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縣地處秦嶺腹地,因秦嶺主峰太白山在其境內而得名。
然而,這個所謂的太白縣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縣,因爲無論從人口還是面積等方面來考慮,太白縣都不夠一個縣的資格,甚至連普通的邑城都不如。
但若是把太白縣放在幾近荒無人煙的褒斜道上來看,卻又是一處十分罕見的人口聚集地,而且還相對獨立,雖然名義上歸虢【guó】縣、陳倉縣和故道縣共同管轄,可實際上卻是個三不管的地方。
只因太白縣地處偏僻之地,強盜屢屢光顧,而朝廷那邊又指不上,故此太白縣人自己組織了一支數百人的鄉勇軍護衛家園,人數雖然不多,但應對強盜之流卻是足夠的。
平時,無論是西邊的關山口,還是東邊的龍王口,都是有民兵站崗的,一來防範盜賊,二來也可以向來往的商隊卡點油水。
不過,司馬卬率領三百餘人突然從北邊的陳倉小道衝出來,着實嚇了太白縣的百姓一跳,而且張口就是叛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讓大家趕快逃命,糧食能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趕快藏起來云云。
太白縣的百姓見司馬卬的軍隊並沒有行那燒殺搶掠之事,而且一個個又都飢寒交迫的樣子,便主動拿出一些酒水食物來招待軍兵。
“司馬將軍,此話當真?”太白縣一位管事的長者前不久才聽說秦國滅亡,劉季佔領關中的消息,結果現在就變成叛軍了。
司馬卬拱手道,“千真萬確,此地可能馬上就要爆發大戰,刀槍無眼,還請諸位百姓暫避一時。”
“不若咱們和司馬將軍聯手共抗叛軍,把他們擋在縣外!”鄉勇隊長怒道。
長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糊塗!立刻通知大家帶好乾糧藏好餘糧,趕着牲畜速速進南山躲避一二。”
“老丈說的不錯,叛軍勢大,哪怕加上整個太白縣的百姓也未必抵擋得住。不過,末將已經派人去請援兵了,項王的軍隊很快就能趕到此地,屆時叛軍若還在這,必定要有一場大戰。若是可以,希望長者可以借在下一名熟悉地形的壯士帶路。”司馬卬拱了拱手。
長者點了點頭,“此事不難,馬三經常進山打獵,由他給司馬將軍帶路最爲合適。馬三,此去幫忙機靈着點。”
“喏。”馬三抱了抱拳。
“多謝長者,時間緊迫,在下這就向東去尋項王的兵馬了,諸位保重!”司馬卬躬身施了一禮,便帶着嚮導和軍兵向東去了。
“將軍慢走。”長者還了一禮,然後急急的趕回了家。
很快,整個太白縣的百姓都行動了起來,馬上要打仗了,能跑誰不跑啊。
其實,司馬卬本來也想借城中百姓守上一守,然而這個所謂的太白縣竟然和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連個城郭都沒有,數百鄉勇也沒有什麼像樣的武器。
陳倉小道一通,面對少量盜匪還能擋一擋,可若是面對劉季數千乃至上萬的精銳的大軍,那就是不堪一擊。
若是能提前組織這些人去陳倉小道上那幾處險峻之地防守倒也能堅持堅持,奈何劉季大軍如今已經過了那些地方了。
況且,他司馬卬憑什麼讓太白縣的百姓去拼命,幫忙抵擋劉季呢?
除了幾個熱血青年,理智一些的都會拒絕的吧。
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起碼還能落個好名聲。
……
太白縣北,虎峪坍口。
“主公,前方五里左右就是太白縣了,爲防不測,末將要先帶精銳前往太白縣東邊的龍王口駐守,一來抵擋楚軍,二來也可以接應一下曹參和周勃二位將軍。”韓將信也不知道曹週二人現在有沒有攻破龍且的防守。
本來的計劃是他這邊到了太白縣之後,再領軍前往斜水谷口與曹週二將夾擊楚軍,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如今的形勢,韓將信已經沒有時間去斜水谷口那邊夾擊龍且了。
曹週二將若想跟上他們前往漢中,唯一的機會就是憑藉自己的力量攻破楚軍防線,將楚軍殘軍驅趕到太白縣來。
如此一來,韓將信就可以在龍王口與曹週二將夾擊敗亡的楚軍了。
劉季本來聽着太白縣快到了還挺高興,但一聽韓將信要先帶精銳走,就有些害怕了。
“上將軍啊,你要是把精銳都帶走了,後面的鐘離昧率軍追上來如之奈何啊?”
劉季這一路也是提心吊膽,前有司馬卬搗亂設置障礙,後有鍾離昧緊追不捨。
儘管韓將信出了個計策,把司馬卬弄來阻擋他們的路障加強之後用來對付鍾離昧,要慢大家一起慢,但實際上他們也只是憑藉此法延緩了鍾離昧的追擊速度罷了,兩軍之間的距離卻沒有拉大。
韓將信一擡手,“主公莫慌,末將觀此地頗爲險峻,正好讓周昌將軍在此立營據守,千人抵擋追兵兩日不成問題。
末將則是率領兩千精銳前往龍王口駐守,主公可在千餘人的護衛下去太白縣城好好休息一下,再徵召一些壯丁和糧草輜重補充大軍,明日再離開太白前往漢中。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司馬卬的殘軍,也不知道是去了關山口還是龍王口,又或者就隱藏在太白縣中伺機而動,一旦發現其軍蹤跡,末將立即前去圍剿,他那幾百人還翻不起大浪。”
“呃,一千兵馬真能擋住楚軍追兵?”劉季狐疑道。
韓將信指向周圍羣山,“主公請看,此處名爲虎峪坍口,此處爲虎身,南爲虎頭,北是虎尾,最窄處不過二十餘丈,一千人可分四隊輪番防守。
而進攻的一方排成密集陣型也就可以擺開五十餘人罷了,鍾離昧大軍人數再多也是枉然。況且我軍這一路都沒有據險而守,箭矢還算充足,爲是就是在此地拒敵於外。”
劉季聞聽此言放心了不少,“那龍王口如何?”
“龍王隘口稍寬,但有末將親自鎮守,兩千人倒也足夠了,主公安心在太白縣休息便是,倘若曹參和周勃的兵馬能夠及時趕到,那便徹底無憂了。”韓將信自信的說道。
“大善!既如此,那就依上將軍之計行事吧。”劉季倒是不太擔心自己的安全,見識過了祁夫人兄長之威後,司馬卬那些殘軍敗將又算得了什麼呢?
然而,當劉季進入太白縣之後卻赫然發現,整個太白縣幾乎就是空無一人,連牲畜都沒有一隻,劉季派人找了許久才找到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
“老丈安好,鄙人沛公劉季是也,請問這縣中的百姓都去何處了?”劉季趴在簡易擔架上和顏悅色的說道。
“啥?大點聲,老朽聽不清啊。”老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擺了擺手。
劉季無奈,提高了音量重新問了一遍,然而老者依舊聽不清。
沒奈何,劉季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嗓子差點喊破了,好在對方終於聽清了。
“喔……原來是沛公啊,失敬失敬。”老者拱了拱手。
“敢問老丈,縣中的百姓都到何處去了啊?本公手中有不少財寶,想和百姓換些糧草啊,足下若能幫忙聯繫,這塊金子在下雙手奉上。”劉季再次大聲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然後又從懷裡摸出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金子。
老者歪着頭想了想,半晌之後開口問道,“呃……足下是何人啊?可是要將此物贈予老朽?”
劉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