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粥攪了一段時候,欲要試試涼熱,心不在焉的才把勺子碰到嘴脣便被燙着,也沒敢出聲怕擾了玄晟,呼扇着手給嘴脣降溫。
“幾時了。”聽着他問了句。
此時是夏季,凌晨四點多久會天亮,該是寅時左右。
“快過寅時了。”捂着嘴巴說道。
這時辰要上早朝了,玄晟睜開眼睛便坐了起來,“備朝服。”無力的說道。
莫非是不要命了,聽他說完,慕容漪本是要勸他別去了,不料一個手抖粥碗便砸到了身上。
“哎呀。”
燙的慘叫一聲,樑翠忙上前把她身上的熱粥擦了去。
“燙着了吧。”聽她這一聲慘叫,玄晟便沒動,關切道,“快回去歇歇,朕下朝後去看你。”
“皇上不要去了。”腹部的皮膚被燙的火辣辣的疼,她忍了許久的眼淚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掉出了一滴。
扭過臉去將手抵在鼻子下面,這樑翠追的倒是緊,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做樣子還是真擔心了。
不過玄晟確實沒把他的病當回事,但身邊的人都翻了天,看慕容漪掉了滴眼淚,將她身子扳過來相對,替她拂了去。
“哭什麼,朕不是沒事,朝議一日都不能耽擱的。”笑道。
傻子纔是爲了他落淚,昨日大雨在殿外等時她也沒掉一滴眼淚,光看着別的女子面上落雨。
她是擔心肚子裡的這塊肉,更是擔心慕容瑾對她不利,這些人都叫她怕極了,真想知道若是她不能如他們的所願,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你別去就是了。”帶着哭腔道,一把摟上了他的脖子,將他抱得緊緊的,眼淚如明珠滾落,哀哀哭泣。
這一鬧樑翠和李江都看傻了,玄晟無法也抱着她,對殿中的這兩人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玄晟心裡暖着,能遇到個會愛的女子不容易,想着也不枉他這麼久以來對她的用心,一下一下的撫着她的身子,極盡溫柔。
可他的愛太淺薄與隨便,昨夜裡見了他對喬妃的樣子更沒了安全感,這天下是他的,這宮殿是他的,這些人都是他的。
他不要了,便可隨便捨棄。
有了孩子又如何,她時刻都記得自己的假身份,要這君王的全心對待太難了,哪個女子能求得他全部的愛。
她哭了那麼久該好了吧,玄晟無奈說道:“好了,讓朕看看眼睛紅了沒有。”將她從身上推了開,伸出手去爲她擦淚。
這情景弄得慕容漪有些想笑,她還沒愛到這個地步,卻被他當成了至情的表露。
她這眼淚啊,一半是可憐自己,到了這個時空除了依靠丈夫沒有活路,一半是驚悸和擔憂,擔憂她稍稍沒有防備便被身邊人害到。
妃嬪生妒加害,宮中人也生二心,原本信賴的樑翠竟是被人安插在身邊的眼線,這男人又心思頗深。
簡直是四面楚歌,吸了吸鼻子,便也不再哭了,忍了這麼許久總算髮泄出來了,低垂着頭沒再說話。
“臣妾不是爲皇上。”隨口說道,在一個男人面前撒嬌求寵,她可沒這項技能,碰巧而已,恩,暗示着自己碰巧而已。
就趕在這個恰到好處表忠心的時刻,她掉了滴眼淚出來,恰到好處的便流進了玄晟心裡。
“皇上去上早朝吧,臣妾回宮去了。”站起身來纔要走便被他拉住了腕子。
聽着說:“你耽擱朕這麼
久,早過了時辰了。”還走什麼,怎麼還捨得叫她走。
“來。”將她拉下坐着,便枕在了她的腿上,瞧着她哭紅的眼睛,潤潤的嘴巴,拉着她的手覆在側臉上。
見他這樣子慕容漪就能打保票,估計着他這一輩子都沒對任何人如此放心過,虧了自己的兩滴眼淚,不然還沒這一幕呢。
像玄晟這種脾氣性格的男子,恐怕天下間無人能降服的住,若不示弱裝可憐就得如喬妃一樣。
想想喬妃心裡便一陣寒,那麼出挑美麗的人物,被他打發到佛堂修行去了,真是狠得下心。
“臣妾,臣妾這些日子遇了好多事,好怕。”怯怯的說道。
一入宮中見了這麼多不乾淨的事情,當然覺得不舒服了,她從無害人之心卻被人無端加害,不,不算是無端,都是事出有因。
正因爲她知人人的日子都過得辛苦,所以也狠不下心來與誰如何。
那瑤美人和依良,她是必要向玄晟提起的,卻希望不要給她們太過的責罰,因了她的事而丟了性命,她不忍心。
想起來怎麼覺着自己有些假慈悲的味道,保住她們的性命老死宮中似乎更難捱吧。
“別怕,不是有朕在。”閉着眼睛慢慢道。
你在?即便是你在,發現這在身邊的慕容漪就是個謊言,在與不在還不是一樣的。
“臣妾唯恐旁人因臣妾而受傷害,皇上能不能答應臣妾一件事情。”語氣帶有些驚悸,輕聲道。
玄晟聽着話音是有什麼事情要說,便也沒做聲,只悶悶的應了一聲。
有他的答應慕容漪便安心了,繼續道:“漪兒自小日子過得苦,知道人人都有人人的辛苦,所以從來沒有怨過。”
靜靜的聽着。
