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明槍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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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面色雖不好看,但還是點了點頭,率先跨步而入。

他們顯然已經聽到了先前的對話,因閣室之中衆女的注意力皆集中在織成與卞夫人身上,竟無一人察覺他們到來。而原本應該出聲稟知來客身份的閣外僕婢,也都垂首惶然,未發一言。

卞夫人的臉色也有些蒼白,迎起身來,笑道:“正是呢。或許是花木亦有靈性,知道你們父子會來,所以開得格外繁美罷。”

一邊上前十分婉順地扶過曹操,引他坐在正中榻子上,又從旁邊侍婢手中接過一方錦墊,親自塞在曹操背後,讓他坐得舒服些,再奉上一盞熱騰騰的蜜漿,這番體貼下來,曹操的臉色果然是好了不少。

織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觀察這一切,心中感嘆一聲:終究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這樣尷尬的場景,不過是微微一笑,幾句言語,幾個動作,便揭了過去。

便是自己,此時也不能重提先前之事。

衆人皆重新見禮,各貴婦要拜見曹操及曹丕,二人隨從的諸人也不免要向卞夫人和織成見禮,不少官員的夫人正在閣中,也含羞上來見過其夫君,又或是別的通家之好,一時歡聲笑語,好不溫馨。卻不見曹氏其他兄弟,連曹植也不見蹤影。不知是否出於曹操夫婦的意思,總之些時閣中真是一片和諧。

不過織成沒有看到多少熟悉的面孔,當中也沒有曹丕的屬官,倒多是一些勳貴之類,其中不乏所謂的簪纓門第後人,如楊氏、何氏等。看來曹操的路線一貫是用這種夫人主持的內宴,來緩和各世族門閥、勳貴元老與他的關係。只是奇怪的是,既不見楊修,也不見何晏。楊修倒也罷了,只是何晏昔日總算是有交情的,但自織成入鄴都後,一直沒有他的消息,她礙於身份,也不能主動去見他,但心中實在納悶。

織成自然也上前拜見曹操。

她有數日未見曹操,但見他比其之前在溫香殿所見,又憔悴了不少。心知按照另一個時空所記載的歷史時間,他最多也只有幾年的壽數。再看他這種憔悴,不免心中倒多了些同情,加上終究此時他是便宜公爹,行禮時也就多了些真情實意。

曹丕看在眼裡,只道她全是看自己份上才如此,不僅心中更暖。曹操何等敏銳,對織成的性情也頗爲了解,此時也不由得放緩了語氣,問道:“你今日這銀紅衣色倒是很配朱顏貴,來了這許久,你阿母難道不曾賞你一朵?”

織成還未說話,卞夫人笑道:“正是等公主和阿崔摘花回來,便要送這閣中美人們一人一朵,簪在髻上,也作個賞春之趣呢。”

崔馨卻先捧着那盤放有“朱顏貴”的茶花,先奉給卞夫人,輕聲細語道:“兒婦先伺候阿母簪一朵罷。”

卞夫人神情更是柔和,笑道:“還是阿崔孝順。不過你素來端雅,這朱顏貴,你簪着比我這老婦可要適合多了。”伸手拿過一朵,先給崔馨簪在了髻上。

旁邊卞夫人的近身侍婢,是個身量長條、容貌豐豔的女子,笑道:“女君的兒婦一番孝心,女君也不要辜負才是。”

伸手從崔馨手中接過那朵茶花,將其簪在了卞夫人發間。

時下習俗,稱女子品級之前,往往加上孃家姓氏。如織成自己,也被稱爲甄夫人。偏偏崔馨的母親被冠以崔夫人的名號,崔馨此時也被卞夫人稱爲阿崔。

不過是再三強調其門第罷了。

而這侍婢雖是近侍,但若不是洞曉卞夫人的心思,又豈會主動接過崔馨手中花朵爲卞夫人簪上?

無非是盤中只有三朵朱顏貴罷了。眼下只有一朵,可是這閣中身份貴重的,又不止有織成一人。旁人不說,便是臨汾公主,雖實際上顏面不及織成,但論身份而言,卻是該比織成更應簪得最後一朵“朱顏貴”了。

臨汾公主目光閃動,已落到了這朵“朱顏貴”上。

織成對這種暗裡機鋒簡直懶得再理。

方纔她出言犀利,料想此時也沒人敢再欺上臉來。所以對於卞夫人與崔馨之間雍雍穆穆的情形,便似全然未看到般,只是轉頭過去,恰好對上曹丕的目光,便對他嫣然一笑。

果然只聽崔夫人笑道:“公主素來最喜這朱顏貴的,聽說公主又精於蒔花,夫人這裡的茶花,費了公主不少心血。這朵朱顏貴麼……”

臨汾公主好容易調整了臉色,對着曹操勉強一笑,道:“夫人早就說啦,今日剪下的朱顏貴中,自然有一朵是給我的。”

卞夫人笑得十分慈愛:“你費了這許多心血,我豈能不給你簪一朵?”

