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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不可能永遠不去正院。
正院接二連三給前院遞臺階,於是四阿哥十五這一天,還是往正院去了。
福晉聽金貴的,算是沒哭,只是眼圈也一度紅了。
小心翼翼的伺候四阿哥用膳洗漱,四阿哥麼也不是十足厭惡她。
只是嫌棄她沒有做福晉的自覺。
不過也念着她歲數不大,不懂事也有的。
正院裡,人心浮動了好幾個月之後,總算是安穩下來了。
四阿哥也是念着這些,福晉要是個格格,可能早就直接失寵了。
可她畢竟是福晉,還要管理後院呢,總不能四阿哥不來,叫她空架子擡着吧?
四阿哥接連正院裡歇息了兩夜,正院裡就全都順當起來了。
府裡也無比的和諧,最好的消息是陳太醫再度進府給宋格格診脈,也說宋格格身子有了起色,雖然還是瘦的很,但是起碼不至於夜不能寐了。
能睡好,人的精神就足的多,已經滿了三個月的宋格格也算是坐穩了胎了。
府裡是好了,可宮裡不好。
十六這一天,太子爺又被康熙爺斥責了。
消息都傳出來了,說是康熙爺大罵太子爺不務正業。
並且將他趕出了乾清宮。
四阿哥坐在書房裡,面上平靜,可心裡卻惶恐。
這些話,要是皇阿瑪不允許,是怎麼也傳不出來的。
皇上痛斥太子,這是什麼好事麼?罵太子不務正業,那就是說太子不好。
接二連三的說太子不好,皇阿瑪這是什麼意思呢?
四阿哥一時想不透,可是這話,誰也不能問。
與此同時,大阿哥府上,剛查出來福晉伊爾根覺羅氏懷孕了。這是第二胎了。
此前,府裡只有一個大格格,也是福晉生的。
大阿哥兩口子感情好,福晉也不是沒見識的後宅女子。
她斜靠在軟榻上,由着大阿哥拉着她的手。
“說是二三月就要打準格爾部了。要是太子留京,就是監國了。”伊爾根覺羅氏是道:“你說,皇阿瑪接二連三的罰太子……”
大阿哥手輕輕摩挲着伊爾根覺羅氏的手背:“皇阿瑪當然是有這個意思。皇阿瑪漸漸老了,可兒子們正是年輕力壯的好時候。我看,皇阿瑪倒是也沒想怎麼着太子,但是來年想必是要帶着太子一道去蒙古了,不會留京。”
伊爾根覺羅氏點頭,如今將太子罵的越是不堪,到時候萬歲爺就有理由能把太子帶在身側教導。
萬歲爺在外打仗,也不許太子爺留在京城。
這……是防備啊。
當然如今不是防備太子爺取而代之,而是防備他聯絡拉攏太多的大臣。
哎,天家父子,真是沒什麼親情可言的。
“不說這些,來年爺就能有個郡王了吧?說不定就是親王了呢。”伊爾根覺羅氏笑着道。
大阿哥也笑:“盼着吧,郡王總能撈一個的。”
毓慶宮裡,太子爺坐在開闢出來的小佛堂裡唸經。
他眉目清冷,面上什麼都看不出來,口中唸唸有詞,手裡佛珠不停轉動。
絲毫不管門口跪着哭求的馮保。
馮保一聲接着一聲的哭求:“主子!您就別念經了,您是太子爺啊!萬歲爺都……您就別念經了。後頭太子李側福晉她們都等您呢!您就別念經了!”
太子充耳不聞。他念經已經是機械化了,不需要多用心也可以念。
他想着方纔的事,只覺得心裡很難受。
其實,從前年開始,他就知道皇阿瑪有意無意防備他了。
那時候他開始讀經文,還是做樣子。
可時間久了,漸漸就被佛家精髓迷住了。
佛法浩瀚,他真是厭倦極了這世間紛擾。小時候他喜歡騎馬射箭,可如今都不怎麼碰了。
經史文章讀的太多,大道理小道理都知道的太多。
皇阿瑪春秋漸漸高了,他卻正是壯年。
歷朝歷代,哪一個皇帝看着年輕的太子不會有忌憚呢?
他要熬多少年才能自在?
每每有這個念頭,他就想往佛前一坐,唸經,或者就是乾脆瞧着木魚發呆。
似乎紅塵俗世這些事就都已經遠走了。
他想,他願意就這麼坐着,五年十年都好,只要安靜的坐着。
皇阿瑪想做什麼都好,他都不會礙眼的。
太子的唸經聲音平穩的很,漸漸的馮保也不求了。
其實馮保知道太子的心思,可太子想的太天真了。
便是他自己願意,天下臣民也不願意啊。
如今太子已經上朝理政了,就算是皇上再不許他接觸太多事,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何況,不管做不做,他都是警告天地的皇太子。天下臣民心中的儲君,怎麼可能就躲着唸經呢?
馮保抹淚起身,太子爺年輕,又沒了額娘,就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勸着。
皇上雖然親,可皇上畢竟是皇上……
太子妃,側福晉等人也不能勸,他打小就跟着太子爺了,真是看着都心疼啊。
可惜索相也不是個好好勸的。
他除了飲食,其他還能怎麼辦呢?
馮保走遠了,太子唸經的聲音反倒是停住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馮保的心,打小跟着伺候大的人,怎麼也跟旁人不一樣。
可馮保不懂他的煩惱,他是真怕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啊……
他要是小時候不得寵也罷了。偏又不是。
他小時候受盡疼愛,雖然沒了額娘,可還有老祖宗。皇阿瑪對他也是萬般疼愛。
手把手教他讀書習字,騎馬射箭。
可自打娶親之後……
不,應該是還沒娶親之前,皇阿瑪對他的態度就漸漸變了。
到如今,阿瑪兩個字已經遙遠的不知去了哪裡。
皇阿瑪……終究是帶了一個皇字了。
不一樣啊。
他重新坐好,一隻手拿着佛珠,一隻手拿起了木魚,輕輕的敲起來。
這一回,他心無旁騖,只是沉浸在經文的奧妙裡。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毓慶宮裡,想起木魚的聲音,沉浸的太子爺不知道,而後院裡的諸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還懷着孩子的李側福晉扶着奴才的手回去。
天冷,她心比天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