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的關頭,怎麼能夠保持着自己的意識死去,已經算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冬霜拖着那魔蟲,就在她期待着血色即將染滿天幕之時,一股崢嶸的殺氣從後方貫穿天幕而出,帶着所向披靡的鋒利,“錚”得一聲,將她的手掌連根砍斷。
“啊啊啊。”
冬霜發出了痛苦的慘叫,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率先用鮮血染紅天幕的人,會是她!
是誰!
她的身軀明明已經強硬至此!是誰能夠這樣傷害她?
冬霜捂着自己的手腕,陰冷着眼睛,嗜血道:“到底是誰,給我滾出來!”
而此時,冬霜根本沒有留意,她被削掉的掌心之中拖着的魔蟲。
回答冬霜的,是一片好似白幽遠曠野的寂靜……
連帶着四周的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一雙雙眼睛看向那宛若婆娑苦海之地……
一襲白衣的少女從青蓮碧波般的光輝從走來,她嘴角輕笑,神色淡然,彷彿一點都不被四周的昏暗和殺戮所影響。
她的出現,這張是突破黎明黑暗的曙光,就像是刮散濃稠迷霧的冷風,讓人莫名心頭雀躍、欣喜。
“這是……是……是她……她沒死!”
“真的是聖嵐!是聖師叔!她真的沒有死!”
“聖師叔!”
“聖師叔啊……”
……
在衆人絕望到幾乎要崩潰的時候,聖嵐就這樣重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身上加持着翡翠般驚豔的青蓮之火,宛若天神降臨。
她目光淡淡掃過了冬霜,笑道:“好久不見了,冬霜。”
冬霜目瞪口呆,似乎連身上的疼痛都忘記了,眼中只剩下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許久之後,冬霜結巴着道:“聖嵐……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不可能!
剛纔張瀟清的自爆距離聖嵐如此接近,那些蓬勃而出的魔蟲,怎麼可能沒有把她吞噬殆盡呢?
她……怎麼可能從那樣恐怖的蟲潮之中,活下來!
聖嵐抿脣一笑,彎腰從地上將冬霜的斷掌拾起,上面黑色的魔蟲開始瘋狂顫抖着,那模樣和方纔叫囂着、指揮、統治龐大魔蟲的傢伙截然不同。
就像是一團瑟瑟發抖的爛肉一般。
冬霜此時也發現了魔蟲的異常。
它……在害怕?
它在害怕聖嵐?
看什麼玩笑,這怎麼可能!
這可是母蟲啊,它號召着這裡所有的魔蟲,它就像是中樞,左右所有情況的變化。
這樣的存在,怎麼可能會懼怕區區一個聖嵐?
捂着自己受傷的手掌,冬霜向前一步怒喝道:“你把魔蟲放下!”
聖嵐聳了聳肩,目光溫和的看着掌心的蟲子,笑道:“冬霜,本小姐可以問一問,你們爲什麼對這個世界充滿着仇恨嗎?”
冬霜咬牙:“你根本沒有資格過問!”
“是不是你和鳳族的人都以爲,自己是在被鳳凰壓迫之下一生爲奴爲婢的可憐人?所以,你們纔會和魔族的人勾搭起來,試圖把自己從這樣永無止境的壓榨、痛苦、黑暗之中拯救出來?”
冬霜一愣,眼中充滿了錯愕,嘴上卻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怎麼會這樣,聖嵐她,她怎麼會知道這一點?
聖嵐召喚出一團青色的火焰在指尖輕輕飛舞,笑道:“我不僅知道這一點,我還知道這蟲子就是控制所有魔蟲的母蟲對麼?你猜,如果這個母蟲就這樣死了,你們的計劃還能不能夠繼續進行?”
“你……”
冬霜總算知道了,爲什麼聖嵐要躲起來詐死。
她等了這麼久,就是要等自己把母蟲召喚出來,然後一舉把所有的魔蟲都消滅嗎?
哼!
想得美!
“哈哈哈哈……”冬霜仰頭大笑了起來,“聖嵐,你該不會以爲殺死了你手中的這一隻魔蟲,就能夠把這些愚蠢的人從死亡的邊緣就回來吧?你錯了,他們沒救了!一旦魔蟲入侵了他們的身體,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就只有成爲開啓這個世界大門鑰匙的養分,這一個下場!”
冬霜話音落下,天空中的晦澀之氣似乎越來越濃烈,彷彿有一片厚重的大地碾壓在天幕之上……
冬霜擡頭目光貪婪的看着那一切,笑得更加得意了。
“你看到了嗎?那些要把我們從枷鎖中拯救出來的英雄們已經要到來了……”
聖嵐眼瞳輕縮,天空中似乎有雷雲在交戰。
彷彿兩柄破天之戟在交鋒、對戰,每一次都能攪動萬丈波瀾,風雲不歇。
看着這樣異常的波動,所有人都忍不住靈魂顫慄。
只有聖嵐冷冷一笑,風輕雲淡的回了一句:“是麼?”
