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法堂驚異變

申屠雷抱拳道:“遵命!”

樑金花道:“對方實力很雄厚,聽說由火器營押送,我們這邊要去的人,都得準備一身防彈衣服,而且都得有高來高去的武功才能勝任。”

頓了一下,她又接道:“這些防彈衣服,我已令總舵成衣堂連夜趕製,至遲在三天之內,可以趕交巡江第七舵,到時候你可以去領,至於人手方面,你要仔細地挑選一下,你這方面以不超出七人爲限,最好就是你們‘混江七龍”七個人。”

申屠雷點頭道:“是!”

樑金花淺淺笑道:“我一向在江南活動,這是第一次在外碼頭做案,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事情成功以後,我會考慮在漢水立巡江第十三舵,舵主一職就委令由你擔任。”

申屠雷面現喜色道:“令主栽培!”

樑金花輕輕嘆息,道:“凡事百密而難免一疏,這些年我雖一再藏盡鋒芒,不以真實面目示人,可是樑金花三字,仍然傳聞天下,只可嘆那位代我受害的姑娘……說不定死罪難逃,我本想入獄把她救出來,可是爲了這一次的大生意,也只有暫時先委屈她幾天了。”

申屠雷道:“令主的意思是……”

樑金花道:“我如果現在劫出那個代我受害的姑娘,傳揚出去,只怕各方都有戒備,那麼一來,對我們下手劫貨大爲不便,目前將錯就錯,反倒是下手良機。”

申屠雷道:“令主高見!佩服之至。”

六人一齊站立,抱拳告辭。

樑金花又道:“這樊城居內藏有高人,你等以後進出要千萬小心,沒有特別事情不必前來。”

六人同應道:“是。”

樑金花右手虛着向外一按,窗扇大敞,比了個手勢,六人先後越窗而出,轉瞬間室內又歸於平靜。

又等了一會兒,樑金花把燈光撥暗,然後取了一塊黑綢子,把頭髮包紮了一下,她脫下了足下的薄底靴子,換上了一雙全系人發所編織成的軟底弓鞋。

這雙特製的鞋,再加上她傑出的輕功絕技,可使她身輕如燕,踏瓦無聲。

她由枕下掣出了長劍,插好背後,一長身已翻出窗外,然後她再掩上窗戶,左右打量了幾眼,遂騰身而起,像一隻燕子般地躥上了對院的屋檐。

緊接着她輕登巧縱,一連幾個起落,如同星丸跳擲般地已翻出了十數丈外。

“樊城居”是樊城地方最大的一處客棧,內裡亭臺穿插,屋舍連雲。

樑金花輕車熟路極爲快捷地翻過兩片院落,來到了一處精緻的偏院。

這裡只有四五間客房,靜靜地散佈在樹叢之間。

樑金花略一顧盼,即向一處亮有燈光的客房襲進。

這間房子好像窗戶本來就開着,樑金花盡管有一身傑出武功,可是距離這間房子五丈以外,她即腳步放慢,不敢貿然欺近。

站在屋檐上向對面房子裡看,一目瞭然。

房間裡來回地走動着一個人影,那人雙手後負,一身白色長衣,滿頭長髮披散在肩後——正是那日擒服江芷的武林異人齊天恨。

他來回地在房內走了幾轉,遂坐下來,拿起筆在紙上寫字。

樑金花遠遠地打量了他一番,“千里追風俠”的大名她久仰極了,從小小孩提時,即聽說關於此人的種種傳奇,並且他是師父鶴道人平生摯友,可是樑金花直到今夜纔算第一次看清他的廬山真面目。

她敬仰他、愛戴他、恨他又怕他。

她確信他是一個畢生堅立在俠道立場上,是一個永不爲外在力量所能移動的俠士異人,但是他的存在,卻大大地影響了自己這一夥人的存在。

只因爲有了一個他,今後自己這夥子人的存在可能大大地受到威脅,說不得今夜要對他不利了。

想到這裡,她探手由身上豹皮囊內取出了一方薄如蛟蛸的人皮面具,兩隻手拉開了面具兩邊,向臉上一繃,頓時變成了一個濃眉黑臉,巨嘴闊鼻,面目可憎的少女。

她在正面觀察了對方一段時間,覺得無隙可乘,於是向左繞了半個圈子,來到了“千里追風俠”齊天恨所居住的這間房子右側。

在兩丈以外,她靜立不動。

鶴道人當年傳授過三名弟子一門特別的功夫,這門功夫名喚“貼耳術”,很有點像道家的“天耳通”,只要把心靜下來,運用秘功,即可聽知十丈內外任何輕微的舉動。

現在她施展出這種武林秘功,果然具有相當的神效。

她甚至聽見室內的追風俠磨墨潤筆的輕微聲音,於是她輕步前進,輕到不能再輕,只怕貓鼠也覺察不到她的臨近。

隔着一扇窗扉,她靜立了一會兒,盤算着如何出手。

她想,如果突然破窗而入,在對方驚顧回頭的一剎那,猝然以“小天星”掌力,傷他的心肺——這種能力,對付別人來說,樑金花自信有十成把握,可是對付“追風俠”齊天恨,她卻連五成把握也沒有。

