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成全

林朔四人所在的半山腰上,林朔讓魏行山等一會兒。

結果魏行山、Anne、狄蘭三人,萬萬沒想到,這等一會兒,居然能等到這麼大的場面。

天上,猛禽展翅,一大片,繞着這座山頭一圈圈打轉。

地上,金雞報喜,也是一大片,窮目力之所及,到處都是引吭高歌的走禽。

樹梢上,各類鳴禽嘰嘰喳喳,就跟一幫小孩兒來要喜糖似的。

五分鐘之前還冷冷清清的山頭,這會兒就熱鬧上了。

到底有多少鳥,數不清。

小八停在林朔的肩膀上,還在那兒指揮呢:

“哎!你,上去看看,東邊那三隻蠢鷹飛歪了。讓它們繞着這座山頭飛,它們去哪兒啦?”

“還有你,管管你下面那些雞。母雞打什麼鳴啊,難聽死了!讓它們過來下蛋,早生貴子,知道嗎?”

“你這隻喜鵲怎麼回事兒,讓你來這兒報喜,不是報喪,你這調兒不對!”

“那邊的蜂鳥,過來過來,這麼小的個兒,離這麼遠誰看得見你們啊,靠近點兒!”

“孔雀!老子千辛萬苦把你們從動物園裡救出來,不是讓你們來這兒吃蟲子的!給老子開屏啊!”

小八在林朔肩頭,嗓門都起了嘎調了,關鍵是它嘴裡說得還不是人話,而是各種鳥叫喚。

看樣子是真着急,連說帶比劃,身上動作太大,羽毛都掉下來了。

狄蘭看不下去了,問道:“八爺,要不我來?”

魏行山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這纔想起來,這女人是跟山閻王共生的,有這個能耐控制這些鳥。

“笨婆娘,我知道你行。”小八嘴裡開始吐人話了,“可今天這事兒是我的事兒,你別攙和,不然就是瞧不起我。”

“就是,這是夫家兄弟給你們道喜呢。”魏行山也說道,“新娘子別攙和。”

“哦。”狄蘭點了點頭,偷偷看了一眼林朔,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

林朔笑了笑,擡手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小八:“小八,你去樹上指揮,我這兒要拜堂了。”

“不行不行。”小八直搖頭,“拜堂我得一起啊,我是你兄弟,這麼好的兩個新娘子,我也得有份。”

“八爺。”魏行山聽了只翻白眼,“你這說的可不是人話了啊!”

“我又不是人。”小八扇了扇翅膀,“朔哥,我覺着吧,你一個人對付兩個嫂子,體力上肯定沒問題。

可這倆婆娘都精着呢,現在又結盟了,我看以後林家就不是你說了算了。

打仗親兄弟,我覺得這場婚事你得把我捎上。”

林朔聽着嘴角抽了抽,心想這隻鳥抽得哪門子風,怎麼忽然來這出。

“我覺得挺好的。”Anne這時候說道,看着小八笑臉盈盈地說道,“我們兩個,你們也是兩個,這樣公平。”

“朔哥你看,婆娘答應了。”小八很高興。

魏行山樂了:“那要是這麼說的話,八爺,這兩個新娘子,你們兄弟倆是一人一個是吧。那我得問一句了,他們倆誰嫁給你,誰嫁給林朔啊?”

“不如這樣,我這兒嫁給八爺吧。”狄蘭忽然說道。

“啊?”魏行山都愣了,“這婚事怎麼越辦口味越重呢,狄蘭你醒醒,你是不是喝多了?我剛纔說着玩兒的。”

“我體內的山閻王,嫁給八爺。”狄蘭補充道,“它其實挺喜歡八爺的,還在阿爾泰山的時候,它就喜歡上了。”

“那我得問清楚了。”小八說道,“它是公的還是母的啊?”

“它這個物種,沒有性別之分。”狄蘭說道,“既然八爺你想參與這門婚事,那就娶了它吧,我本人還是要嫁給林朔的。”

“那它長什麼樣啊,平時出得來嗎?”小八又問道。

“它長相很可愛的,可是出不來,它一出來,我和它都活不了。”狄蘭說道,“我之前跟楊拓說,我體內的山閻王能感染人,這是嚇唬他的。這頭山閻王,其實沒有繁殖能力,它很安全,也很乖。”

“它不能生孩子,那我娶它幹嘛?”小八翻了翻白眼,“林家黑鳳如今就我這一隻了,娶個不能生的,我豈不是要絕種了嗎?”