言畢招了臨汾公主過來,親自也爲她簪上了最後一朵朱顏貴。

這才彷彿想起什麼般,向織成微笑道:“總是她們忘了還有你,竟只剪了三朵。無妨,稍後便讓丹朱再去剪一朵來。”

丹朱便是她近身的那個侍婢。

曹操眉頭微皺,他哪裡看不出這些女人們的暗潮洶涌?方纔問話織成,便是想緩解氣氛,沒想到卞夫人竟不理會,心中雖然厭煩,又多少要給卞夫人顏面,便將接下來的話語嚥了回去。

織成覺得好笑。

在這些貴婦人看來,被地位最尊、又身爲家姑的卞夫人這樣當衆的忽視,無異於奇恥大辱吧?可是她根本不在意。一朵茶花罷了,簪又如何,不簪又如何?反正她打定了主意,誰要是開言折辱,她必要反擊。但這種不痛不癢的針對,她還是保留些力氣罷了。

忽聽曹丕道:“昔日阿宓在洛陽時,廊下種了不少‘朱顏貴’,她着衣雖喜豔朱,對簪花恰是不愛此色。”

織成一怔,想:“我在洛陽時雖也養過不少茶花,甚至十分刻苦地向阿茱學會了認識茶花,但朱顏貴這種花,連史萬石那般豪富,家中也未曾有幾株,我如何會有?還有‘不少’?”

但夫君大人這般說了,她總不會拆臺就是。

卻見崔夫人眼珠轉了轉,道:“倒沒聽說甄夫人竟有這般能耐,這朱顏貴可不是誰都有的。”

“我有。”

曹丕淡淡道:“便送了幾株,不料她竟不喜歡。”

閣中空氣,忽然再次凝住。

崔夫人臉色漲得通紅,張了張嘴,卻不敢再說,崔馨也低下頭去。

曹丕親自背書,誰還敢置疑?

他身爲卞夫人的兒子,有幾株朱顏貴又有什麼稀奇?況且以他的身份,他說有,便是有。便是崔夫人甚至卞夫人自己,也無法置疑。

臨汾公主忽然冷笑一聲,道:“那時都說甄夫人死於鄴宮大火,沒想到卻在洛陽逍遙養花。”

閣中空氣,幾乎可以用凝固二字來形容了。

這閣中之人,對於織成所謂的之前來歷,自然個個都十分清楚。但一個個也諱莫如深,只當織成這一段鄴宮失火之後竟去了巴蜀的經歷背後,是毫無一絲隱情。除了臨汾公主,只怕也無一人會提到這些事,正如卞夫人的歌妓出身和漢天子的被挾無權皆是衆所周知,卻不會有誰提起一樣。

“那時?公主說的是哪個那時?”

織成目視臨汾公主,淡淡道:“我到現在,於洛陽尚有織坊。便是明日想去,也就隨時去了。公主爲何就肯定鄴宮大火那段時間?莫非公主對那場大火,一直是耿耿於心麼?”

真是不言則罷,一言殺人。

曹丕按了按額頭,以掩住嘴角一閃即逝的笑意。誰不知道曹操是不欲提到那場大火的?臨汾公主更是因此還受過懲罰,如今一時怒火勃發嫉妒攻心說出來,忽然意識失言,不由得臉色陡變。

曹操額上青筋隱隱跳動,織成在心裡想,這一點兩父子頗爲相似,估計下一刻就要抓狂了吧?

還是卞夫人,似乎沒看到曹操陰沉的臉色,笑道:“餘下盤子裡的花,你們便分了簪罷。”又向曹操道:“妾前幾日看了銅雀臺中的伎班歌舞,一時興起,也編了幾支新舞,不知魏王肯賞看否?”

面對這樣一張溫柔姣好的臉龐,曹操終於臉色稍霽,青筋也漸漸平息,點了點頭。

卞夫人卻似是頗有歉意地看向織成,笑道:“甄氏既然不喜歡朱顏貴,我那如意閣中,還有一株好花,乃是絕世珍品,名爲洛神綠波,不如就煩臨汾公主卻剪一朵來,爲你簪上可好?”

