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她到未央宮,就有慎刑司的人來了,從未央宮裡帶走了皇太后。
一名花白枯發的老女人被從殿裡帶出來,長着老年斑的臉,依稀能辨出皇太后的輪廓影子。皇太后一直垂着頭,沒有看賢貴妃,偶然間看到的眼睛,呆滯好像沒有了思維魂魄,只是一具皮囊被架起拖着向前。
“可憐嗎?”賢貴妃問方嬤嬤。
方嬤嬤道:“可憐是可憐,不是說相貌如二八少女的嗎?這,這明明是七十老嫗吧,便是真實年齡也不至於此啊。貌似比奴婢還要小三歲呢。”
方嬤嬤摸摸自己也只是眼角褶皺,麪皮滑溜的皮膚。
“這就叫報應!”賢貴妃恨聲恨氣道,“天知道幹了什麼缺德事保得青春麪皮,現在一下子打回原形了。”
……
葉玉鸞傍晚又被送回了未央宮。
望着冰冷又華麗的未央宮,蜷身縮成一團,忽然想起來和昭文帝時的時光,每天都是那樣的快樂,什麼都能滿足,蒼老的聲音喃喃道:“陛下,您怎麼不把鸞兒一起帶走啊。”
神志漸漸不清昏沉……
昭文帝坐在御花園的亭子裡,正在喝酒。她帶着十數名跟隨宮女而至。
“愛妃怎麼纔來?”昭文帝的嘴角溫和而寬容。
葉玉鸞撒嬌道:“臣妾真是罪過,自罰三杯可好?”
“六杯,朕才饒你。”昭文帝給一個早就備好的空酒杯倒上酒。
葉玉鸞毫不猶豫的端起來,仰首而盡。
酒入腹,穿腸之毒。
一口血噴在了地上……
“皇上!”
昭文帝的臉,忽然變成了紫瑨宗,“母后哪裡不舒服?”
紫瑨宗的臉又變成了紫瑨祿的臉,又變成了葉國公……一張張認識的認不出的圍着她團團轉,在她耳邊喚着各種稱呼。
“啊——”葉玉鸞尖叫着醒了。
喘着粗氣滾下了榻,掉落在了榻腳。榻腳只鋪着一層薄薄的絨毯,毯子上有一雙精緻綴珠的宮鞋。硌的她單瘦的身體皮肉生疼。
一名瘸腿躬身的太監進來,扶着她重新上了榻。
葉玉鸞睜開渾濁的眼睛努力看着眼前的太監,“你是……?”
老太監回道:“奴才徐川,皇太后應該不記得奴才了吧。”
葉玉鸞看着他的臉,瘦削但有幾分清秀,確實沒有半點印象。
“但奴才記得皇太后。皇太后把奴才從一名馬上要參加科舉的舉人,變成了你的面首。又從你的面首變成了真正的太監。”
葉玉鸞蒼老的臉上露出警惕防備,“你想要幹什麼?”
徐川給她掖了掖被角道:“奴才伺候皇太后啊。以前就伺候皇太后,現在也一樣伺候着。皇太后好好休息,天亮,后妃們就該來給您請安了。”
葉玉鸞頓時慌了起來,“不,哀家不要見她們。替哀家回絕了。”
徐川搖頭,“奴才只是個下三等的太監而已,連候在一旁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麼勸阻后妃們。”
葉玉鸞閉上了眼睛……她的孩子,一切都是爲了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