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時候,鍾守一自睡夢中醒來,一番收整很快去到院中打樁,他從四歲開始堅持,已經堅持了九年。
人的起點源自父母,父母的眼界、地位、資源實力,很大程度決定孩子是否能遠超同齡人,是否能在短暫的一生中有所成就。
鍾守一的父親顯然繼承了鍾家先輩某些卓越的品質,在‘持恆’這方面,把鍾守一教育的很好。
他站在院中打樁,而鍾紫言和常自在盤坐在屋檐下對弈,看二人的情況,很可能一整夜未曾入睡,修真之人,三五天不合眼完全沒有什麼問題。
待到上午時,暖陽照在院落,驅散了些許寒意,常自在眯着眼睛看那盤無子可落的棋盤,良久‘哎呀呀’犯愁,丟落手中的黑子:
“真是不能讓我一回,每次都在最後一子定局,掌門不厚道!”
“哈哈哈~”鍾紫言輕捋短鬚,溫笑而出。
屋內一個小身影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大爺爺,餓了。”
鍾紫言忙將丫頭抱起來,“好好好,爺爺這就準備飯食。”
此時鐘守一正在院中練劍,見鍾紫言衝他招手,收劍擦汗加入飯食製作中。
“自在兒,你也一同來幫忙。這俗世的佳餚,講究溫烹調小r,一尾狸花魚可以清蒸、紅燒、架烤,每一種方式都有別樣體驗,小酥豚肉最好是油澆,龍骨要溫燉,雪菜要冷醃……”
鍾紫言就像是嘗過人間萬種煙火之物的老人家,將各種菜的製作之法連貫說出,站在木凳上看着三個男人勞作的靈兒開心的笑出了花兒,這一頓飯,就好像過年一般,說不出的溫暖。
不過小半個時辰,十道菜擺在桌上,四個人圍坐動筷,常自在開玩笑道:“靈兒,快夾菜,晚了可就都被我吃光嘍。”
說着將一大塊龍骨肉率先夾入自己碗中,三下五除二便只剩下乾乾淨淨的骨頭,上面黏連的肉竟然一丁點兒都沒剩下,嘴裡還贊着:
“掌門,你還有這種手藝,以往從未聽說啊。”
鍾紫言只溫和笑笑,將丫頭和鍾守一的碗中夾滿各色菜品。
兩個孩子吭哧吭哧將飯菜吃了大半,鍾守一正是剛剛開始長個頭的時候,飯量尤其大。
這些飯菜對於鍾紫言和常自在來講,終歸不如靈物靈氣,入腹即化,只嚐嚐煙火氣罷了,可對於兩個孩子來講,這怕是他們幾個月來吃過最好的一頓飯。
在俗世,自然得有個俗世的樣子,所以在這籬笆小院裡,一切生活都該是平凡的,常自在也樂意陪掌門他老人家享受這種生活。
籬笆小院外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鍾紫言看了一眼常自在,他慢悠悠走出去,聽那人拱手彎腰:
“晚輩張壽陽,打攪了前輩用餐,在這裡先行告罪。晚輩是奉父親之命前來邀請鍾爺去家裡做客,不知……”
常自在懶洋洋笑着擺手,“你且回去,三日後再來,掌門好不容易尋得血親,要享受天倫之樂。”
張壽陽尷尬愣身:“這…”
又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之處,忙道:“應該的,應該的,是晚輩唐突了,晚輩這就告退,城中過幾日有冬祭節,前輩和鍾爺可以帶着孩子們多多遊玩,若有任何差遣之事,儘可來太守府吩咐晚輩。”
說罷,執禮轉身離去,不一會兒已經消失了身影。
午後,鍾紫言與常自在帶着兩個孩子進城遊逛街道,買了一些漂亮的棉服,給丫頭單獨買了可愛的布偶娃娃,鍾紫言牽着她的手,她蹦跳笑着,好似又回到了爹孃還健在的時光。
下午回了籬笆小院,鍾紫言教導鍾守一,常自在抱着丫頭坐在屋頂看雪山,丫頭稚聲嫩氣道:“常叔叔,我聽大爺爺說,你很厲害,那天你是怎麼把那麼多怪物都殺掉的。”
常自在手中突兀出現一個硃紅色葫蘆,學着丫頭的語速道:“你常叔叔我不厲害,是這葫蘆厲害,他裡面藏着一位常叔叔的師兄,只要他一露面,什麼妖魔鬼怪都能打跑。”
“哇,這麼厲害,靈兒能看看他麼?”丫頭雙手抓住葫蘆,作勢就要拔篩,常自在趕忙攔住:
“可不敢,裡面的那位叔叔比我可兇太多,一言不合就要見血,會嚇壞靈兒。”
這葫蘆品次奇高,放在丫頭手裡自然愛不釋手,“這麼小的東西,怎能裝的下人呢?”
“靈兒沒見過他變大的樣子麼?你常叔叔給你變一下。”
葫蘆瞬間變得巨大,丫頭興奮鼓掌:“好厲害,常叔叔好厲害。”
小孩子是很容易哄的,他們對一切事物都充滿好奇,你時不時給他展示一些沒見過的東西,很容易逗她開心。
相比起靈兒,鍾守一更難教養,他有自己的思維和執着,好在鍾紫言精擅此道,他半生精力有不少都花在培育弟子身上,對於鍾守一,他知道該怎麼培育挖掘其潛能。
晚間飯食吃過後,四人圍坐泥爐旁,鍾紫言將他幼時的各種見聞經歷娓娓道來,多是一些小孩子聽了樂哈哈,而成年人聽了只覺得淒涼的故事,因爲講的都是實事,所以也難有什麼真正算得上好生活的情況。
三日後的清晨,張壽陽如期恭敬守在籬笆小院外,這一次依然只有他一個人,鍾紫言拉着兩個孩子走出來,溫笑着教他領路去張府,他要將這兩個孩子暫時留在張府,開始幹真正的事了。
張明遠在這三日內,將自己能調度的所有官兵舊友,全都派着調查前朝覆滅的根源,尤其是前朝宰執鍾家的事,能蒐羅來的都搜索來了。
鍾紫言將那些密卷很快都看完,嘆了口氣:“迷霧重重,果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