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刻,他在她生命中最後留下的五個字——
今。。。生。。。莫。。。負。。。卿。。。
“你保證這輩子都不離開爲師嗎?”
“不離開,除非師父娶了親身邊有了師孃後廷兒才——”
“就算我娶了親有了師孃,你也不許離開莫離山莊!只要我不允許,你便一輩子呆在我身邊哪兒都不許去!”
“不管你是怨我恨我,只要我活一天便留你在身邊一天,當初你的命是我救下的,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裡。。。”
我保證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我不怨你也不恨你。。。可是如今是你無情的拋棄了我。。。
師父,你總要我發誓賭咒不離開你留在你身邊,而你,可有信守承諾?
你根本就不疼廷兒,你說的那些話也都是誆騙我的,如果疼愛,又怎捨得離我而去!
淚眼模糊中,她擡起頭,望向燕連的方向,“三師兄,現在,你該滿意了吧!”剷除了師父和莫離山莊,利用她的身份掩蓋宣仁帝被謀害的真相!
他別過臉去,根本無法看她此時的模樣,他怕自己會心軟,會受不了,會想要衝過去緊緊抱住她。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等了這麼多年決不能在這一刻放棄!
“滿意?我可不覺得有什麼可滿意的!”琳琅突然覺得越是折磨莫青廷,越是讓自己感到內心無比的空虛和悲哀。
他們一個個爲了莫青廷連命都不顧,爲了她敢逆天下之大不違。
可是自己呢?有誰會在乎她的喜怒哀樂?如果現在換做自己面臨莫青廷的境遇,又有誰會來保護自己?
所以,她一點也不滿意,反而愈加的恨她!
“莫青廷,你,荊之痕,都死不足惜!當然。。。”她用手輕柔的撫摸着閃着琉璃光彩的冰棺,冰棺中的女子依舊美麗安詳,她聽不到也看不到冰棺外所發生的一切,所以她沒有悲傷沒有痛苦。
“當然。。。還有她。。。你的母妃!”
“不。。。不。。。”她剋制不住的搖頭,雙脣顫抖着低喃,心跳似突然停止了般,“不。。。不要。。。你說過只要師父死了。。。就放過我母妃的。。。不要。。。”
殘忍和絕望只在一瞬間!
寒冰的破裂聲震碎了耳朵,也震碎了那顆已是千瘡百孔的心!
心痛得彷彿沒了知覺,冰塊鋒利的扎進她全身,她已感覺不到,眼中只剩下那個記憶中美麗溫柔的女子,還來不及好好看看她,便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見。。。
伸出手。。。抓不住一絲她的氣息。。。就像不曾出現過,彷彿只是自己的幻覺,那樣的虛無而不真實。。。
“不要——”一陣怪異的沉默後,只聽她口中一聲淒厲絕望的吶喊聲,響徹在整個承華殿,隨着這聲喊聲徹底釋放出她心底所有刻骨的心痛和悲傷!
再也壓制不住口中的血腥氣,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染紅了她和她懷中之人同樣的青色衣袍。
淚水突然乾涸,沒有一滴再落下,眼中,卻流出了鮮紅的血淚!
終於再無半點支撐下去的力量,她緩緩閉上眼,關上心門,仍由身子滑落在冰涼的地上,一頭墨黑的青色與他的糾葛在一起,纏繞在一起。。。
今生你不負卿。。。卿亦不負!
“陛下,夜深了,早些安寢吧。”老公公將一件紫狐錦袍輕輕的披在年輕的帝王身上。
“還有些奏章須得看完,你吩咐衆人先下去歇着吧。”語氣帶着些疲倦。
哎。。。老公公嘆了口氣,這已是陛下登基以來的第三日,白日裡除了和朝臣們商討先帝的入殮事宜,晚上便呆在寢宮內看奏章。
他是從小看着他長大的,他從莫離山莊回來後也一直是他照顧的他。
以前他是太子時雖然天性也比較淡然,但也不至於像現在似的如此沉默寡言,一張臉總是冷冰冰毫無生氣。特別是當他看着人時,總讓人莫名的心驚。
他已不再是那個溫和好脾氣的太子殿下,他已是貞國的皇帝,一國之君!
“陛下,皇后之前派人來詢問過,陛下今日是在她那處就寢還是。。。”
“這麼晚了還是不要打擾皇后了,朕就在沁芳宮中歇下了。”
“是,陛下。”老公公早已料到他會這麼說,也不多勸,替他換了茶水,和夜間伺候的宮人交代了幾句後將其餘的人安排下去歇息。
正看到朝中大臣呈上來的有關樑貴妃糾結朝中一些勢力意圖謀反的奏摺,突然覺得疲憊的很。
放下奏章,身子靠在龍椅上休息。
突然聞得一股誘人的清香,睜開眼,只見有宮人端了東西進來。
老公公接過宮人將手中白瓷小碗放置在書案上,福身說道,“陛下夜裡看奏章許會累着脾胃,奴才讓人準備了小米蓮子粥。”
他點了點頭。
端起小碗,拿銀勺舀了兩口吃,小米甜糯蓮子清香,吃着不僅能解脾胃更能驅走晚間的寒氣。
暖爐裡雖是燃着碳,身上又披着紫狐皮的錦袍,但四肢一直冰涼,沒有溫度。
如今這碗小米蓮子粥給全身帶來了暖意,從身體到心裡,雖是微弱,但卻讓人沒來由的感動。
“這粥。。。”
“回陛下,如果不合胃口老奴讓他們去重新做。”老公公忙說道。
“不像是宮中御廚的手藝。”
“陛下贖罪,這粥。。。確實不是宮裡御廚所作。”老公公有些惶恐,後悔不該一時心軟答應他們。
“是梅莊的那個雨薇吧?”他又喝了幾口,清香味在口中四溢。
“這老奴便不清楚了。。。這粥是前些時候大將軍親自送了來的。因將軍擔心陛下夜間熬夜看奏章會傷了身體,便拖老奴將粥給您預備着。”
粥雖是沈晨陽送的,卻是莫離山莊所有人對自己的訴求,他又何嘗不知?
只是。。。他們怎會明白他心裡的苦處。
“陛下——”老公公輕喚了聲。
燕連放下瓷碗,起身走至窗邊。
推開窗,外邊正下着大雪。又是一年寒冬將至。
如果她沒有回來而是留在那裡,那麼應該是活在春暖花開的季節,沒有寒冷沒有傷痛。
可是。。。她卻選擇了回來,來到這個嚴寒之地。
窗外暗黑的夜色中,紛揚而下的雪花在月光中愈發的慘白。
“讓他們擺駕——”
“是?”
“皇后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