於是她想到第二種方法。

如果她以掌風去叩動這扇窗戶,本人卻潛伏到正面的窗前,然後猝然襲人,由追風俠背後下手,用“定穴手”的手法,先定住了他的“志堂”、“肩井”兩處穴道,再下手殺害……

這個方法設想不是不好,只是卻又擔心到,以“追風俠”如此武功之人,必然練就了一種護體的氣功,萬一下手後不能定住他的穴道,自己可就不會再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雖然自己還可以逃,可是在“追風俠”的快速追擊之下,想從容退身,誠是不易。

第二種假想,她不得不再次否定了。

她是絕頂聰明之人,深深知道當前這個人是生平第一大敵,但是彼此所站立的立場,迫使她不得不走極端,只有殺之一途。

遠處燈光晃動。

樑金花身形一晃,已閃出數丈以外,卻見一個青衣少女手中託着一個托盤,盤內放着一碗壽麪,另一隻手上打着一盞燈籠,正向這邊姍姍行進。

這個青衣少女,樑金花認識,得悉她是本客棧廚房,專供送餐的小婢女“銀川兒”。

樑金花爲了確定她是否送到齊天恨房內,先悄悄地立在她身後注視了一會兒,發現到銀川兒果然是朝着齊天恨的房門走來,她即縱身襲近。

銀川兒忽然覺出項後冷風襲背,還來不及回頭,身上一麻,頓時被點了穴道。

她的手一顫,托盤離手下墜,卻被樑金花一隻巧妙的手,由背後接了過來。

樑金花非但接過了她的盤子,而且把她身上一件挺長的青布衣裳也脫了下來。

她迅速地把那件布衣裳套在自己身上,然後一隻手把銀川兒夾到樹下站好,遂又把長劍拔下來,比了一比,劍與托盤的長短相彷彿。

她把這口劍靠邊平置在托盤之內,一隻手壓着劍柄,另一隻手壓着劍鞘,在必要時候,只要一振腕子,就可抽劍出鞘。

即使他有鬼神不測的武功,在絲毫不設防的心理下,遇見了厲害的殺手,可就難免有殺身之危!

樑金花端着托盤,略微定了一下心,遂從容地向齊天恨的房前走近!

在門前,她伸手叩門,道:“先生,面來了。”

室內道:“進來!”

樑金花推門步進,卻見齊天恨正在運筆寫字,室內設置十分簡單,一坐一幾,一張桌子。

齊天恨筆走中鋒,正在聚精會神地寫着一篇小楷一一這是他每日必行的功課之一。

小楷練習他的定力、耐力、手力、目力,正是一門揉合上乘內功,手、眼、神的不二法門。

樑金花輕移蓮步,走到了他背後,道:“放在哪裡?”

追風俠本是聚精會神地在寫一個“中”字,原是意不旁屬,可是樑金花的猝然移近,卻使得他護身的“遊潛”起了一種特別的感應。

可是他到底不會聯想到其他方面。

就在他有意無意偏頭看向樑金花的一剎那,樑金花的一口長劍,矯若遊龍,亮似閃電,在樑金花的一舉手間,劈向他的背後。

追風俠一驚道:“啊!”

他坐着的身於,疾如旋風似地一個快轉,可是樑金花劍身上貫注的實力非同小可。

追風俠移身回閃的一剎那,事實上已經太晚了,可是這位武林極享盛譽的異人,畢竟有其超乎常人的能耐!

就在他旋身的一剎那,掌中毛筆向上一撩,向對方劍鋒上架去。

如果以追風俠正常的功力來說,只要力道提運均勻,這支尋常斑管,足可當得天下最利的寶劍,只是此刻卻太倉促一點了,他的力道方提貫了一半,已與對方的劍鋒交接在一塊。

只聽得“嚓”的一聲,毛筆齊腰而折,閃着奇光如電的劍身,有如鬧海的銀龍,斜劈直下,追風俠連閃身的機會都沒有。

劍鋒過處,左肩連胸處,血光迸現。

他嘴裡狂嘯一聲道:“好丫頭!”

