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翼這話有點道理。”凌修開始消化兒子的提議，皺起眉頭，“把她弄進研究所沒什麼難的，手續什麼的也可以想辦法，一年半載之內肯定沒問題。但是萬一……小軒，你跟爸說句準話，你跟那女孩有可能嗎？”
“爸，我對她純粹是同學加同事的友誼，外加救命之恩的感謝，沒有任何其他。她對我，也沒有其他的想法，不然我們不會達成這樣的協議。”凌軒正色宣佈。
開玩笑，合作歸合作，立場還是要擺正的，否則將來讓洛雅知道自己立場不堅定還要不要活了？
“既然如此，那麼這件事我和你媽媽都沒意見，葉瑜的希望我們會幫她達成，但是她葉家的事……”
“她自己處理。”凌軒確認。
凌修點點頭，“但是這世上的事總是會有萬一，空口無憑立字爲據，回頭我和你媽整份合約，憑約行事。”
這邊廂凌家父母出面擺平葉凌峰，凌軒則得想辦法擺平洛家。
對此凌翼憂心忡忡，他對他的老師還是有比較深入地瞭解的，雖然洛斐然洛庭均都是爽快明朗的個性，但是這件事牽涉到的卻是洛雅，洛家又是很清楚凌軒和洛雅之間的關係的，凌軒突然之間跟別的女人搞在一起，就算情有可原，恐怕也不會太舒服。
而且，人心和感情從來都是最難把握的，誰能保證凌軒和葉瑜不會假戲真做？誰能保證洛雅就會什麼都不知道？誰又知道等洛雅回國的時候這事兒是不是真的被掩埋的足夠深，不會再被人翻出來興風作浪？
凌翼的擔心和洛斐然、洛庭均的擔心完全一樣，所以當凌軒抱着破釜沉舟的決心上洛家坦白從寬負荊請罪的時候，洛斐然就差沒直接給這小子一耳光。
“說得好聽，我可真沒想到你小子是這種人，早知道……”洛斐然的拳頭捏得咯咯響，他雖然是文人，可也是一個會打架的文人！
“早知道有什麼用，凌軒，你的決定老師我能理解，但是我問你，如果你和葉瑜相處的這段期間暗生情愫，你又打算怎麼處理你和洛雅的關係？”洛庭均畢竟年紀大，沉得住氣。
凌軒苦笑，“老師，我說我根本不可能對葉瑜有這種感情，恐怕你們根本不會相信。可是感情的事，就算我現在保證了，你們也不會相信我的，不是嗎？”
“要是你小子的保證有用，那天底下的人都不用爲情煩惱了。”洛斐然恨恨的瞪了凌軒一眼，心裡頭又開始火氣大了，真不愧是景子昭的種，跟他老子一樣到處拈花惹草無事生非！娘滴當初他怎麼就跟着老爺子亂攪和，現在真把女兒攪和到和這小子一起，果不其然就出事了吧！
“洛叔叔，葉瑜那件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我也有責任，這是我不能逃避的。”凌軒苦笑，“但我喜歡的人是洛雅，這輩子我只想和她一個人白頭偕老，這點，就算分開這幾年我一點都沒有改變過，我想這幾年我的表現你們也該看得到。”
“在沒有任何事發生的時候所作的任何事都算不得準。”洛庭均擡眼看了看自己的得意門生，“小軒，你還不夠成熟，不懂一個人真正的選擇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夠排除萬難堅持自己的想法的那種勇氣。你和葉瑜的事我和你洛叔叔不知詳情，但是大概的情況我們明白，葉凌峰趁機要挾，你被迫就範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這麼一來將我孫女兒置於何地？你們凌家還不知道你和丫丫的關係，而你似乎打算瞞着丫丫把這件事做完。我們打個比方，假如你真的可以一手遮天讓丫丫將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也可以將葉瑜這件事幹脆利落的解決掉，那敢情好。可是，人世間的事，又是牽扯到種種感情，一旦有什麼意外，你打算將我們丫丫怎麼辦？”
老爺子的姿態放得很明確，“我兒子一生癡情受盡了情之一字的苦，雖然現在終於有幸得到一個和他志同道合的伴侶，可這過程波折重重歷經艱辛，我不希望我的孫女再走一次斐然的老路。都說慧極必傷情深不壽，我就這麼一個孫女，要是爲了你出了什麼好歹，你沒什麼可以賠我。”
凌軒沉默了。
老爺子說的並沒有錯。別看洛雅平時大大咧咧似乎對他的存在看得並不重，可是隻有相處深了才知道，洛雅這種人，是難得情深，越深越淡薄。看似渾然不在意，實則把你點點滴滴全部記在心裡，刻骨銘心。
正因爲知道她的好，所以才更是愛得越深越無法放手，縱使小小的離別充滿着痛苦，也能夠說服自己去克服。
但如果，爲了這件事傷了洛雅，那恐怕不只是簡簡單單的情傷。以她的性格，大概會一個人偷偷地把傷口藏起來，獨自舔舐很久很久也無法忘懷。有時候，傷人的不只是刻意的傷害，無心的欺騙同樣傷人至深。
所以才說，情人之間容不下一顆沙子。而現在，葉瑜的存在，何止是一顆沙子。
“我想這樣可不可以。”凌軒舔舔乾裂的嘴脣，皺了皺眉，“我和洛雅之前的交往一直瞞着家裡，雖然是由各種原因，但現在我們兩也早已經決定等洛雅歸國就正式在一起，那也沒什麼好瞞得了，這樣，我爸媽心裡也可以有個數。然後，我再找個機會和洛雅談談，取得一致之後再根據計劃安排葉瑜接下來的事，老師，洛叔叔，你們看……”