她這樣的態度,卻將方纔的劍拔弩張又消散沖淡了。織成不得不承認,這位卞夫人當真是個滅火高手。她挑起火焰,又能將其澆熄,但無論如何,都給人添堵,偏偏你還不能指責她做得不對。蓋因其面面俱到,哪怕砍你一刀時都如沐春風。

不過,洛神綠波……

聽名字便知這花頗爲名貴,更何況還有臨汾公主不加掩飾的氣惱表情作爲註腳。

織成起身正要謙辭,曹操卻緩聲道:“你阿母想得周到,那洛神綠波,原是我當年徵烏桓時在柳城所得的野生異種,經培育而成,比這朱顏貴還要名貴得多,確無凡俗之態,無愧其洛神之名。”

織成聽到洛神、柳城、烏桓等關鍵字後,不由得看了一眼曹丕,曹丕仍帶着笑意,神情卻似是有些恍惚。

前女友的心結嘛……

織成隱約覺得有些奇怪,卻一時想不起哪裡奇怪。

只聽樂音悠揚,卻是一隊樂師並舞伎等人正款步走上青臺,正向閣中而來。這麼冷的天,那些舞伎們還是輕紗飄飄,面上帶着十分職業的笑容。織成只覺得今日這個賞春之宴十分無趣,向曹操和卞夫人行禮道:“如何敢勞煩公主?兒婦素愛雅靜,也未必定要簪花。”

卞夫人笑得更是慈祥:“去吧去吧,哪有年輕女郎不愛花的?公主喜愛茶花,阿母的這些茶花一直煩勞她在照料,如意閣的人她也都熟得很。那洛神綠波,今年是第一次開花,如今天氣寒冷,萬不敢離了如意閣,到了明年之時,便能在這青臺之上來觀賞了。”

又聽卞夫人一派長輩模樣,卻將與臨汾公主的親厚毫不掩飾。然臨汾公主畢竟爲公主,卞夫人今日身份,自不會向她認小伏低以臣婦姿態相處,但礙於君臣名份,臨汾公主對卞夫人的順從又易引起關於權臣跋扈的非議,所以卞夫人用了非常巧妙的方式,便是言語之中,總是將臨汾公主當作一個晚輩來照料。當然臨汾也很聰明地配合了,貴婦的世界啊真是太麻煩……

織成料到如意閣是卞夫人的花房之類所在,卞夫人尚且要注意世人的看法,她又如何能大剌剌地讓臨汾公主爲她專門跑一趟?索性道:“既如此,兒婦因性情鄙陋,並不通曉音律,也不必在此觀看歌舞,便隨公主去如意閣罷。花朵之美,正該長留枝頭,怎忍心以它凋落,換我髻間片刻豔光?只是觀賞片刻,也是好的。”

言畢向卞夫人行禮,又含笑看向臨汾公主,道:“公主先請。”

臨汾公主似是沒有想到她竟是要跟過來一般,瞪了她一眼,也向卞夫人行了一禮,不情不願道:“芬兒就先告退了。”

卞夫人似乎也有些意外織成的堅持,但也只是笑了笑,揮手示意二人離開。

“你!你爲什麼要跟我來?”

剛走下青臺的石階,臨汾公主便揮手令自己的侍婢與辛苑卻遠遠退開,氣惱地盯着織成,道:“你又不懂茶花,去如意閣作甚?”

她瞪了織成一眼,又道:“你此時回去,也還來得及!”

“我不回去,那閣裡的人,除了子桓,我一個也不喜歡。”

織成十分直截了當地答道:“我寧可和你在一起,去看看我從沒見過的茶花。”

“你……”

織成擡起頭來,看到辛苑和臨汾公主的侍婢,遙遙地站在一株樟樹下,辛苑的目光,與織成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兩人交換了一個淡不可見的笑容。

臨汾公主終於一跺腳,扭頭就走。她梳着被稱爲剪氂幗的高髻,這裡的幗,便是所謂的“巾幗”,也就是假髮髻。不過和一般的假髮髻不同,一般的假髮髻是在本身頭髮的基礎上增添一些假髮編成的髮髻,而幗則是一種貌似髮髻的飾物,多以絲帛、髮絲等製成假髮,內襯金銀所制的框架,用時只要套在頭上,再以髮簪固定即可。臨汾公主的髻幗之上,便插了十餘支各色簪釵,十分華麗,這一扭頭,幾乎將其中最長的一根釵上串珠,甩到了織成臉上。