足頓處“颼”的一聲,已躥上了房屋橫樑,一片鮮血,像雨點兒似地灑落下來。

樑金花十拿九穩的一劍,仍然沒有傷着對方要害,她還不死心,身子反弓着用“海燕躥天”的輕功絕技,緊跟着追風俠的身勢拔空而起,長劍“笑指天南”,直向齊天恨心窩紮了過去。

齊天恨一時大意,竟然在對方手裡掛了彩,這是他出道江湖數十年第一次負傷,內心之憤慨悲愴可想而知。

他決定不容許對方再傷他一根毫髮。

樑金花的劍勢一到,只聽得“啪”的一聲,已爲他夾在掌心之內。“你是誰?”齊天恨眸子裡現出了凌厲的殺機。

血把他半邊身子全都染紅了。

樑金花咬着牙不發一語,她用力地推送着掌中的劍,卻不能拔出絲毫。

兩個人身子都站在橫樑上,彼此運用內力在爭拉着。

追風俠眼睛裡灼射着無比的驚異。

“現在的樣子不是你真面目,你戴的是一塊人皮面具……你是誰?爲什麼要向我行刺?”

樑金花更加顯得慌張,她忽然側身,用鶴道人昔日傳授,最拿手的“攝魂三踢”,颼!颼!颼!一連三腳。

追風俠面色大變,雙手猝開,樑金花連人帶劍,墮下屋樑。

追風俠齊天恨大喊道:“慢着!”

他身子緊跟着飄身而下,大叫道:“站住!”

樑金花早已穿窗而出,身法之快,確屬武林罕見。

齊天恨愣了一下,喃喃道:“攝魂三踢,鶴道人的傳授,莫非她是……”

他倏地閃身外出,月影空蕩,早已失去了對方的身影。

“千里追風俠”齊天恨又閃身縱回,才發覺到自己身上的血,他顯然大吃了一驚,急快地在傷處附近穴道上點了幾下,流血頓止。

只是他半邊身子,也就爲之麻木。

撕開了衣服,發覺到傷處足有半尺多長,約有三分深淺,只要再前進一分,可就保不住肋骨折傷,想一想四十年的威名幾乎毀於一旦,不禁使他冷汗涔涔而下。

把傷處包紮了一下——這位執武林牛耳的一世奇俠,內心卻泛起了層層波瀾。

“莫非是樑金花脫獄而出,對我心生仇恨,是以下此毒手?”

這個猜想,是相當合情理的。

但是不像,齊天恨回憶着那日在“厚德福”與樑金花(江芷)動手的模樣,再與今夜這位姑娘動手的情景互一印證,就發覺到二女的劍法二致,絕不是一個人。

他靜靜地想着,就武功而論,這個少女的身手,卻是近年來江湖所罕見,由她方纔那一式“攝魂三踢’;來判定,一定是鶴道人的傳授。

鶴道人一共只收有三個弟子,秦雙波、任劍青、樑金花,這是自己所確知的。

那麼,假定這個人就是樑金花,那麼前些日子被自己擒住送交衙門的那個少女,可就不是樑金花了。

他生平從來不做一件有愧良心的事情,果真被擒的少女不是樑金花,自己可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了,對於對方人格名譽,以及身心的痛苦,將因爲自己一時的疏忽,構成了難以補償的損失,自己又將何顏去面見那個受害的少女!

他想到了這些,一時五內如焚,內心的懊痛竟比胸側的劍傷還要來得厲害。

如果今夜潛入行刺的少女,果然是樑金花,這也同樣是一件令自己痛心而不敢相信的事情,由此也就證明了這個女孩子的心意是何等的毒辣了。

無論如何,齊天恨相信今夜她是不會再來的了。

大堂上光亮如晝,襄陽府的正堂王子威,即將要夜審那個由樊城押解過來的江洋女寇樑金花。

這已是第三堂過審了,由於犯人一口咬定她不是樑金花,又沒有足以證明她是樑金花的物證和人證。

雖然她身上帶有一塊所謂的“翡翠解語令”,可是一定要說有這塊東西的人,必定就是樑金花,那也未免太武斷了,況且這種江湖流言,自不能爲官場所認定。

王大人對這樣一件大案子,自是不能草率從事。

三審下來,這位朝廷的四品命官,實在感到很爲難,他很想在這件案子上,建立聲望,可是他爲官的良知,卻不忍心以“莫須有”的認定,粉碎了對方這個少女的一生。

兩旁的衙役分班站定,大堂上鴉雀無聲。

王正堂手拍驚堂木道:“帶人犯!”

