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讓她清楚地知道他對她的心思,本來就藏不住,也不想再藏。
他的大手從她小巧的下巴上撤離,“去睡吧。”
夏靈大腦空空走回房間,牀上的手機在震動。
她過去拿起來,盯着上面的顯示,心口有些發澀。
白潯。
她將手機抱在胸口,猶豫着要不要打開這條短信。
最終還是忍不住輕輕劃開,她其實很想知道他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
雖然大概知道答案,卻還是期待着。
他那樣好的人,應該要幸福的。
簡訊很簡短,加標點十個字:我想見你,最後一面。
眸光停在“最後一面”四個字上,身子竟支撐不住地癱軟到了牀邊,她緊緊窘着眉,將手機狠狠按在胸口,彷彿只有那樣她才能正常呼吸。
可是身子還是止不住地微顫。
她和他之間,竟到了要用“最後”這兩個字眼的地步。
他終於失望到要放棄她了是嗎?不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本該開心,心口卻像被細小的鉤子給勾住,然後向外扒開。
夏靈張開小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彷彿只有這樣她纔不會窒息。
胸口起起伏伏,過了好久,她纔將緊緊按在心口上的手機拿出來,打開回復窗口,異常緩慢地回了一個“好”字。
眼眶有些溼潤。
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整個身子趴到牀上低低地嗚咽起來。
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給那個男人幸福,就算給不了也不該是這樣的傷害。
如果可以,她寧願他從來都沒遇見過自己,一顆心也就不會讓她這樣糟蹋。
……
雖然她極力忍着,但在隔音不好的房子裡,隔壁的男人還是聽見了她的哭聲。
很輕,卻悲傷進心裡。
男人原本就冷峻的眉頭高高地聳起,不知道爲什麼他知道她哭不是因爲自己。
有時候男人的直覺比女人還要銳利,可怕。
騰浩霆煩躁地從下牀,打開書桌的抽屜,從裡面翻出一包煙來,他很少抽菸,這一次卻抽了一晚。
直到屋子外面有細微的響動。
門外的夏靈正輕手輕腳地收拾着自己,還差最後的一雙鞋,她彎身將最後一直腳蹬進去。
“吱呀”一聲,耳旁傳來門打開的聲音。
夏靈直起身子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入目的是站在門口,看着她的騰浩霆。
他的臉色很差,眼睛下烏青一片,下巴上有稀稀拉拉的鬍渣,看起來十分頹廢。
夏靈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騰浩霆。
他一貫囂張跋扈,狂妄瀟灑,怎麼?
“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她試探着問,心裡暗暗打算着和他換一下臥室。
騰浩霆緊抿着的脣線終於鬆開,“你去哪兒?”
夏靈心中一動,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她去哪兒。
他知道她要去見白潯?
不知道爲什麼她竟有片刻的驚慌,然後就在驚慌中扯了一個很蹩腳的慌。
“昨……天晚上豔麗約了我。” 她說完低下頭來,不敢看他。
好久的沉默,沉默得讓夏靈以爲對面的男
人已經識破了她拙劣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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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心緊張的捏出汗來,皺着眉頭,捏着的拳頭忽然鬆開。
還是實話實說好了。
夏靈剛要開口,騰浩霆忽然出聲,“早些回來。”
然後他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轉身進了屋子,眨眼間只能看到一張冷清的門板。
夏靈鬆了一口氣,心底卻隱隱不安。
昨天晚上她的手機一直在她手邊,他不可能會知道的!
這樣分析着,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等夏靈出門後,騰浩霆給榮琛打了電話,問了吳豔麗今天的安排。
“她今天要和我一起去開個會啊,現在就在我旁邊呢。”電話那頭的榮琛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問他:“怎麼了?”
騰浩霆卻一下子將電話掛掉,順手狠狠地甩了出去。
像個發脾氣的小孩子。
因爲她騙了他。
夏靈來到那條熟悉的街道,那天晚上白潯曾經帶她來過這裡,他在衆人面前對她唱歌,後來又對她表白。
那一刻,她的心是悸動的。
也是因爲那絲悸動,她才覺得只要努力,她一定會愛上他。
夏靈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將心口的壓抑也吐了些出來。
白天的步行街不似晚上熱鬧,沒有擺攤的小販,沒有閃爍多彩的燈光,只有幾家小店開着。
顯得有些淒涼。
倒貼合她的心情。
和白潯約在十字路口,可她已經在原地站了十分鐘還是沒看到他的身影。
他從來不是個喜歡遲到的男人。
是不想見她嗎?