狄蘭搖頭道:“我說它不能繁殖,是從山閻王這個物種而言的,可是,你的孩子,它是有辦法的,你只要給我一滴血就行了,以後生出來的蛋,孵出來跟你一模一樣。”

“嘿!”小八高興了,啄了啄林朔的頭髮,“朔哥,聽見了嘛,這笨婆娘會下蛋,不行,我得娶她。這世上就沒有其他母鳥配跟我生兒子,我要是不娶她,我就絕後了。”

“你小子是覺得它出不來,管不着你,不妨礙你繼續泡其他母鳥吧?”林朔白了自家八哥一眼。

“朔哥,看穿別說穿,咱還是好兄弟。”小八輕聲說道。

“行,這事兒我不管,不過我們把話說清楚。”林朔認認真真地說道,“會下蛋的,是山閻王,小八你娶得是它。面前這個人,是嫁給我的,明白了嗎?”

“明白!咱趕緊拜堂吧!”小八看起來很興奮。

“等會兒!”魏行山又說道。

“又怎麼了?”林朔急了,“你這個司儀怎麼事兒這麼多呢?”

“不是。”魏行山搖頭道,“山閻王這個名字不好聽,八爺娶個閻王,閻王過門,這不吉利,給它換個好名字嘛。”

“倒是有幾分道理。”林朔白了一眼自己肩頭的鳥,“趕緊給你媳婦起個名字。”

“我叫林小八,那它就叫林小九。”小八說道,“以後我兒子叫林小十。”

“八爺,你們家這排輩兒,真亂。”魏行山直搖頭。

“你管得着嗎?”小八扇了扇翅膀,“趕緊拜堂啊!”

“好,吉時已到!”魏行山忽然一嗓子嚎了出來,樹上停着的鳥,全被他嚇得飛了起來。

不僅是樹上的鳥,在場的林朔、小八、Anne、狄蘭,也被這嗓子嚇了一跳,隨後臉上都嚴肅起來。

之前說笑打鬧沒事兒,真到了儀式環節,還是要認真對待的,畢竟這是一輩子的事兒。

只聽魏行山又說道:“前面那些環節我不太懂,咱就忽略了啊,來,一拜天地!”

魏行山這一句說完,發現面前三人一鳥都有些愣神,趕緊提醒道:“我身後就是香案,請着天地神明呢,你們衝我拜!”

林朔、Anne、狄蘭三人轉過神來,衝魏行山和他身後的香案拜了一拜。

老魏見這幾人衝自己拜,高興壞了,下一句不假思索就出口了:“二拜高堂!”

這句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高堂就是父母長輩,這兒哪有啊。

這不是給新人心裡添堵嗎?

果然,魏行山看到面前的一男兩女,臉上的神情或多或少,有點兒難過。

魏行山輕輕甩了自己一耳光:“對不住,高堂不在,這個環節咱回去補,沒事兒,心情別受影響,咱繼續。”

老魏剛要說出口下一句夫妻對拜,只聽身後白樺林裡,一把嗓子傳了出來:

“誰說高堂不在啊?”

一聽到這個嗓音,Anne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是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往下掉。

林朔也愣了。

這會兒附近全是鳥,味兒大聲音雜,林朔和Anne兩人的注意力又都在這場儀式上面,還真沒察覺到有人靠近了。

這都近在眼前了,非要人家出聲,林朔才知道。

這聲音,Anne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馬上哭得跟淚人似的。

林朔也認出來了,苗光啓到了。

不容易,昨天晚上通知的,這纔過去十多個小時,人就到跟前了。

這點時間從美國紐約州趕到了中亞塔什干,一般的交通手段肯定來不及。

他是Anne的導師,更是Anne的養父,Anne見到他這時候居然能趕到,心情自然十分激動。

林朔擡眼一看,從白樺林走出來的,還不止是苗光啓一個。

他身後還跟着兩人,這兩人林朔也並不陌生,在珠峰上見過。

雲秀兒、苗成雲。

身邊Anne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一下子撲進了苗光啓懷裡。

“導師……”這女子嚶嚶哭着,一肚子委屈似是終於找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都這個時候了,別叫我導師了,叫爹爹吧。”苗光啓輕輕拍着Anne的背,嘴裡柔聲說道,“閨女,你這是打個爹爹一個冷不防啊,在這兒跟別人結婚,爹爹差點趕不上。”