“帶人犯!”

“帶人犯!”

“帶人犯!”

聲音傳出了大堂以外,盤算着人物押解上堂,還有些時候。

這當時,王子威大人卻偏過臉,向他那位素有智囊之稱的馬師爺低聲道:“這個樑金花來了幾天了?”

馬師爺翻了一下案上的公文道:“十九天了。

王大人濃眉微皺着,搖頭輕嘆道:“這一堂要是仍然定不了案,如何是好?”

馬師爺不愧是智囊,冷冷一笑道:“大人對這名女寇,太留情面了,依晚生之見,就該重刑侍候,三木之下,不怕她不招。”

王大人又嘆了一聲,道:“這……雲飛,你忘了十天前,那個叫齊天恨的俠客投書託請的事麼?”

“嘿嘿!”冷笑了幾聲,這位叫馬雲飛的師爺吹着了紙媒,先爲王大人點燃了煙,才輕輕地道:“大人哪,這件案子不宜再拖了,拖久了,對大人只怕不利。”

一聽到這裡,王大人怔了一下。

“這個……只是那位叫齊天恨的俠客,曾經提到了按察使端大人……恐怕不便用刑吧!”

馬師爺道:“大人怎可輕信這些江湖人的話?按察使端大人不一定就真的認識他,就算他真的和端大人有交情,這件事大人做得是名正言順又怕他何人?況乎現在端大人還沒有信來,大人就給他來個假作不知,先套了她的口供定了案子,往省裡一送,以後的事可就不是大人的事!大人要是做得漂亮一點,就不必送省,給他來個先斬後奏,也無不可。”

王大人吸了一口煙,卻聽得兩旁衙役喊起了堂威來,在眼前噴出的一片煙霧裡,可就看見了一身大刑的姣姣少女邁進了大堂的頭道兒坎兒。

王大人本來還有些話與師爺商量,見狀也就暫時忍住不發。

緊扣着犯人鎖鏈子的正是那位拿“寇”有功的大捕頭——“一條棒杆”趙鐵鬆,另外兩個一一“鐵翅鷹”孫化、“粉面金剛”胡大海左右侍立。

三個人都吃過江芷的苦頭,是以一絲也不敢粗心大意,刀劍出鞘,如臨大敵。

犯人在大堂正中站定,“一條棒杆”趙鐵鬆嘴裡輕聲道:“過了這堂就完了,跪下吧……”

一抖鎖鏈子,大吼一聲,喝道:“跪下!”

江芷原本也就沒打算倔強,雙膝一彎,順着趙鐵鬆的一帶之勢,噗地一聲跪倒在地。趙鐵鬆向上跪叩道:“女犯樑金花押到。”

王大人點一點頭,說道:“你們退開一邊。”

趙鐵鬆恭應了一聲,揮手帶着孫、胡二人退後十來步,卻是採取三角的部位,暗中監視着。

王大人就着大堂兩側的一十八盞宮燈,打量着這位豔容四播的女犯人,心裡着實地吃了一驚,記得初過第一堂時,對方是何等標緻的一副容顏,全堂上下,就連知府大人在內,哪一個不驚爲絕色,怦然心動?而現在只不過是十來天的間隔,看上去已判若二人。

犯人的長髮披散着。多天沒有梳洗了,白皙的面頰染了一層污垢,雙目紅腫,衣衫襤樓,雖說是未曾落刑,可是加料過重的幾副刑具,把她的細皮嫩肉,也卻磨腫磨破了。

儘管如此,她還是相當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王大人一拍驚堂木,道:“樑金花,本府夜審三堂,你也折磨得不成個樣子了,還是從實招了吧!”

江芷白中泛青的臉,蘊含着無比的疲倦,她苦笑了一下道:“我本來不是樑金花,大人你要我招些什麼?我又能招些什麼?”

王大人冷冷笑道:“好個刁蠻的女寇,本府因憐你年紀輕輕,一再地對你容讓,你卻是這般的不知好歹……來呀,大刑侍候!”

大堂上立時撲過來數名衙役,將一截夾棍套在她雙腿之上。

王大人一狠心,手拍驚堂木道:“上刑!”

繩索絞盤一經絞動,只聽得木夾棍上吱吱響動,江芷那張蒼白的臉上一陣泛青,只疼得全身上下簌簌一陣顫抖。

一旁那馬師爺卻湊近座前,道:“大人,樑金花是有功夫的女人,這點刑怕吃不住她。”

王大人一聲叱道:“用力!”