言罷,聖嵐擡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冬霜的臉上。
那瀟灑的動作,那散漫的神態,感覺就像在拍打着一隻吵鬧的蒼蠅一般。
“噗。”
冬霜頓時狂吐鮮血,重裝摔落在了一片血腥的肉泥之中。
“你……”
聖嵐抿脣一笑,看着自己修長纖細的手掌,淡淡道:“是不是覺得很疑惑,你明明已經晉階了玄皇,卻抗不住我這一擊呢?”
冬霜心中大駭,聖嵐怎麼連他心中所想都知道了?
“這北境的天道還在,這北境的秩序還完好無損,只要你還生活在北境之中,就絕對沒有辦法突破這樣的枷鎖,想成爲玄皇?憑你可以打破天道嗎?”
“你閉嘴!我明明就已經是玄皇了!你看,這些成名已久的強者在我的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我用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們全部碾死!如果這樣的我都不算事玄皇!那到底什麼樣的人才是呢?”
冬霜惡狠狠道,強行想要從地上爬起,卻發現自己身軀之中的力量正在快速的流逝,就好像有一把火,在身軀之中熊熊燃燒着。
冬霜慌亂了,擡頭死死盯着聖嵐叫囂:“這是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
聖嵐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和張瀟清可以用丹藥的手段來欺騙其他人,讓他們以爲自己已經成爲了玄王,從而被你們利用……那別人爲什麼不能用這樣的方法來欺騙你呢?”
冬霜眼瞳一縮,忽然想起什麼,瘋狂大吼道:“不!你在騙人!哪一位……哪一位大人是絕對不可能怎麼做的!”那位大人說過,他會把他們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去,會給他們絕對的自由和光明!
那明明是一位好像光明之神般溫暖的人,他怎麼會做出利用人性這樣齷齪的事情?
“是麼?”聖嵐笑得邪魅,指着她的眉心道,“是不是感覺你的能量正在一點一點的喪失?哦,那是因爲你身體裡面的魔蟲正在被殺死……就像這樣!”
言罷,那翡色的火焰將聖嵐掌心的魔蟲重重包圍了起來,它開始不斷地扭曲顫抖,好像在煉獄中被炙熱灼烤一般。
“吱吱吱吱。”
“吱吱吱。”
……
“這!”
“這是怎麼回事?”
“老天爺我們沒有眼花吧……”
……
衆人發出一陣議論之聲,看着聖嵐掌心的火焰,幾乎都要喜極而泣。
天知道他們到底用了多少種辦法,都不能傷害着魔蟲分毫。
它們就像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一般。
而此時此刻,這魔蟲的母蟲竟然開始痛苦了,只因爲聖嵐的火焰?
同樣震撼無比地還有冬霜本人,這魔蟲根本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聖嵐爲何能夠傷它?
最後聖嵐將雙手握緊,那囂張的魔蟲瞬間就化成了一團齏粉、隨風飄散而開。
來自於深淵的魔蟲可以抗拒這邊的能量,可不一定能夠抗拒同樣來自於深淵的力量。
冬霜此時已經來不及思考太多,因爲她感覺到一股能量在她的身軀之中游走,帶走了她全部的生機……
而力量所過之處,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她的身軀竟然快速地乾癟了下去……
就好像她的身軀之中沒有骨骼,沒有血肉,沒有經絡,只是一層皮囊的欺騙而已。
聖嵐也有些詫異的道:“哎哎呀呀,原來你已經魔化得這麼厲害了?”
隨後,她眯眼看向了冬霜被砍斷的那一隻手,丟出一團青色的火焰將它包圍,那些血肉就開始蒸騰揮發,只留下了一隻又一隻的蟲屍……
“嘶……這,是蟲子!”
“什麼!”
“原來這個人和張瀟清一樣,身體裡面全部都是蟲子!”
“呃……好惡心!”
……
冬霜腦海一片空白,她不住吶吶自語道:“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怎麼會是這樣……”
聖嵐向前一步,站在了她的身邊,居高臨下看着冬霜道:“你們說認爲的惡,並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惡,你們所認爲的善,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善……鳳族的歷史我並不知道,但是在鳳凰的庇護之下生存了這麼多年的你們,是不是應該心存一份感激呢?不過這已經沒有關係了……畢竟,你們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冬霜忍不住渾身抽搐起來,就連那嬌豔如花的容顏也慢慢枯萎。
而她瞪着一雙枯槁空洞的眼睛,不斷咆哮長叫着:“不……不是這樣的!哪一位大人是絕對不會欺騙我們的!一定是你!這一切一定是你的把戲!不,救我!大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