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勒處得知匈奴人撤往臨淄的消息,石方再也不淡定了,匈奴往臨淄而去,只能說明這些匈奴人果真與齊王有所勾結,僅對付從晉陽流竄過來的匈奴人,也並非容易之事,若齊王也參與其中,情況可不妙啊!
命石勒即刻趕赴臨淄的同時,石方帶着李文浩等人即刻返回東莞。
李氏族人前來投奔自己,無論因爲石家眼下正得寵的原故,還是李氏族長對他青睞有加,都說明隴西李氏已經接受了他這位親戚……石韜此刻已貴爲一郡之首,且有着縣候爵位,只要他願意,按理說即便不能招來大把才俊,至少也有許多寒門子弟願意投奔於他,但一來石韜年紀實在太過幼小,很難讓人信服;另一個原因,卻是他父子二人皆靠逢迎拍馬上位,又是以商賈起家,所以對許多自命清高的士人而言,石家並非好的去處。
另一方面,一般士子看不上他石韜,石韜也不大看得上整日只知空談的所謂名士,反倒更傾向於羊玄道、李子游、乃至鄭隱師徒這般務實之人。
但如此一來,石韜的處境就顯得尷尬了,到目前爲止,身邊除了李子游以及羊玄道,便再沒有一個能爲他出謀劃策之人,而李子游雖跟隨石崇久矣,閱歷也算豐富,眼光卻差了些;而羊玄道雖出自國子學,對於政務及律法皆算得上熟悉,但爲人卻稍顯迂腐,同樣沒有什麼大局觀。
最後,石韜所做之事,如果讓一些心懷叵測之人知曉,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然,雖不敢保證李氏來人會接受自己的觀念,但作爲這個時代最重要的結盟方式,姻親無疑是最爲靠譜的紐帶之一,這便是石韜向隴西李氏拋出橄欖枝的原因。
隴西李氏底蘊深厚,這毋庸置疑,但眼下卻未發跡,從歷史的軌跡看,隴西李氏正是在晉末之後的亂世得以興起,這樣的家族,在他心目中無疑是一支不錯的潛力股。
聽完石方的描述,石韜對李氏三兄弟,又多了一絲期待。
三人剛剛抵達東莞,石韜立即在西郊莊園之中設宴款待三人,甚至還邀請了李子游、羊玄道、王曠、乃至羊家兄妹作陪。
因羊獻容是女眷,便讓蘭蔻、青衣等女子在別院款待羊獻容,羊獻容與一衆女子皆熟的不能再熟,這次不過以羊家嬌女的身份與各位相聚罷了,因此也無任何拘束,反倒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
蘭蔻等人在別院款待羊獻容的場景暫且不提,卻說石韜與李文浩等人。
無論宴請之地,還是酒宴的規格都算不得奢華,但無論酒水還是佳餚,皆讓三人暗自稱奇,從隴西到東莞,一路之上,“桃花郎”之名早已如雷貫耳,此刻總算能親口品嚐,這讓三人內心多少有着一絲期待。
“七郎,這就是所爲的‘尊享’?”
李氏三人剛過而立之年,且按輩分,石韜算是三人的表弟,因此李文浩不稱官名,卻稱七郎,也並無不妥。
石韜神秘一笑,道:“三位兄長不遠千里來到東莞,七郎自然要用最好的美酒佳餚款待,這並非‘尊享’,而是僅剩兩壇壓箱底的……嘿嘿!”
石韜故弄玄虛的這一說,非但李氏三兄弟立即挺直腰桿,就連那羊獻文與王曠等人也都露出震驚表情。
李文浩吃驚道:“莫非這是那傳說中的……”
石韜揮手阻止道:“呵呵,佛曰,不可說!我等只管吃菜喝酒,至於別的,不提也罷!”
傳說中的九五至尊,那可是專門供給帝王享用之物,也不是說除了皇帝皇后便無人能享用,陛下與皇后賜酒也是常見之事,但能得陛下與皇后賜酒的,天下能有幾人?
不曾想到,今日幾人竟有幸得嘗這等珍饈,自然是一件極爲榮幸之事,舉盞之時,衆人竟一臉虔誠的樣子。
杯盞交錯,除了羊獻文稍顯不快,酒宴的氣氛還算不錯,好在有着羊玄道在一旁招呼,因此並至於冷落了羊獻文。
李子游一開始心中尤爲忐忑,他擔心三位青年才俊與郡守的觀點相悖,同時更擔心三人甩手離開,哪知郡守與三人卻是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李子游總算放下心中石頭。
通過與三人的交談,石韜發現李文浩年紀不大,閱歷和眼光皆是不差,石韜想來,這李文浩或許是李氏着重培養的對象,目前雖未入仕,但心中韜略與看待事物的觀點,皆令石韜很是認同;
李文傑則相對沉穩,很少插嘴,但偶爾說上一句,皆爲精闢之言;
李文俊沉默寡言,但在學識方面,卻令李文浩與李文傑推崇備至。
對這李氏三兄弟,石韜算是比較滿意,年紀不大卻都是胸有文墨之人,最讓他感到滿意的是,這三人似乎都很務實,而非誇誇其談之輩,同時對他行商賈之事,似乎並不排斥,反而對他聚斂四方之財安頓流民的觀點頗爲贊同。
酒宴散去,石韜發現三人並無多少酒意,因此對三人又高看了幾分,反倒是羊獻文幾口酒下去便醉得不省人事,讓人幫着羊玄道送走羊獻文兄妹,又送走李子游與王曠,石韜吩咐兩名婦人端上茶水,與三人隨意攀談起來。
“不瞞三位兄長,我父子二人乃奉陛下及賈后的命令,在徐州鉗制二王,怎奈處處受制於人,不知三位兄長可有良策?”
三兄弟互望一眼,皆暗自想道:“這就要考校我等了麼?”
沉吟片刻,李文浩言道:“文浩心中上中下三策,不知七郎是要問哪一策?”
石韜麪皮抖動,且暗自蛋疼道:“這廝明顯被‘三國志’毒害得不淺!”
“上中下三策?大兄可否爲七郎一一解惑?”石韜一本正經道。
“下策,乃短期應對之法,刺史與七郎只需與二王保持一個相對和睦的局面即可,只要在二位任期之內,不出意外,便不用考慮太多!”
“中策如何?”石韜點頭道。
“若刺史與七郎在徐州的時日不短,那麼就只能設法將二王攆走,如成都王那般,使其封地與鎮守之地遠隔千里!”
攆走齊王與東海王,那已經是中樞層面的事了,石崇上任之後或許可考慮此計策,現在基本屬於妄想,失望之餘,石韜繼續問道:“上策又是什麼?”
“削藩!”
一直未曾開口的李文傑,突然插嘴道。
石韜愣了愣,“削藩”二字讓他突然想起後世的某個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