“我一開始就是這個意思，女大不由爹，洛雅大了，不是什麼事都是靠我們來給她做主的。這件事是你的決定，關係到你們兩個的將來，無論如何她也不算局外人，你根本就不應該想着隱瞞她。現在出一件事你就瞞着她，將來呢？你還打算什麼都瞞一輩子？”洛斐然對凌軒的後知後覺嗤之以鼻，“你既然說的是你們要白頭偕老過一輩子，就拿出點要過一輩子的樣子來，不然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凌軒低頭認罪，心裡汗然，他不是想隱瞞啊，實在是這種事去跟洛雅商量，基本上是自己找死。
洛雅，那個純粹到眼裡容易下一顆沙子的人，真能理解他的苦衷嗎？
他隱瞞，也不過是爲了保護自己來之不易的愛情。
可是……
“小軒哪，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斐然說得有道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要是各自飛，那還有什麼意義。你和洛雅，也該學着面對人生路上的風風雨雨，以前你們的人生都過於順利，可以後我們老了，你們的路終究要自己走，這次也算是給你們自己的一個試煉。這件事我和你洛叔叔的意思就是，開誠佈公拿出誠意，至於該怎麼做你就放手去做吧。”洛庭均嘆着氣搖了搖頭，雖然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可自己的孩子總歸自己疼。
“謝謝老師，謝謝洛叔叔，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沉默了片刻，凌軒恢復了冷靜。
洛庭均點點頭起身，過去拍拍凌軒的肩膀，“小軒，你從小跟我學棋，在我眼裡你跟我的孫子是一樣的。這件事並不是你的錯，你也不必過於自責，凡事盡力而爲，但求無愧於心就好，人世間哪有十全十美呢？你要學着取捨，這樣才能成爲一個可靠的男子漢。這個過程是艱難的，但熬過去了你就會發現，企石鎮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老師。”凌軒聽着，若有所悟。
“時候不早了，你這陣子大概也焦頭爛額，我就不留你了，回去自己好好想一想，有時間也多跟丫丫聯繫聯繫，你們是情侶，是命運共同體，再忙再累再苦你也別忘了這一點。”對相愛的人來說，只要是心在一塊兒，就算吃苦受罪都是幸福的，怕就怕無謂的欺騙與傷害。
“我明白了。”凌軒告辭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洛斐然皺了皺眉，“爸，要不要給丫丫先打個預防針？”相比起凌軒，他當然偏心自己的女兒。
洛庭均搖了搖頭，“這件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我們護不了丫頭一輩子，也該讓她學學怎麼面對困境怎麼解決困難。”
“可是，這件事如果一個解決不好，對丫丫來說可是……”洛斐然還是不放心。
“沒有挫折哪裡來的成長，少年人意氣風發固然是好，可春風得意過了頭那就太容易被摧毀。”洛庭均的神色平靜，“反而是少年時多收些磨難，年長後成就不凡的大有人在。你也不希望丫丫永遠是一株溫室花朵吧。”
“爸，你的意思是？”洛斐然一怔。
洛庭均微嘆一口氣，“小軒這半年來和丫丫聯繫很少，丫丫這麼聰明，怎麼會沒有疑心？她什麼都不說但不代表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做。再過一年她就畢業了，是去是留也該有個決斷，而且前陣子我聽唐老的意思，他很希望我們丫丫做唐家媳婦。”唐老，便是唐澈的老爹唐暉，日本圍棋界的中流砥柱，洛庭均的忘年交。
“唐家麼？跟我們洛家也算門當戶對，丫丫和唐澈那小子也挺合得來。”洛斐然心下計量，頗覺不錯，兩人合計來合計去，頗有喬太守亂點鴛鴦譜的架勢。
而被算計的年輕人們很忙，凌軒忙着回家和凌翼商量如何跟老爸老媽說他和洛雅多年地下情如今想要轉正的事兒；洛雅忙着收拾行囊偷偷摸摸回國刺探軍情；唐澈更忙，忙着怎麼才能讓小澤信離他遠點別給他添堵還忙着如何讓老媽不再給他不停的安排相親宴——天可憐見，他已經連續一個半月相親相到分辨不出來美女和母豬的區別在哪裡了！
極度鬱悶的唐澈本着獨苦苦不如衆苦苦的原則，放棄一貫的msn、email等省錢又便捷的聯繫方式，直接一個國際長途掛到了美國訴苦。
正巧洛雅也處在心煩意亂之中，兩人正好對着訴苦，“你打算回國偷襲？喂，我勸你別玩這一套看起來很浪漫實際上很狗血的把戲，我可是直接受害人，不騙你。”當洛雅說了自己最近的煩惱和決定之後，唐澈立刻拍板叫停。
“爲毛？”敵不動我不動雖然是*說過的戰略戰術，可是在知己不知彼的情況下刺探軍情還是有必要的吧，洛雅覺得自己的行動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