夏靈有些難受地想着,卻不知道身後十米遠的地方站着一個男人,從她出現在這條巷子開始就一直看着她。
她卻始終沒有回頭。
又這樣靜矗了十分鐘,一個小店老闆模樣的人走過來跟夏靈說,“姑娘,有位先生喊你去喝粥。”
夏靈猛然回頭,發現不遠處坐在一家小店門口的白潯,他已經要好了早飯,正等着她。
心裡似碾過一粒細小的沙子,微疼。
他一定是早就來了,她竟沒發現。
似是發現了她的目光,遠處的男人擡頭,衝她微笑,那笑還是以前的輕柔溫暖,讓人覺得很舒服。
除了她步步走近,發現他眼睛上掛着的血絲,其他的都和以前一樣。
“還沒吃早飯吧?”白潯問她。
夏靈點點頭,在他對面坐下,她強扯出一個笑來,“早啊。”
“早。”白潯把勺子遞給她,“嚐嚐,這家的海鮮粥你應該會喜歡。”
夏靈聽話地舀了一勺放進嘴裡,粥很稠卻很鮮,入口即化,她的確很喜歡。
只是今天她的小臉上露不出以往嚐到美食的雀躍。
他說最後一次,那這最後一次吃什麼也就食之無味了。
白潯知道那四個字將她嚇壞了,可是不那樣說她不會見他,而且這也的確大約或許是最後一次見她了。
只是界定的時間或長或短。
“我準備去另一個城市,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白潯淡淡開口。
夏靈手中的勺子突然就頓住……他想離開這裡,因爲她。
喉頭酸澀得
難受,她怕自己一開口就露出真實的情緒,但什麼都不說又叫人覺得奇怪。
她將舀起來的粥含進嘴裡,連同嗓子眼處的酸澀一起吞下。
然後才笑着開口問他,“去哪裡?”
白潯搖搖頭,“還沒想好。”
沒……想好?是不是去哪兒都行,只要不是這裡!
夏靈的心猛地索瑟了一下,就像被什麼毒物蟄了。
她難受着,對面卻忽然傳來白潯輕輕淺淺的笑聲,夏靈不明所以地擡頭。
發現他臉上的笑帶着一股輕巧的逗弄。
“不會以爲我是受不了打擊纔要走的吧?”白潯清爽的聲音響起。
夏靈微微側目,難道不是?
白潯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我在你心裡就那麼沒出息?”他問她。
夏靈眼睛一亮,看向他,“你到底去幹什麼?”
白潯琢磨了一下,“去幫我爸爸處理一些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所以……”可能是最後一面。
原來是這樣,夏靈鬆了一口氣,總算沒之前那麼愧疚了。
沒動幾口的海鮮粥也在鬆了那口氣之後沒幾下就見了底。
白潯看着她吃得那麼暢快,目光在她身上貪婪得移不開,只想再看一眼,多看一眼。
否則,會拼命地想念。
夏靈吃完最後一口海鮮粥,意猶未盡地砸吧砸吧小嘴兒,一隻大手卻忽然伸了過來。
她沒躲,任那大手輕輕擦在自己的脣角,好像拂掉什麼。
小臉一低,頓時覺得有些小尷尬。
吃飯都能吃到臉上,還是在他面前。
她低着頭,那隻溫暖的大手卻沒有離開,而是一點點撫上她的眉眼,輕輕地描繪着她的輪廓。
心頭忽然就酸了,夏靈輕咬着嘴脣,忽然仰頭問他,“你還會回來的對嗎?”
那頭沒有出聲。
夏靈識趣地沒再問。
兩人吃過早餐後,並肩走在清冷的街道上,一陣風吹來,夏靈有些瑟瑟發抖。
已經是入冬的天氣,而她每年冬天都特別怕冷。
她抱了抱自己的臂膀,手放下來的時候身上多了一件外套,上面還隱約能聞見主人清冽好聞的氣息。
夏靈伸手去脫,卻被一隻大手給按住。
她看他,“你,不冷嗎?”
這個問題很蠢,沒了外套白潯只穿着一件不太厚的羊毛衫,不冷纔怪!
可是他不讓她把外套還回去。
“靈兒。”他輕輕喚她的名字。
“嗯?”
他的另一隻手也按上她的肩膀,以很認真的姿態,很認真的神情,很認真的口氣對着她。
“你喜歡他對嗎?”他淡淡地問她,像是詢問,又像是陳述。
夏靈自然知道這個“他”是指誰,可是這樣尷尬的問題她該怎麼回答。
她怎麼能在白潯的面前說是,又怎麼能在他面前說不是。
不想他難過,也不想在和他最後的一次見面中對他說謊。
白潯抿了抿嘴,笑了。
“傻瓜。”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像從前那樣寵溺。
夏靈微愣,眼神迷茫地瞧着他,好像她和他是在以前的日子裡一樣,平靜卻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