四個衙役,各施全力,只把兒臂粗細的兩根繩索絞得成了麻花捲兒,江芷身子陡地站起,又坐下來,只痛得全身連連打顫。

她總算幼學內功氣力,這番刑迫,雖使得她痛穿心肺,要想傷害她的筋骨卻是不易。

在四名壯役的全力絞盤之下,只見她修長的身軀,扭動得像一條蛇,冷汗涔涔直下。

王大人眼看如此,生怕把她弄成了殘廢,一拍桌案道:“停!”

只聽得“崩!崩!”兩聲,夾棍上粗如兒臂的繩索,竟然當堂折斷,繩索一斷,夾棍自然地鬆落,江芷顫抖的身子乍然一鬆,又坐了下來,身軀由不住向後倒下去。

“一條棒杆”趙鐵鬆上前一步,伸出一隻右腿抵住了她的後背,大聲道:“姑娘,你還是招了吧!”

江芷陡地向後仰首,頭上長髮,就像是一條軟鞭似的,只聽得“唰”的一聲,掃在了趙鐵鬆面頰之上,一個是無防,一個是有意。

這一下子可還真不輕!

趙鐵鬆“啊”地叫了一聲,踉蹌後退,右臉上頓時現出了一片紫紅顏色。

衆目之下,他豈能吃這個虧?怒叱一聲,一腳踢在了江芷背後,滿身刑具的江芷,休說是還手招架就連閃避也是無能。

這一腳踢了個正着,江芷身子就像皮球般滾了出去,項上的枷具,足下的鎖釦嘩啦啦一陣大響。

王大人一拍驚堂木道:“大膽!”

四名衙役早撲上去,狠狠地將江芷按在了地上。

趙鐵鬆厚着半邊臉,當着府臺大人面,他卻也不敢過分放肆。

當時上前一步,跪下一條腿來道:“大人,這女犯人潑辣得很,請大人賜準交由卑職在牢房內詢問,必能招供!”

王大人冷冷地道:“這案子本府審得正大光明,豈能容你私下刑罰——趙頭兒你這話說得太離譜了。”

說到這裡,那位馬師爺又伸過脖子來,輕聲嘀咕道:“大人不要忘了提證人毛三。”

一言驚醒夢中人。

王大人嘿嘿一笑,望向江芷那邊道:“樑金花,你上次不是向本府要人證麼,今天本府已找了一個,你可願與他對質公堂麼?”

江芷掙坐而起,冷笑道:“證人?還會有什麼證人?”

王大人手拍驚堂木,喝道:“提證人毛三!”

“提證人毛三!”

“帶毛三!”

“毛三”早就在大門外等好了,一聲“提毛三”,他就立刻走了進來。

三十來歲的一個矮個頭,生就的小鼻子,小眼睛,一眼看上去就是個奸巧狡猾之輩。

這個人在兩個衙役陪同之下低着頭狗也似的竄了進來,跪在大堂上,叩頭如搗蒜般地向着堂上,大聲嚷道:“青天老大人,冤枉呀!冤枉呀!”

王大人沉下臉怒叱道:“放肆!”

那漢子就像吃了菸袋油子般的一個勁兒地打着哆嗦,連連地胡言亂語道:“是……我……大人……”

王大人冷笑道:“你是毛三嗎?”

“是……大人!”

“用不着害怕,本府提你不過是個證人,你只要老老實實地把你知道的據實說出來,畫了押,就可以放你!”

“小人……小人一定照實說,大人……恩典!”

“好!”王大人扭臉向江芷道:“犯人帶過來!”

一陣子鎖鏈聲,將江芷前拉後推地帶到了跟前。

王大人手指向江芷,向那個叫毛三的矮個子道:“這個人你可認得?她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你要看清楚了再說,聽見了沒有?”

毛三叩頭道:“是,是!”

然後就站起來,走到江芷面前,煞有介事地看了半天,然後回身跪倒!

“看明白了沒有?”上頭問。

“看明白了!”毛三結結巴巴地道:“她是大盜……樑金花!”

“你沒有看錯?”

“沒有……看錯。”

“你怎麼會認識她的?”

“這個……”毛三嚥着唾沫道:“小人有一親戚,素行不良……在長江落草……爲寇,有一日帶小人到他住處,曾經指與小人看過他們的首領樑金花。”

“只看過一次嗎?”

“不……還有一次!”

“說!”

