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左相?”
楚茗辰聞言先是一驚,然後也慢慢回味過來了。
確實,不管他們楚氏兄弟怎麼內戰也不能丟了自己的臉,讓玖凰憬出使崖城固然落了玖凰憬的面子,只是這背後百姓各家要如何非議他楚家?如何非議他楚茗辰?史書之上又該如何記錄他這個對親弟狠心帝王?
倒是這個廖左相,素來口才也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身爲左相,出使崖城也顯得他楚朝的誠意!
既然拿定了主意楚茗辰也就不多說了,狼毫一揮在廖長青錯愕的目光下便將聖旨寫下:“廖左相接旨罷!”
廖長青:“……是。”
他還能說什麼?今日的行爲完美的詮釋了“不作死就不會死”!
“既然這樣,廖愛卿且下去準備吧,崖城之事迫在眉睫,今日便啓程吧!”楚茗辰又加了一句,完美的將廖長青還準備周旋着將這苦差事丟出去的心思打消了!
“微臣告退。”廖長青眼底陰鷙的退下,卻被玖凰憬叫住。
“聽說碧家大公子被俘,還請廖左相想辦法將他帶回來。”玖凰憬脣邊噙着一抹怪異的笑,在卿肜鬱手上帶走一個人這件事可不容易啊!
果不其然,廖長青的臉色黑了黑,卻還是拱手:“下官遵命!”
那咬牙切齒的模樣讓玖凰憬多日陰霾的心情亮了亮,他就是想讓廖長青去糾結去難過!
最好是沒能帶回到活着的碧津嚴然後讓碧天和廖長青鬥去!
看着廖長青的身影消失在長長的宮殿長廊,玖凰憬這才轉頭看着龍椅上病得兩眼青黑瘦得皮包骨卻還要興風作浪的楚茗辰,冷笑一聲:“看來皇上的精神不錯,倒不如這次出使讓皇上去呢!”
楚茗辰一臉傷感:“瀛辰,你有多久沒有喊朕皇兄了?”
玖凰憬面色清冷,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對楚茗辰的話半點不感冒。
早在三年前楚茗辰利用他對君拂嫵下手開始,他心中的“皇兄”便已經死了!哪怕楚茗辰在九年前篡位甚至對他下毒下蠱害他多年纏綿病榻生不如死,他也沒有像那一次那麼恨這個人面獸心的所謂皇兄!
毀了他一生的幸福現在還在他面前生春悲秋演繹一段“兄友弟恭”?玖凰憬只想找一盞盆栽蓋在楚茗辰的臉上!
“難道你還是不肯原諒皇兄?”楚茗辰捧心:“皇兄的身體狀況已經這樣了,想來活不了幾年了,難道咱們兄弟情誼真的不能夠回到從前了麼?若是父皇母后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咱們兄弟不和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簡直就是拿先皇先皇后來道德綁架玖凰憬!
奈何玖凰憬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坐在那裡,就連眼神都不曾給楚茗辰一個!
楚茗辰盯着玖凰憬半晌,幽幽的舒了口氣,有意無意的撥弄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面色透出一絲喜悅:“聽聞朕此前臨幸過的一個玉貴人默不作聲的懷孕多時,這幾日就要生了,瀛辰認爲那肚子裡的會是朕的長子呢還是長女呢?”
“本王認爲,皇上素來德行有虧,只怕玉貴人誕下皇子也不容易!”玖凰憬想起在凰朝被擄走的自家兒子,再看楚茗辰那嘚瑟的模樣,不由冷聲諷刺!
可楚茗辰卻半分不受影響,抿嘴笑:“朕昨夜夢見玉貴人爲朕產下一個麟兒,朕還想着膝下本無子,這長子也能繼承朕的皇位呢!”
“是麼!”玖凰憬毫不在意的撇嘴,在這個後宮中要平平安安的生下皇子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莫說他下不下手,就是後宮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多少雙眼睛盯着?再加上朝堂上妃嬪的母族……
可以說在皇子安全誕生之前,說什麼都是空的!
楚茗辰的目光溫軟的落在門口,半晌擺擺手:“你忙自己的去罷!”
“勸你安分些!”玖凰憬站起身深深的看了眼楚茗辰,身上氣勢全開:“若是被我發現凰朝那邊的事情與你有關……你便等着罷!”
目送玖凰憬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楚茗辰悶悶的笑了笑,招手問周璇:“那邊進行得怎麼樣了?”
周璇頷首:“自是周全的。”
“那就好……”楚茗辰慵懶的靠在龍椅上,脣角的笑意盎然,卻因爲在陰影下顯得幾分陰沉:“讓我們等着,好戲要上演了……”
話分兩頭,凰朝邊境的柳城城郊。
暮色四合,山雨欲來。
翠兒望着被冷風肆虐的山林,心中隱隱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她帶着三百逍遙殿精銳人馬已經追了一天半,都追到柳城城郊了卻還是沒能追到那個擄走小瑾瑜的人!
可若是追丟了卻是萬萬不可能,半個時辰之前她還注意到那行人的蹤跡!
然,說來也奇怪,每每當她要追上的時候那行人便失去了蹤跡,當她頹然以爲失去線索的時候,那行人再次暴露蹤跡!
這讓人感覺很不好。
好像困頓的老鼠一般被貓戲弄,卻苦苦不得掙脫。
“柳殿主,這不對勁!”玄一蹙眉拉住翠兒:“這行人只怕並非等閒之輩,我們小心一點!”