顯然她真的是相當氣惱。

織成悠然跟上去。

隆冬的空氣相當溼潤,尤其是在植被這麼好的宮院之中穿行。沿着碎石鋪就的小徑往前行去,兩邊是各種嶙峋的湖石,石間常見一泓碧水,緩緩穿過石隙橋間,往下游流去,又被掩映在草木之中。

這樣的佈置頗有山野之氣,又不失疏朗大方,織成本能地覺着,一定不是卞夫人的手筆。二人出行,自然也有輿車相隨,只是臨汾公主在前面氣沖沖地走路,侍婢們與輿車只敢遠遠地落在最後,辛苑自然也不好隔得太近,只有織成悠閒地走在當中,觀賞山水,頗覺樂趣。

臨汾公主忽然停住腳步,回頭咬牙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我爲什麼要討厭你?”織成有些好笑地反問道。

“因爲……因爲曹子桓……”臨汾公主咬了咬嬌嫩的紅脣,或許因爲她的容貌甚美,牙齒潔白如貝,這樣的動作,倒更增添了幾分女子獨有的稚氣和嬌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要嫁給……嫁給他……”

她終究還是個年輕女郎,這樣的話要說出來,即使是私下裡,也是用了相當大的勇氣。好容易說出來,頰上已經浮起了紅雲。

“想嫁他的人多了,我都去討厭嗎?我沒有時間。”織成坦率的回答,令得臨汾公主臉色更紅,這次卻是氣惱所致:

“知道本宮爲何討厭你麼?就因爲你這該死的自大!”

“……”

“你,甄氏!你出身本就不高,又非嫡枝,還落入了織造司爲奴,你在整個鄴城又算得了什麼?恐怕連我身邊的侍婢也比你高貴!可你爲何總是這樣一副自大的模樣?本宮是大漢的公主,可是你從來就不曾尊重過我!還有卞夫人,甚至是皇后……”

“公主此言,妾實在不明。依妾想來,似乎每次禮儀周到,從未有失。”

織成微笑的辯解更激怒了臨汾公主:“禮儀?你以爲本宮看不出來?你仗着那些男人都喜歡你,你……”

“公主慎言。”

織成臉色沉下來:“難道公主討厭我的原因,便是因爲那些男人都不喜歡你?”

臨汾公主一時氣結,狠狠地瞪着織成。她今日妝容精緻,漢時已經很注意眼妝,以淡淡的霞紅色,在眼角暈染出嬌俏的飛挑效果,即使是瞪着人也有幾分嫵媚。

“公主,如果你真如你自己所說,你是大漢朝尊貴的公主,那麼你應該不會在意那些男人的態度。如果心底光明自生,又怎會想着與米粒之珠爭輝?”

織成淡淡一笑:“既然公主都說到這個地步,我也就跟公主明說罷。我對公主也好,卞夫人也罷,甚至是皇后,必會以禮待之。若是得寸進尺,我亦不會束手待斃……昔日鄴宮大火,公主難道忘了麼?”

臨汾公主咬緊了下脣,不由得退後一步,手撫上旁邊石欄,又觸電般收了回來。

“至於子桓,他有他的想法,他喜歡誰,不喜歡誰,也有選擇的自由。當然,我喜歡誰,也有我的自由。”

臨汾公主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自由?”

“對啊。自由。公主不是問我,爲何不對你們發自內心尊重麼?其實我尊重每一個人,但是公主你們要的,不是尊重,而是敬畏馴順。那樣,就不是自由了。”

織成微笑道:“當然,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對不對?”

一言未了,她忽然疾躍而起,一把摁住了臨汾公主,隨着尖叫聲,兩人重重地往前俯衝,趴在了地上!

嗖嗖嗖!

奪奪奪!

水流潺潺,不時便有小橋飛跨其上。她們此時正伏趴在一處橋面之上,兩面皆是石欄,那些箭枝從旁邊射來,有幾枝便撞上了石面,在尖利的鏑聲裡,留下淡白的印子,並四濺的火星。

辛苑的厲喝之聲,連同侍婢們的慘叫聲,從後方傳來。單是從箭枝的密集度,織成便能判斷出來,她們已被攔阻在那裡,一時之間,根本無法上前救援。

織成說起來是赴自己翁姑所舉辦的宴會,自然不可能帶上許多的侍衛。楊虎頭等人也是送她至青臺後便在專門的地方歇息,此時跟臨汾公主前往如意閣,自然也不會大費周章,令隨從如雲。誰知就在這個時段,竟然在此處遇剌!

臨汾公主發出尖銳的慘叫聲,若不是二人隔得近,織成幾乎要以爲那箭枝已穿透了她的身軀,否則如何這般慘烈?