“是……第二日我那親戚說是有一趟買賣,小人……一時好奇,也跟着我那親戚前去觀看。”

“且慢。”師爺抹着嘴,向一旁的筆吏道:“一個字一個字記下來。”

然後他轉向發怔的毛三道:“你用不着怕,說下去。”

毛三叩了個頭道:“是……小人那個親戚在殺人,小人在一旁觀看,這個樑金花也在現場。”

“她可曾殺人?”

“她……好像也殺了人。”

“混蛋!”堂上一拍驚堂木,喝道:“殺就是殺,沒殺就沒殺。好像算什麼意思?”

“是……殺了。”

“殺了幾個?”

“很多……好……”

他又想說“好像”,卻臨時想起來,吞進了肚裡。

堂上關照說:“記下來。”再囑咐毛三道:“說下去。”

毛三訥訥道:“事後他們一鬨而散,小人……也就回家了。”

“嘿嘿……”王大人的笑聲大可尋味,他於是轉向江芷道:“樑金花,你還有什麼話說?”

江芷苦笑了一下,道:“他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他,你們怎麼說,我就怎麼聽,我也沒有什麼話說。”

王大人冷冷地說道:“你可願與他對質?”

“有什麼好對的?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就是了。”

王大人怒容滿面地道:“這麼說你是認招了?”

“我有什麼好招的?一切都是你們串通好了的。”

“大膽刁婦!”王大人“啪”地一拍驚堂木,怒聲叱道:“掌嘴!”

江芷冷冷一笑道:“用不着打,這件官司我也懶得再打了,你們看着辦吧,只是有一點,請你們快一點了結就好了。”

這時那位馬師爺可又把頭湊了過去,低聲向大人嘀咕了幾句,王大人頻頻點頭。

遂向江芷道:“好吧,本府就成全你吧!你可肯畫押?”

江芷苦笑道:“我如再不畫押,你也下不了臺,你們怎麼寫,我就怎麼畫吧!”

王大人頓時面現喜色,拍桌道:“畫押!”

筆吏雙手捧着筆供,一直走到了江芷面前,遞過了一支筆,還有打手模的印色盒子。

王大人道:“樑金花,你要想明白一點,長痛不如短痛,這件官司你就認了命吧!”

江芷嘆息了一聲,喃喃道:“我江芷生平從未曾幹過一件虧心之事,更不曾殺害過一人……你們卻要誣陷我是殺人越貨的女寇,足見這個世界,已無天理,更談不到什麼國法……真正的可悲!”

說到這裡,信手拿起筆來,卻見筆供上各項大罪一一註明,她深深瞭解到自己一筆畫下去,無異自承罪狀,自己也就代替樑金花。無論如何,這個死罪是脫不了的了。

她忽然想到了那位執迷不悟的樑金花,她是否知道自己在代她受刑?是否又知道自己將要代她受死?

Wωω ▲Tтka n ▲co 如果她真能借着自己的死,而重新做人,改過自新,這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又想到自己近月來不幸的身世,連番的波折,真正是生也乏味。只是這樣的死,卻是未免不值……

堂上的王大人一拍驚堂木道:“快快畫押!”

江芷嘆息一聲,提筆待籤。

驀地大梁上“嘩啦”一聲瓦響,緊接着“咔嚓”爆響聲中,橫樑一連折了數根,一片大瓦自空而墜,大堂裡揚起了大片灰沙。

就有人大聲吆喝道:“不好!有刺客!”

王大人嚇得面色如土,一拍驚堂木,道:“快看着差事,帶下去,退堂!”

他這裡慌不迭地向後就跑,卻有一片飛瓦自高臨下,不偏不倚地擊中了他的後背。

“叭喳”一聲,瓦片破碎,王大人一交跌倒,兩側堂役忙把他扶起,只見他面色如土,連連向裡面揮着手,卻由不住“哇”地吐了一口鮮血。就在這時,甫離座位,向後急奔的師爺馬雲飛,也不例外,一片瓦正好飛砸在他頭頂之上。

這一下子看來更重,“叭”的一聲脆響,瓦破頭也破。

馬師爺嘴裡“啊喲”一聲,頓時昏倒在地。

刺客並不曾現身,只是躲在大堂瓦脊之上,以飛瓦傷人。

混亂中“一條棒杆”趙鐵鬆,率同十數名幹捕,早已把江芷帶入側門,側門內有一條暗道,直通地牢。

江芷被帶入地牢之內,一扇鐵門重重的被關上。

趙鐵鬆大聲關照着道:“小心看着犯人!”

