,他伸出手一把拉回了已經錯身而過的人兒——果然,那含淚的眼中寫滿了熟悉的思念。

“不要再騙我了,好不好?”比翼心痛的握緊小語的雙手。

董小語如騰雲駕霧般被拉了回來,再次擡頭,眼前男子的臉上已寫滿心痛。

這心痛與自己的心痛相互呼應着,把彼此想要隱藏的心思表露無疑。

“來吧,讓我再抱一下,只一下就好。”

男子的聲音中帶着痛楚,有力的臂膀不由分說的再次把自己環住。而自己並沒有反抗,只是不停的流着——欣喜的淚。原來不知何時,小語竟已放不下這個在濯溪記憶裡熟悉了的男子,放不下這個看着自己想着別人的人。

比翼把臉埋在小語的髮絲間,他多麼希望現在的小語就是濯溪。太久的思念使他對與濯溪的每一分相似都捨不得放手。即使,對方只是個剛剛得到濯溪本源記憶的小女孩。他也已經把對濯溪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只要能讓她完全覺醒,她就能成爲真正的濯溪。

他緊抱着懷中的人兒,彷彿要與她融爲一體。這一下,只當作離別的禮物?

比翼忽然放手,轉身向冰室外走去,空氣裡飄着一句淡淡的話:

“你還不是濯溪。跟我來,我送你離開。”

她的心一下子從峰巔跌到谷底。

這就是她幾經掙扎後接受了的男子,這就是她放棄了一個女孩子的尊嚴與羞澀,所接受的一個愛着別人的男子。

冰冷的黑暗整個包圍了她。

強迫自己放手的比翼,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卑鄙:

完全不給對方以選擇的機會,就想當然的伸手索取。雖然對方確實是屬於濯溪的一組記憶。但她是屬於濯溪,而不是屬於自己。她也擁有選擇的權利,不論她將來選自己或是選別的什麼人。

比翼心中苦笑着:

“濯兒,你何時纔會回來,你爲什麼讓我忍得如此辛苦。”

比翼回頭,看了一眼在原地未動分毫的董小語:

“小語,你怎麼了?”

“我真的就那麼令人討厭?……爸爸媽媽討厭我,妹妹討厭我,你也討厭我……”董小語泣不成聲的控訴。

“我什麼時候討厭你了?”

比翼愕然:

“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又怎會討厭?。”

“那你是因爲我還不是濯溪,所以急急的想送我走?”董小語的內心有着一些些竊喜。

“不是,我是不想你爲難。你同時擁有愛與被愛的權利,無論你之前是誰。我只希望自己能夠好到讓你今後自己來喜歡我。”比翼恍然,原來正是敏感年紀的小女孩,自以爲受了傷害。

“即使,我現在還不是濯溪,你也會喜歡我?”掛着淚痕的臉上已經沒有一分悲傷。

“當然。”比翼微笑着肯定,爲女孩對他的重視感到由衷的開心。

想到這裡,董小語的心中充滿甜蜜。雖然,心中的他遠在天邊;雖然,要走的路充滿未知的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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