嘴裡說着這些,苗光啓緩緩擡頭,看了看林朔這邊,又說道:“閨女啊,你這場婚禮,怎麼拜堂的人這麼多呢?林朔,你是不是要給我一個交代?”

林朔的臉騰就紅了。

苗光啓這會兒要是擼起袖子要跟林朔打一架,林朔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可是眼下這事兒,自己是真的理虧。

一下子娶倆姑娘過門,其中一個的父親問話了,這怎麼回事兒?

怎麼回話呢?

沒法說,林朔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爹爹,你就爲難林朔了。”Anne這時候抹了抹眼淚,人也從苗光啓的肩頭下來了,說道,“這事是我的主意。”

“哎呦,傻丫頭,你主意可真大啊。”苗光啓一臉苦澀地搖了搖頭,“我現在說不行,還有用嗎?”

“爹爹,到這個時候了,別說這種話了。”Anne說道,“您就送着我,進林家的門吧。”

“好。”苗光啓眼中閃着淚光,“閨女,爹爹送你。”

那邊父女二人舐犢情深,這邊狄蘭的眼淚也止不住了。

本來其實沒什麼,可看到面前這副場景,狄蘭沒法不難受。

Anne的爹爹,趕過來了。

自己的呢?

自己是說都不敢說呀,還瞞着呢。

人家過門有爹爹送,這代表着家族的承認、長輩的祝福,自己卻沒有。

“狄蘭,你過來。”只聽那邊苗光啓緩緩說道。

狄蘭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

苗光啓又招了招手:“孩子,過來。”

“沒事兒,去吧。”林朔輕聲說道。

狄蘭這才走到苗光啓身邊,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你體內的山閻王,是我培育出來的。”苗光啓看着狄蘭,輕聲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你體內山閻王的父親。

如今你跟這頭山閻王難分彼此,今天這門婚事,你親爹又不在身邊。

我想,我應該是有資格,替他送你過門的。

事已至此,要嫁,咱就風風光光地嫁。

來,孩子,到我右手邊來。”

狄蘭臉上淌着淚,看了一眼已經站到苗光啓左手邊的Anne。

Anne衝她點點頭。

狄蘭咬了咬嘴脣,站到了苗光啓的右手邊,跟Anne一樣,挽上了老人的胳膊。

苗光啓看着林朔說道:“林朔,這兩個女子我送過來,你接着,她們就算是林家的人了。我只要求你一點,你千萬記住了。”

“您說。”林朔問道,“我聽着。”

“如今娶了媳婦兒,可不能忘了娘。雲三妹,也就是你的親孃,你一定記得繼續找。”苗光啓說道,“這兩個女子,一個煉神天賦極爲出色,另一個共生了山閻王,潛力不可限量。

一個是我用獵人身份教的,另一個是我用學者身份做的,都是我苗光啓此生最高的傑作。

這兩人,都有機會突破到那個層面,幫你找到她。

你要帶着她們一起修行,一起尋找,這樣也就不枉費我煞費苦心地把她們倆送到你身邊。

明白了嗎?”

林朔長長吸進一口氣。

其實無論是Anne還是狄蘭,自己能跟她們遇見,確實是苗光啓促成的。

Anne在苗光啓的授意下,來廣西找出了隱居的林朔。

而狄蘭是在苗光啓的慫恿下,把阿爾泰山深處的某片森林當做了實驗田,結果引來了林朔。

或多或少,確實有安排的痕跡。

可就算這樣,三人如今能走到這個地步,更是彼此的緣分。

安排歸安排,感情歸感情。

事情可以安排,心意做不得假。

而且苗光啓的訴求,跟林朔本人也是一致的。

兒子找娘,天經地義。

想到這裡,林朔心中再無猶豫,而是對着苗光啓一抱拳:“多謝苗二叔成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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