“臣妾從前經常犯錯,多是旁人寬容鼓勵……”她慢慢說着,想着從前求學的日子,語氣平穩下來,不急也不燥。
人就該多多感恩不是嗎,若是總記得別人的不好,這日子還怎麼過得下去。
“若是有人做了……做了傷害臣妾的事,皇上可否不要追究,或者……不要,追究太過。”這話纔出口,玄晟便張開了雙眼。
她被那眼光盯得不敢看她,呼吸加快,“皇上。”怯生生的叫着。
“你和朕說,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問道。
沉默不言,他若是這樣,那還不如自己想辦法收拾那瑤美人,可她收拾在朝中又起不到作用,想來慕容瑾是不會滿意的。
玄晟從她的身上起來,與她面對面說道:“漪兒,你知道什麼事情了。”
沒說話。
見她這樣子便惱了,宮裡若有這樣膽大包天的人在,他怎能姑息,她不願說也有辦法問出來。
“來人。”叫了一聲。
“別。”忙說道,這話還是要她自己說,“皇上別。”若是叫樑翠來,定然是沒有一句好話了。
“是誰。”寒聲問道。
慢慢道:“昨日樑翠叫人去查,發現了臣妾宮中的依良與宮中的一位姐妹來往,便當場拿下了。”
低頭也不看他,“臣妾問過,是依良在臣妾所食的湯藥當中加了蘆薈汁。”
“與哪位妃嬪來往?”問道。
她這樣吞吞吐吐,那人都已害到她的身上來了,還不肯說出來。
“是,是瑤美人。”輕聲道,擡起頭來看着他的臉色,只見他吸了口
氣沒有作聲。
若是這樣心軟,連那人的名字都不說出,今後這後宮當中的人更不會將她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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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會吧,到底是說出來了,她當然有心替依良和那瑤美人求情,只不過這種機率小之又小。
若真想放過大可一個字都不說出,說到底大部分的原因是爲了應慕容瑾的意思,在這之中又想爲那兩人留條活路。
可這宮中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殘害皇嗣,而那瑤美人又從無寵愛,恐怕是難逃死罪。
“朕實在想不起宮中還有這人。”輕聲說道,“來人。”叫道。
李江從殿外進來,聽着問答:“宮裡有個瑤美人嗎。”
“回皇上,瑤美人是翰林院文大人之女,已入宮一年之久了。”
這一年時間竟然連見都不曾見過一面,真不知該可憐她還是該笑話她,慕容漪記得清楚,那瑤美人長得很漂亮,小巧玲瓏該是很討男子喜歡的。
而玄晟卻一直都不知道有這人存在,也不怪他情薄,瑤美人與麗妃是一同入宮的,玄晟一眼便被麗妃吸引了去,哪還輪得到她呢。
提起翰林院文大人,對他倒是有印象,這些新起的文職在朝中剛有些起色,若是朝中文官家的女兒,此時處置倒是不妙。
“叫她來吧,朕要見見她。”說道,心裡的怒氣也消了一半了。
慕容漪看他這樣子,又覺得無奈,果然她猜的沒有錯,那瑤美人的母家在朝廷做事,即便是處置也要顧慮着。
不過也好,這樣也不至於要了她的命,而怕就怕,玄晟連處置都不去處置就算了。
摸了摸還是冰涼的小腹,只希望不要愧對這孩子便是了。
這一個早上,玄晟纔將一碗湯藥服下,接着便送來了第二碗,慕容漪將藥碗接過送到了他面前。
一見這苦藥他便皺眉,便問道:“這藥是一日幾次啊。”
端藥進來的小宮女回道:“回皇上依照陳太醫的吩咐,一日要六次,早午晚各兩次,陳太醫說皇上身子太弱,這幾日的藥都不能停。”
“陳太醫醫術高明,皇上要依照囑咐服藥病纔會快些好。”慕容漪幫着說道,將藥碗又向他面前移了移。
中藥的苦味離着老遠都能聞見,她又懷着身孕,比起玄晟對這味道還要敏感些,嚥了口唾沫。
聽言便將藥碗接過了,送到嘴邊又經過短暫的鬥爭便仰起了頭。
見着他做乾嘔,慕容漪便起身到桌旁去倒了杯茶,他接過,就見着一個玲瓏漂亮的小女子進了殿內。
李江與樑翠隨着她走進,那瑤美人今日穿了一見紫紅色的衣裳,瞧着分外可人。
玄晟抿了口茶,也未發覺有人進入,只聽得一聲細音:“臣妾瑤美人見過皇上。”行禮跪地。
早就想到有今日,所以她並不怕。
聽着聲音回頭去看,慕容漪見着他愣了愣,隨手將他還掐在手裡的茶杯拿了去,到一旁立着了。
是見了這不可多得的美人一時移不開眼睛,玄晟咳了一聲也未說話,伸出手來又將慕容漪拉到身邊坐着了。
“朕似乎從未見過你這個美人。”淡淡道,“你可知你犯了什麼錯?”
沉默片刻,她垂着頭回道:“臣妾不知。”
聽言樑翠便上前跪在地上稟道:“回皇上,奴婢昨日抓了芳漪宮一宮人的現行,她已認了,是受人指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