遂又緊急調布了數十名弓箭刀手,把地牢守了個風雨不透。

由地牢通向外門,一共有三道鐵柵門,這時一一地下了柵子,弓箭手張弓搭箭,快刀手鋼刀出鞘,嚴防着刺客闖入。

大堂外。

“粉面金剛”胡大海、“鐵翅鷹”孫化,以及兩名能夠高來高去的幹捕,四個人先後都躥上了堂檐子。

第一個上房的是胡大海,他身子方一站定,卻就見堂檐角上,停立着一個白衣偉岸少年,一身白衣,被夜風吹得獵獵起舞。

胡大海怒叱一聲道:“大膽刺客,不想活了麼?”

手掌一振,一支“三菱鏢”直奔白衣人面門上飛來,卻爲白衣人手掌一翻,接在手中。

胡大海這時雖未能十分看清來人的臉,但卻可以斷定是一個陌生人。

這個人似乎不願意逗留,在胡大海正欲撲過來的一剎那,反手一擲,已把接來的鏢打了出去,胡大海也學着他方纔接鏢的方式,正欲往鏢上一操,只覺得手上一陣發熱,那支鏢由於力道過猛,竟然穿過皮肉,直由他掌中穿出,打中右前胸上。“噗”的一聲,深入數寸,胡大海身子一晃,“叭喳”一聲坐倒在瓦面上。

是時“鐵翅鷹”孫化以及兩名幹捕,已經雙雙登上了瓦檐。

白衣人朗聲說道:“告訴你們那個狗官,江姑娘絕不是樑金花,你們膽敢草菅人命,我就先要他的命,暫不奉陪,我走了。”

“鐵翅鷹”孫化上次對付江芷,已經吃過大虧,養了十幾天的傷,到今天方有起色,這次乍見胡大海倒臥血泊,就知道來人不是好相與,哪裡還敢冒險犯難?

當時只做出一副虛張聲勢的模樣,大聲叫道:“相好的,候着你啦。”

白衣人早已騰身如飛而去。

“鐵翅鷹”孫化打量着這人的背影,只見他起落如白鷺戲水,不過是閃了幾閃,已沒入黑暗之中。

孫化這裡驚嚇得目瞪口呆,無可奈何,三個人搭着受傷的胡大海飄身落下堂檐,只見大堂內外亂成一團。

“一條棒杆”趙鐵鬆率領着一隊神機營的官兵,正由後院趕來。

一見面,趙鐵鬆就道:“這是怎麼回事?胡大海怎麼了?”

孫化冷笑道:“胡兄弟受傷了,刺客早走了,二十來歲的一個小夥子,功力了不得。”

趙鐵鬆鬆了口氣道:“我還當是姓齊的呢!”

“鐵翅鷹”孫化冷冷地道:“這不是姓齊的,看上去本事也差不多。他媽的,大概全天下的好漢都集中到襄陽來了。算了,算了,這個差事可不好當。”

趙鐵鬆嘿嘿一笑,拍着胸脯道:“我就不信這個邪!來吧,哪個不怕死就只管來吧!”

刺客早就走了,院子外面才響起噹噹一片鑼聲,一打聽是總兵衙門調來了一哨人馬,是來拿刺客的,趙、孫二人不得不出去應付一番,心裡那份不自在可就別提了。

花廳內,知府王大人同馬師爺,兩個人就像是捱了打一樣分坐在兩張太師椅上,馬師爺頭上裡三層外三層地裹着布,一顆頭腫得就像巴斗似的!

王大人一直在牀上睡了三天,今天才第一次下牀,胸口疼得厲害,請大夫看過了,說是內傷,最起碼要半年才能復原。

馬師爺就更不用說了,一連嘔吐了三天,平常站着都晃晃悠悠的,要不是王大人教人去接他,他還下不了牀,這時一面呻吟着,手裡的蓋碗,顫抖得吱吱卿卿直響。

王大人咳嗽了凡聲,喘着氣說:“雲飛……這可都是你的主意……我早就跟你說,這般江湖人不是好惹的,你偏不信……看看!我這條命都差一點搭上了!”

說着又一連串地咳了起來,吐出的痰,還帶着血絲兒。

馬師爺哆嗦着道:“東翁,您老得趕快想個法子,徐總兵那裡去個公事,要他派兵保護啊!”

王大人道:“早就辦妥了,神機營的人都來啦!雲飛,我找你來,是跟你商量,那個樑金花怎麼辦?你得想個好主意呀!”

馬師爺冷冷說道:“一不做,二不休,依卑職的意思……給她扣上一個勾結外賊,當堂行兇的罪名,悶不哼氣地給砍了算了!”

“這……使得麼?”