這種循循誘之的手法與戰場之上誘敵之策多有相似,青一不敢輕敵。
翠兒聞言眉心一蹙,她何嘗不知?可是小瑾瑜生下不過兩日,脆弱得讓人心疼!這麼被擄走途中難免折騰,小瑾瑜又怎麼受得了?
思及此,翠兒心中更急了!
此時前面他們一直追蹤的一行人再次出現,領頭的黑衣人懷裡分明抱着一團襁褓,只是兩行人相距太遠,具體情況無從得知!
“動手!”翠兒咬牙下令,三百精銳一擁而上,臨到那行人不遠處的時候不動聲色的三百人形成合圍之勢將人團團圍住!
那抱着襁褓的黑衣人見狀也不驚惶,整個人籠在黑色斗篷裡,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讓開!”
“將我家太子交出來!”翠兒目眥欲裂,眼看着很近的那隻襁褓裡沒有半點聲息,這叫她很是難受。
都是她粗心大意才讓小瑾瑜遭受了這番折磨!
“你說交出來我就交出來?”黑衣人冷哼一聲,擡手將一隻匕首擱在襁褓上:“放行,否則不知道一刀下去這小娃子能不能活!”
“你!”翠兒嘴脣都咬破了,卻也知道急不得,雙方就這麼對峙着!
忽而,暗處一隻長箭破空而來,穿過層層疊疊的黑衣人準確的射在抱着襁褓的黑衣人喉嚨!
“動手!”
翠兒揉身上前,身形變換穿過守在前面的黑衣人瞬間到了死去的黑衣人面前,於千鈞一髮中撈住即將落在地上的襁褓!
“嗚哇--”
清脆的嬰兒哭啼聲嚎啕起來,翠兒將襁褓抱入懷中,細細的檢查一番,確定這孩子確實是小瑾瑜沒錯!
“可算是找着了!”翠兒幾乎哭出來!
這一天半的時間對她來說既是度日如年又是時光飛逝!其中煎熬若非親身體驗根本無法體會!
“柳殿主,玄一護着你,撤!”玄一守在翠兒身邊,朝後面努了努嘴。
黑衣人的人數實在太多,若非之前那隻冷箭他們根本沒把握將小瑾瑜搶回來!現在那些黑衣人全力反撲,若是不快速撤退只怕無法全身而退了!
翠兒頷首,快速上馬!
卻見樹林裡倏然閃現一行十三人!第三方勢力出現,局勢一下子緊張起來……
“誰!”翠兒緊張的將襁褓護在胸前用衣帶繫緊,長劍出鞘直逼前方十三人!
“是我!”
岑經掀開淺灰色的兜帽,露出一張容色尋常的臉,而這臉卻讓翠兒驚喜的鬆了口氣:“你可算是嚇死我了!”
這些天她的神經一直繃着,看見岑經她也就放鬆了一些。
“這就是盟主的孩子?”岑經走近,扶着翠兒下馬,湊過去仔細看了看襁褓裡的孩子,脣角柔軟:“真可愛。”
翠兒嬌嗔一聲,卻想起這局勢實在不是聊天的大好時間,便朝羣戰那邊努了努嘴:“快去那邊幫忙!”
“那黑衣人就是擄走孩子的人?”岑經招手,身後十二人立刻揉身而上加入戰爭!殺手盟的人自然非等閒之輩,不過轉眼功夫便讓逍遙殿的人鬆了口氣!
帶着疲憊的翠兒,岑經站在羣戰邊緣觀戰。
忽而,一個黑衣人突然朝岑經大喊了句:“護法救我!”
瞬間翠兒便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冷凝下來,她剛剛是出現幻覺了麼?那人怎麼叫岑經護法?
岑經也是蹙眉,他認識那人?難道這些人是殺手盟裡的人?
殺手盟裡的人學武林百家功夫,在身手上自然是看不出來是誰了,可那些黑衣人一招斃命的氣勢確是殺手無疑!
“是盟主要我們擄走孩子帶回去的,護法救我們!”
越來越多的黑衣人表明身份,甚至放下手中的長劍以示誠意。而逍遙殿的人面對手無寸鐵的人也是下不去手殺,於是羣戰竟然就這麼停了下來!
“你胡說什麼!”岑經大怒,這些人根本就是在污衊玖凰憬!
“我們沒有胡說!”黑衣人衆口一詞:“若有一字一句謊言,願肝腦塗地!”
頓時,城郊的這片地安靜了下來……
“岑經,這到底是在怎麼回事?”翠兒連話都說不通順了,磕磕巴巴的講話說完,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若果真如黑衣人所說,那她該怎麼從岑經的手中將孩子帶回去?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周圍的逍遙殿的人也不動聲色的朝翠兒圍籠,將翠兒重重保護在中間,長劍朝外對着岑經以及那十二個灰衣人。
岑經見狀黑了臉,他本就是個心思玲瓏的人如何看不出那些黑衣人在用反間計?
可是這招反間計用得雖算不上好卻也讓衆人心中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嚴重破壞了衆人的信任之心,尤其逍遙殿一行人經過連日的奔波已然草木皆兵!
這簡直就是信任的絕地!
岑經垂手看了眼那羣放下了武器的黑衣人,咬牙反手一招長劍在手直接上去以行動證明!
詭異的速度中,一具具目光驚愕的染血屍骨倒下……
“哐--”
處理完黑衣人,岑經將長劍丟在地上朝翠兒道:“這些人絕不是殺手盟的人!盟主也沒有要擄走孩子!”
此時,襁褓中孩子的啼哭聲漸漸低了,翠兒低頭看着哭得小臉皺巴巴的小瑾瑜,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被這些天的變故弄得神經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