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目的的接近啊!
她的腦袋裡不停的重複着這一句,整個人看上落寞了許多。t/
怪不得呢,姬無雙那樣“後悔”跟自己的和離。如果不是因爲那個“東西”他說不定早巴不得了。是這樣嗎?
而云硯,他----
她實在沒辦法再去細想其中的因果跟算計。只覺得胃脘部一陣一陣的絞痛,喉間惡感連連。待到她回去清嫵那裡,整個人看上去就跟從冰窟裡撈出來的一般,渾身冰涼,臉色蒼白的跟張紙似的。嚇得剛下學堂歸來的清梓陶直道見了鬼。
自最初的衝突之後。董思阮已是許久不曾見到過這位了。一直也沒怎麼把這些放在心上,如今再想大半是清嫵的安排,叫他有意避開自己的吧?
清嫵----
現在的她。每每想到一個人,都會不自主的牽去今日論及的那個一點兒上去惑上一回,這個人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好累!好想回去!能不能睡一覺醒來,就回去自己那個算起來純淨的已經不能再純淨的原本的世界跟時代去呢?
她疲憊的衝清梓陶笑了笑,沒說話,就聽到顧媽媽在後面不滿的與之理論的幾句。心思已然全不在了自己身上。
“小姐精神不濟,似有所困!”
這個聲音?
董思阮循聲瞧了瞧,這纔看見原還有人跟着清梓陶一道過來。這人不是別的,卻是有些日子不曾見了的書生公子,霓採。
啊!竟是這般的不在狀態,連人走到眼前了都不曾察覺!
董思阮不自主的懊惱了一回,衝那廂禮貌式的頷了頷首。原是跟他十分能聊的來的,如今,這一禮過後,她卻找不到了合適的話來說出口,不自覺地少許尷尬。
霓採亦衝她還了一禮。臉上仍舊是淺淺的、充滿了溫度的笑容,並沒有跟着她的尷尬而尷尬,倒似是老朋友見面一般,俏皮笑問了一句:“是否在下來的唐突了些?”
董思阮很是喜歡這個人的笑容,只一眼便可掃去人心上的許多的陰霾一般,跟着淺笑搖頭。說:“沒有!”
“上回一別,本來說要再尋個時間過來拜訪小姐,不想一直拖了今日方纔得了空
。”
霓採話音落下。這邊不等董思阮有所回覆,顧媽媽的聲音便率先接下了他的話。她漠然說道:“先生且下回再來吧!今個兒不巧,我家夫人身子不適,怕是接待不了您!”
我家夫人?
董思阮神色瞬時一沉,道:“顧媽媽,你請回吧!”
聽見她這話,顧媽媽自然知道她是怪自己自作主張了,忙喚了一聲:“夫人----”欲做詳解,卻聽董思阮張嘴便頂出一句:“董氏棄婦,不敢受此一稱。”來。
只一句直將顧媽媽嗆的啞在了一邊。這一刻,任是誰都瞧出了她當下的不爽跟厭惡之意。遷怒,或是別的,顧媽媽都算是撞在了她的槍口上了。
周身氛圍一時間就在她這莫名的一團“火”下降至了冰點,一衆緘口,誰也不敢妄自再言。
霓採看着這樣突變的董思阮,抿脣輕嘆了一句,道:“何必自賤至此?”
她的脾氣發在一時,聽到霓採這一句的時候,才慌覺失態,不禁沉沉嘆了一回,道:“一言難盡!”
少年的清梓陶本就不大待見董思阮,當下更覺厭惡不已,直推着霓採進院子。最新章節全文閱讀霓採來不及推卻,便被迫跟董思阮分開了大段的距離。
看着清梓陶一邊拐走她的客人,一邊還不忘衝自己瞪眼睛,皺鼻子。董思阮一面氣結,一面卻又無可奈何。這邊抿抿脣,自覺跟他計較實在無益,便也沒說什麼,徑自起身離開輪椅,跟着進了院子。
纔出幾步,卻聽身後“噗通”一聲,顧媽媽實實的跪在了地上。
“夫人這是鐵了心,不再回去姬府了嗎?”她的聲音如是發問。
董思阮身形微微頓了頓,卻沒有回頭,腳步也沒停,直直走了。
花沫回頭瞧了瞧,心下不忍忙跟了上董思阮,扶住她,喚了一聲:“小姐----”然而,不等她開口求情,董思阮那廂卻早了決斷,直接同她吩咐了一聲,道:“叫她以後別再過來了!”