“怎麼使不得?大人和卑職兩條命都快沒……沒有了,還使不得?上頭查也……是真憑實據。”

“對,”王大人點點頭道:“就這麼辦。”皺了一下眉,他又訥訥地道:“只是……萬一那個刺客又來行兇.可又如何是好?”

一提到刺客,馬師爺的臉色又變了。

“那又有什麼法子?大人只得和徐總兵商量,神機營的人要多留他些時候,另外趙鐵鬆他們得多辛苦一陣子,不可鬆懈!”

“唉……”王大人沮喪着道:“這可真是一件苦差事,那些個江湖人物,可是說來就來,來無影,去無蹤,你要是殺了他們的人,他們還能與你罷休?”

這麼一說,連馬師爺也不吭氣了。

方說到這裡,就見一個青衣長隨掀簾子進來,上前請了個安,道:“啓稟大人、師爺,外面來了一位客人求見!”

王大人瞪着眼,道:“我不是說過了,這幾天不舒服,不見客嘛!”

那名長隨弓着腰道:“小的說過了,可是這人執意非見不可,這裡有他一份名帖。”說罷雙手呈上。

王大人伸手接過來一看,頓時面色大變,轉手遞給馬師爺道:“你看看……”

馬師爺接過來一看,頓時一驚道:“啊!”

拜帖上三個大字:“齊天恨!”

“東翁見是不見?”

“這……”王大人轉向那名長隨道:“趙捕頭他們呢?”

青衣長隨恭聲道:“奉命在花廳外面侍候。”

“神機營的張把總來了沒有?”

青衣長隨道:“張爺在客館裡休息!剛纔孫頭兒親自請他去了。”

王大人點點頭道:“他一來,就說我有請。”

“是!”那名長隨躬身道:“那姓齊的……”

王大人點點頭說道:“有請,不得怠慢。”

青衣長隨退身下去,門開處,趙鐵鬆大步進來,見面請安道:“大人金安!”

王大人嘆道:“你配合神機營的人在外面小心戒備着,那個姓齊的來啦!”

趙鐵鬆退後一步,道:“神機營的張把總來了。”

“快請。”王大人和馬師爺都趕緊站了起來。

蓋明朝軍制由戚繼光平倭之後,已有了徹底的革新,編制方面以十二人爲一隊,設隊長,亦稱“旗總”,四個隊合成一個哨,設哨長,亦稱“百總”,四個哨合成一個司,有“把總”,三司合爲一營,有“千總”,五營設軍,有“主將”。

一名“把總”也算是小有功名,相當夠瞧的了,王大人明白自己今天的立場,對於鄂省總兵官派來的張把總,自是不敢怠慢。

那位張把總中等個子,四十來歲,皮膚黑中帶亮,一看就像是個軍旅中人。

一進門,他先向王大人行了個抱拳禮,口稱“大人”,十分有禮貌,卻不十分買馬師爺的賬。

王大人客氣地道:“張兄弟,請坐!請坐!”

張把總告了謝坐下來,寒暄道:“貴府的捕頭趙鐵鬆已把大人這邊情形說過了,這次卑職奉令協調貴府防拿賊寇,可以權宜行事,卑職特別要了兩個‘火槍隊’,聽候大人差遣!”

王大人笑道:“張兄弟辛苦了,這夥子賊人太也無法無天,本府的意思,張兄弟這兩哨火槍,一哨留駐衙門,看守着犯人,另一哨負責我的安全!你看可好?”

張把總點頭道:“是……卑職也是這個意思!”說到這裡,房門再開,那名青衣長隨進來,道:“客人來了。”

王大人和馬師爺趕忙站起來,對於那位昔日立功朝廷的傲奇俠士“千里追風俠”齊天恨,他們固然是慕名已久,但還是第一次得見,又加以這次事發,更是心內存有畏懼,不敢託大!

進來的人,由年歲上看過去,頂多三十五六歲,出乎意料的是,來人是一個十足讀書人的樣子,瘦瘦高高的個子,清癯的面頰上,帶有幾分病容。

他身上穿着一襲皁色的長衫,長可及地,滿頭長髮,用一根黑色的文士帶子扎着,顯得很飄逸。

入門之後,向在座三人深深一揖道:“草民齊天恨,參見府臺大人與二位老爺!”

知府大人連忙讓座道:“齊大俠請坐。”

齊天恨告了謝,遂坐下。

王知府爲他介紹了張把總和馬師爺。

那位張把總是個地道的老粗,聆聽之下大爲吃驚地道:“啊呀,原來你就是‘千里追風俠’,我聽說過,在臺州,聽說你幫過我們總兵的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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