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在黑暗裡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前進,她不敢跑得太快,怕會驚動村裡的狗。
她也沒地方去,戶口沒有確定下來,她的行動始終是受限制的。想了半天,錦繡決定去村長家躲兩天。一來可以等戶口,二來,村長也不會對張家要逼她嫁人的事坐視不理的。
在村子裡專挑小道,繞了好一會兒,才繞到了村長家的院牆外。
“咚咚咚……”錦繡站在楊村長家的牆下,拿了根棍子,惦着腳,小聲的敲打着楊村長家的窗子。敲大門是不行的,這大半夜的,敲的聲音小了屋裡的人聽不見,聲音大了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幸好楊村長家的房子後面是有窗戶的,不然錦繡就真沒辦法了。
“誰呀?”屋子裡傳來楊村長詢問的聲音。
錦繡不敢出聲,依舊拿着棍子敲着窗子。
“到底是誰在外面?”隨着問話,屋裡的燈被打開。沒一會兒,窗子就從裡面被推開,一道手電筒的光朝錦繡照了過來。
“錦繡?咋是你?”楊村長驚訝的問到。
錦繡趕緊把手指放在嘴邊,示意楊村長小點聲。然後壓低聲音說到:“村長叔,張家要賣了我,我這是逃出來的。”
“啥?!”楊村長驚訝得拔高了聲音,然後又馬上意識到,小聲的說到:“你趕緊去後門,我給你開門。”
錦繡點點頭,朝村長家的後門跑去。
村長老婆馮秀枝見楊村長從窗戶上下來,又披了衣服準備出去的樣子,問到:“這是咋了?誰在外邊?”
楊村長想了想,說到:“你也趕緊穿了衣服起來,跟我去後門接一下錦繡。”
“錦繡?張家那個錦繡?她這時候來做啥?”馮秀枝有些迷糊。
楊村長一邊扣扣子,一邊罵到:“這張家忒不是玩意兒了,我說他們咋那麼痛快就答應賠那兩萬塊錢了,原來是打了要賣掉錦繡的主意。錦繡估計是讓張家給關起來了,這纔剛逃出來。”
馮秀枝立刻就清醒了:“啥?老張家這幫完犢子貨真是沒人性,當年害了張玉蘭不說,現在又要去禍害錦繡。走,趕緊把錦繡給接進來,可憐見的。”
錦繡在後門等了沒兩分鐘,後門便開了。
“錦繡,快進來。”馮秀枝一把將錦繡拉了進來,摸到了錦繡冰涼的手,便拿自己也不怎麼暖和的手幫她捂着,“可憐的孩子,凍壞了吧。”
錦繡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弄得鼻子一酸,搖了搖頭。
楊村長把後門關好,說到:“走,趕緊上屋裡。”
三人進了屋,楊村長兩口子才了現錦繡身上全是泥。馮秀枝趕緊倒了杯開水過來讓錦繡暖手,關心的問到:“錦繡,這是咋弄的?”
錦繡捧着水,小聲道了謝。這一路上生怕會有人發現了她的蹤影,她緊張得不得了,現在才覺得嗓子裡乾渴得難受。顧不得燙,往嘴裡吸溜了一口。
等一杯水全下了肚,錦繡纔開口說到:“村長叔,秀枝嬸兒,張家準備把我嫁給王翠英的孃家堂哥。那個男人今年都快40了,前頭的老婆就是被他給打死的。可是那人願意出一萬塊錢,所以我外婆他們就同意了,說是等那邊把錢拿過來,就把我送過去。我反對也沒用,他們怕我跑了,就把我關在屋子裡。我是把牆角刨開才逃出來的。”
錦繡說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淚也流了下來:“叔,嬸兒,我現在實在沒辦法了,我不要嫁給那個男人。我怕我會走上我媽的老路,你們救救我吧……”
“快,孩子,快起來。起來說話。”馮秀枝一把將錦繡拉了起來,她最見不得人哭,不管什麼事,只要人家在她面前一哭,她就是再硬的心就會先軟了三分,何況錦繡又是這麼個情況。這些年錦繡過的什麼日子,楊柳村的人就沒有不清楚的,誰說起來也會忍不住同情錦繡一下。
楊村長氣得狠狠地砸了桌子一下:“張家那幫不是人的玩意兒!自己惹出來麻煩竟然要靠賣外孫女還債,簡直豬狗不如!”
馮秀枝幫錦繡擦乾眼淚,安慰到:“錦繡別怕,現在可是講法律的時代,他們那套包辦婚姻是行不通的,只要你不同意,誰也不能把你亂配了人。你就在這裡住下,看他們敢把你怎麼樣?放心,只要有你叔在,他們不敢亂來的。”
楊村長也點頭:“對,你就安心的住下,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這些天你儘量不要出門。你戶口的事差不多也辦好了,我這兩天勤跑着些,催着他們趕緊辦好了。只要戶口下來了,一切都好辦了。”
錦繡感激的直點頭:“謝謝叔,謝謝嬸兒。”
馮秀枝拉着錦繡的手拍了拍:“別說那些客套話,走,嬸兒帶你去洗臉睡覺。”
楊村長家一共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子楊濤今年已經二十四了,在市裡工作。女兒楊樂樂十九歲,如今正在縣裡上高中。這兩天學校裡放假,所以楊樂樂這兩天在家。
錦繡一個姑娘家,自然是不能住男子的房間的,馮秀枝就把錦繡領到了自家女兒的房間。
“樂樂,樂樂,往裡頭睡點。”馮秀枝拍拍楊樂樂的臉,把她往裡頭趕。
楊樂樂睡得迷迷糊糊的,見自己媽站在牀頭,眯縫着眼睛往裡面挪了挪。冬天睡覺,除了自己躺的那一處是熱乎的,其它地方都是一片冰涼。楊樂樂被凍得一個哆嗦,閉着眼有些不滿的嘟囔一聲:“媽,你又跟我爸吵架了呀?真是服了你們了,就不能白天吵嗎?”
馮秀枝被自己閨女當着錦繡的面揭了短,臉上尷尬的有些掛不住,使勁瞪了楊樂樂兩眼。只是楊樂樂嘟囔完那兩句又睡着了,她瞪也白瞪。
本來心情還有些不大好的錦繡聽了這話,也忍不住要笑起來。不過看着馮秀枝有些不自然的神色,趕緊裝作沒聽見。
“錦繡,你今晚就睡這裡,有啥事咱明天再說。對了,這丫頭晚上愛裹被子,你睡覺的時候,壓着點被角,省得被她搶了被子再凍着。”馮秀枝仔細的交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