不想解釋,不願意解釋。
她的這個決定,其實無關顧媽媽本身的好壞,單單是針對向了姬無雙的。顧媽媽對她越是好,她越是無法再見,越是不願意這一份“好”裡夾雜上別的什麼東西,被污濁所染。
清梓陶一路帶着霓採去了客廳,可以瞧得出這位少年,十分敬重他的老師。領他入座後,便是到處打發人給他拿吃拿喝,好東西一件一件如數家珍般擺在霓採面前。
董思阮隨後進去,卻似完全被無視了一般,哦,也不算是無視,偶爾還能收到他的一兩個白眼。
董思阮坐在那裡倒也不急,待他獻完殷勤,自己這邊花沫跟月挽也伺候着她服過了藥。
“好個沒眼色的!我都這麼不待見你了,你還坐在那裡做什麼?”清梓陶終於忍不住衝她叫囂。
董思阮看他一眼,回敬道:“你家先生過來這一回是來找我說話的,也不知道是誰一直沒眼色,在這兒晃悠着礙事呢
!”
“姓董的,這是我家!”
“我知道!”
“寄人籬下!你到底懂不懂得什麼叫客氣?”
“小公子,何曾把我當成過客人?我又何必同你客氣?”
“好不要臉!”
霓採蹙眉:“梓陶----此話過矣!”
清梓陶聞言,慌忙噤聲。
再看向董思阮,霓採亦少不得輕責一句:“你又何必同個孩子這般計較?”
董思阮那邊雙眸淺垂,看上去很是無聊的樣子,回了他四個字:“閒來無事----”意思也就是她在逗着這個孩子玩兒,調劑生活。
霓採聽出她的意思,嗔笑了一回道:“還道你今日狀態不好,不想還有這等趣味。”
董思阮嘴角勾了勾,卻是滿滿澀意。此刻她哪裡還有什麼真的趣味可言?要是有什麼,也只有一肚子苦水,無處可訴而已。於是,看着現場顯得十分多餘的清梓陶,她選擇了沉默,只待霓採打發了這位。
神遊了不知道多久,她才聽到了霓採同她說話的聲音:“小姐所困何物?”
董思阮聞聲換了一個姿勢,瞧見屋子裡只剩了她跟霓採兩人而已,然後單手撐住自己額頭,想了片刻,回了兩個字:“人情!”
霓採又問:“何種人情?”
董思阮:“利用!”
霓採驀地一笑,道:“世間人情皆不外利用二字,何所困?何所苦?”
董思阮看向他,忽然覺得這個人說話,怎麼跟個和尚似的,原想吐槽一回,卻回了一句:“願聞其詳!”
霓採那邊卻默了一陣子才道:“小姐是個聰慧的,如何不懂?利用二字,聽上去雖然冷酷,似是無情。然而無情的真的是‘利用’嗎?非也,最是無情的其實是‘不能被利用’,‘沒有利用的價值’。有利用纔有情,沒有利用哪裡會有情在?”
“詭辯!”
霓採笑笑,又道:“人與人之間的關聯固有千千萬萬種,拋去血緣親屬,相互利用不過是其中最爲頻繁常見的一種而已。困之於此實在不應該。”
“我期望單純而美好的情感,難道還錯了不成?”
“算不得錯!只是,那樣的情感,有,卻通常是可遇不可求的。生活不易,不如意十之**。有時候,你可能窮之一生也無法真的遇見跟收穫那樣純真的感情。但是因爲遇不到,因爲得不到,你便不再正常的生活下去了嗎?顯然不能。”
“……”
“這裡我要說到‘隨遇而安’四字贈於你。老生常談,意簡道明,卻是再受用也沒有了的。”
“你倒是豁達!”
“不豁達又當如何呢?除非你真的有能力改變現狀
。”
“改變現狀啊----”董思阮不自主的重複了一遍,繼而青澀一笑,說道,“如今想來,還是我太過天真了些,這世間原就沒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是無故而來的。有所圖,總是人之常情。”
“你明白就好了!”
明白。她又怎會不明白?
無論是姬無雙還是雲硯,自穿越而來,她也算得滿心的防備了。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理智應對是另一回事。終究她是個女人,是個感性動物,希望也渴望被愛。即便初見的姬無雙那樣窮兇極惡,可是那些日子的相處,那些日子的瞭解,她化解了那些對他的誤解,看到了那些存在他身上令她憧憬的美好;他對自己沒有感情嗎?真的一絲都沒有嗎?
而云硯,他給了自己更多的假想吧?幾乎沒有任何污點,他的滿滿情意,即便再多的警戒、暗示,她畢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心中有情,必會爲之打動。
她知道,也明白,在這個危險重重的時代,許多事情都不會如表象之上一般單純簡單,可是----
董思阮不自覺的的又笑了笑。只道:“也好!這樣也好!知道他們有所圖,總比什麼都不知道,卻一直憂心着要好!”