她猛地捂住臨汾公主的口,低聲叫道:“住嘴!我們快跑!有人過來了!”

臨汾公主惶然擡起頭來,顫聲道:“有人?是不是救我們的……啊!”

幸得織成將她的頭摁得及時,但一根箭枝還是凌空射至,堪堪地穿過那高高的幗髻,隨着臨汾公主的尖叫聲,兩根釵簪應聲而斷,幗髻也有大半頭髮散落下來,十分狼狽。

她不由得叫起來:“我的髮髻……”

“逃命要緊!”

織成耳目靈敏,早就聽出奔來的腳步聲疾而沉,帶着篤定的殺氣,與那種倉皇奔來相救的腳步聲絕不相類,無疑正是與這發箭者是一夥的兇徒。

此處既是卞夫人的青臺,都有剌客可以混入,足見其並非尋常蟊賊。雖不知爲何會突然攻擊自己與臨汾公主二人,但既是攻擊,便不會無功而返。這樣緊急情況之下,織成一人逃走倒並不難,難的是此時還多了個臨汾公主。

她顧不得許多,一把從臨汾公主頭上扯下那幗髻,又扯塊帕子將其散發草草一裹,喝道:“快走!”

雪光一閃,卻是她手中多了一柄短劍,當空砍去,將一枝飛向臨汾公主的箭枝砍成了兩截!

臨汾公主足下一軟,幾乎要跌在橋面上,只覺拿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纖長雪白,卻堅如鐵箍般,箍得手腕子生疼,偏有一股大力,拖着她幾乎的打着跟頭往前飛奔,那斷了的箭枝落在後面,雖剌眼卻也飛速遠去。

“去……去哪裡?我要回青臺!那裡……”

這裡說的青臺,便是主殿那邊,那裡有曹操,有卞夫人,有曹丕,必不會讓這些歹徒作了惡去。

“你去得了麼?”

織成的冷笑在頭上飄過,臨汾公主只覺自己身軀忽然凌空飛起,尖叫聲中,重重摔了下去!

與其同時,她聽到刷的一聲輕響,空氣中迸出腥甜之氣,有幾滴溼熱的東西,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她本能伸手去摸,看到指尖一抹殷紅血痕!

差點又要叫出來,且胸口也一陣翻江倒海。眼前雪光閃動,鏘鏘利響聲中,眼前幾個身影,已打作一團。

是甄氏!

她滿手是血,嚇得呆坐在那裡。

怪不得甄氏方纔將她擲了出去,還以爲是要藉機對她起了殺意,沒想到卻是在救她!那幾個歹徒終究是追了上來,甄氏將她擲開,自己卻攔了上去……

“往南邊跑!辛苑在那裡!”

是甄氏在厲聲喝叱。雪亮的劍光,不時劃破冷暗的長空。

辛苑?是了,那個總是木着臉,跟在甄氏身後的女子。也有人在後面嘀咕,說這個辛苑長得很像當年在凝暉殿公然謀剌天子的那個女剌客,但是曹氏父子都不說,誰人還敢當面說出來?

她在背後也沒少因這事痛罵甄氏是奸佞小人,置天家尊嚴於不顧,庇護如此惡女,卻沒有想到,有一日她也要靠這“奸佞小人”與“惡女”庇護性命。

不知何時,淚已流了下來,滿臉都是,也不知是怕,還是急,或是別的什麼複雜情緒。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這裡,給甄氏添亂,只抹一把臉,便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就跑,忽聽背後騰騰腳步聲響,有人在悶聲喝道:“不能讓她跑了!主人說一個也不留!”

一個也不留?

彷彿頭頂上一個炸雷,臨汾公主驚駭得腿都麻了,只這一延誤,腳下又慢了幾分,那腳步聲便近在耳邊!

忽的頭皮一緊,不知是誰已一把握住了她的髮髻!

臨汾公主不由得尖叫起來,叫聲扭曲,聽起來簡直不象是人發出來的聲音。然而她的掙扎根本如草芥般微不足道,但覺寒風飈然,一道寒亮的刃光當頭斫下!

嗖!

一聲弦響!

又是一蓬腥氣在身邊迸開,噗的一下,連她的衣裙都被染得腥紅一片!

一具身軀砰地倒下,幾乎要砸着她衣下的雙足。是個黑衣蒙面的男子,一身黑衣,只是此時胸口處有深色溼漬很快泅開,那裡露出一枝小小的尾羽。

臨汾公主再也忍受不住,一膝跪倒,大口大口地嘔了出來!

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臨汾公主驚得往後倒去,一個熟悉的聲音卻響起來:“快跟我走!”

是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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