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張玉蘭上過墳之後，錦繡和顧年華回了富平縣，去了顧年華當年所在的部隊。
季政委早已經升職去了別的地方，但這裡還有顧年華以前的一些同僚，所以兩人很順利地進了部隊，然後爬上了那座小山坡。
顧年華如同當年第一次帶錦繡來時那般，伸手從樹上揪下幾個桃子，洗乾淨了遞給錦繡。
錦繡笑着接過去，咬了一口：“還和當年一樣甜。”
兩人爬到最頂上，在當年同樣的地方坐了下來。
顧年華攬着錦繡往地上一倒，看着天上的朵朵白雲，說到：“你想跟我說什麼？”
錦繡閉着眼睛，組織了一下語言，長嘆了一聲，這才緩緩說到：“你知道張衛紅行刑前那天，他跟我說了些什麼嗎？”
顧年華歪過頭看了她一眼：“都說了些什麼？”
“他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裡，張家把我賣給了王大貴，因爲張衛紅需要一筆錢去做生意。在出嫁前一天晚上，張衛紅強｜｜暴了我。因爲婚前失貞，所以王大貴對我很不好，一直折磨我。婚後幾年，我給王大貴生了個兒子。可孩子三歲那年得了病，王大貴偷走了醫藥費，孩子病死了。而張衛紅拿着賣我的錢，南下打拼，最終衣錦還鄉……”
雖然只是簡短的幾句話，錦繡卻說得壓抑萬分。前世的這些事，她以爲她早忘了，沒想到再次回想起來，卻是那樣的清晰，歷歷在目。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和絕望還有對張家人的恨，讓她忍不住渾身顫抖。
重生回來這些年，她很少去回憶那些往事，因爲每一次的回憶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顧年華聽得憤怒不已，哪怕錦繡說那只是一個夢，他依然憤怒。可看錦繡那難過的樣子，又笑了起來，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你看看你，怎麼還被張衛紅的一個夢給嚇成這樣了？膽子真小。”
錦繡握住顧年華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到：“我，也做過同樣的夢。夢的最後，我下毒毒死了王大貴，用刀刺死了張衛紅，最後被判處了死刑了。槍決。”
說着，錦繡指了指自己的後腦勺和額頭：“子彈從這裡打進去的，又從這裡鑽了出來。給我行刑的那個法警槍法很好，我沒有感覺到疼……”
錦繡的聲音很平靜，卻是讓顧年華聽得心裡一緊。
不知怎麼回事，他總覺得錦繡說的這些話，似乎並不是一個夢。
再說了，兩個人做了同樣的夢，這種事情聞所未聞，更何況還是兩個仇人做的關於他們另一種命運的夢。
錦繡看着他驚詫的樣子，笑了起來：“你覺得這種事情很匪夷所思嗎？”
顧年華點點頭。
錦繡坐了起來，看了一下四周，再轉回頭來，愣愣地看着顧年華。
“若是沒有親身經歷過這些事，我也會覺得匪夷所思的。”錦繡低下頭，兩手交握在一起，緊緊地攥了一下，然後鼓起勇氣說到：“年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這是我最大的秘密，比我那個空間還要重大。”
顧年華看她那鄭重的樣子，立刻坐了起來，沉聲到：“你等會兒。”
錦繡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只見顧年華起身，往山坡下去了。
過了好一陣，又從另一邊爬了上來，坐到錦繡跟前，說到：“我已經檢查過了，這山上沒人，怕有其他戰士闖上來，我特意打了招呼，讓部隊掛牌子，不讓人上山。你現在可以說了。”
錦繡心裡一暖，笑了笑，看着顧年華的眼睛，輕聲說到：“你相信人可以死而復生嗎？”
顧年華眉頭一皺：“我曾經聽人說過，有人死了之後，又活過來的罕見事。不過我覺得這種事情，多半是誤傳，那人其實只是假死，後面又緩了過來。”
錦繡搖搖頭：“不是這種意義上的死而復生，而是真的死了，然而那人卻又重新活着回到了幾年前。”
顧年華搖搖頭：“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錦繡笑了笑，低頭抿了抿嘴，說到：“張衛紅做的那個夢，是真實發生過的。他夢裡的一切，我都真實的經歷過。”
顧年華心裡一咯噔，卻又立馬笑了起來：“你在跟我開玩笑嗎？錦繡，你還真是調皮……”
錦繡搖搖頭，打斷他，看着他的眼睛，鄭重無比地說到：“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年華，那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我曾經也以爲，那些都是我幻想出來的，但不是，那些絕望和痛苦，都是真實的。它們刻在我的身體裡，血液裡，讓我一刻也不敢忘。”
“在那一世，我被迫嫁給了王大貴，在出嫁前的那個晚上，張衛紅玷污了我。我在王大貴家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被他打罵虐待，爲他生了一個兒子。後來孩子沒了，我也意外的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所以纔想辦法殺了他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我死了，可我又活了，活在了所有事情還沒有發生過的幾年前。那一世，我被槍決的那天，是一九八六年十月十一號，陰曆九月初八。時間是下午五點整。”
顧年華滿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錦繡笑了笑，繼續說到：“我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回到了七九年，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之前。別說是你了，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它確實真真切切的發生了。從那時起，我便發誓，既然老天肯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那我絕對不會再讓那些悲劇重新上演。我要報仇，我要把前世害我的人全部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張家纔會有今天的下場。”
顧年華聽完之後，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睜開眼，看着錦繡的眼睛說到：“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真的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錦繡點點頭：“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你知道我從來不會開這樣的玩笑的。我知道事情很匪夷所思，但這些都是真實發生在我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