霓採說的沒錯。不怕被利用,不怕旁人對自己有所圖,只怕自己沒有可利用的價值。作爲“董思阮”失去利用價值,也許她真的就沒辦法再生存下來了,保證自己的利用價值很重要。
或許,她該感謝董念音,可以叫她以後過的更加明白。
霓採一旁品茗,不看她,聽到她那一言也沒有搭話。
好一陣子,才聽到董思阮一掃之前的消沉,再次開了口道:“公子這回可帶了銀兩還我?”
霓採看了看她,搖頭道:“仍舊沒有!”
“公子此等信譽,可不好!”
霓採瞧着說這話的董思阮,已然恢復了自己之前見過的模樣。笑了笑,回覆道:“最近在下手頭上實在不寬裕,真不是有意拖欠的!”
“你這般說,我便能這般信了嗎?”
“小姐當然該信我!”霓採如是說着,又道,“今日此來,在下並不非是要延期還小姐錢。”布嗎記技。
“意思,也就是說你有主意要用別的來還債?”
“小姐明鑑!正是如此!”
“那,你是知道我的,普通東西可入不得我的眼!”董思阮玩笑道。
“這個自然!”霓採道,“今個兒,我想邀小姐同我一道去茶館子聽書。”
“聽書?”這個董思阮是真沒想到,“你倒是別出心裁!可你怎知我對此會有興趣?還是去那等污穢的地方?我雖還沒見識過真正說書的茶館子,但單是想上一想,便可知道那是個魚龍混雜,非尋常婦孺可去得的地方。”
“倒也沒你口中說的那等不堪。茶館子裡的聞客大半是聽故事去的,鬧事的倒也不多見
。其中恩客,男子居多,卻也不乏婦女、幼童。而且,我又哪曾說過會帶着你去扎堆子?”
“那你是有後門,還是有雅間?”
霓採笑笑道:“都有!”
“都有?”董思阮狐疑的瞧了瞧,腦子跟着動了動,眼睛跟着一亮,道,“你是會寫書的書生,該不會還寫話本子?而那今天的書文就是出自你手?”
“小姐真乃霓採知己是焉!”
“還真是呢?”董思阮顏上見喜,道,“那我可得聽聽去!什麼時候的?”
霓採擡眼瞧了瞧外面的日頭,道:“趕着這個時候,該是快要開始了。”
卻說,董思阮應了公子霓採的邀,去到了一處茶樓。這茶樓,不在別處,跟清嫵的繡莊十分相近,不過隔了幾間門面而已。霓採帶着她從別門而入,非是正面的場子,可位置隱蔽可登高而觀,倒是個很好的去處。
不消一會子,下面便敲起了開堂的鼓聲,一個清脆而高的女聲開書了:“今兒個,我們不講綠林好漢;不講疆場英雄!講的乃是一對才子佳人,經歷各種險阻終於喜結良緣的故事----”
賓客席下面立刻一片的“唏噓”聲響起。
董思阮拿眼斜了斜旁邊的霓採,不禁調侃道:“沒想到,你竟偏好這類題材,當真難得的緊。”
霓採面上微窘,艱澀一道:“這可不是我寫的那本兒。敢是今天出了意外,臨時換了場子。我且過去問上一問,小姐在此稍等!”
董思阮努嘴同意,叫他請便。
他一走,董思阮也沒了別的事情做,便覆在桌上闔目休息。一旁的花沫月挽也不打擾她,屋子裡只飄來書堂子裡說書聲。
原是想小小的眯一眯,調整一下狀態,奈何說書聲太過明晰,聽着聽着,她們倒是一起聽了進去。
也不知道過來多久,出去了的霓採一直不曾回來。屋子裡三個人越聽越精神,臉色也跟着越來越差。
“小姐,下面正在說的這個毒妻李氏----”月挽滿面憤色的開了口。
“不會錯了!”董思阮直接截了她的話,“原型人物就是我無疑了。”
“這等顛倒黑白的事情,她如何說的出口?”花沫亦道,“我去拔了她的舌頭。”
董思阮伸手攔下她,搖頭道:“那只是個說書人,拿到什麼本子說什麼本子而已。且容我想想再做打算。”
她蹙眉而思,怎麼也沒想到,來自付倩瑩的反擊跟動作會這樣快,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
說書?虧她想得出來!竟用一冊話本子,將她與姬無雙三人之間的糾葛,用故事的形式就說於了世人。雖然裡面的名字都是虛構了的,可但凡是個稍有八卦之心的,就不難把故事裡面,因爲惡毒異常而被休到毒妻跟不久之前才被休了董思阮跟整個故事聯繫到一起去。
這樣深度且智慧的黑,還真可令人歎爲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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