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的大族老始終跪在地上,並沒有爬起。
大族老的話說的也很有藝術性,他既承認了村子裡的錯,又婉言告訴容峘,村裡人只是因爲愚昧胡亂相信了行走僧的話,但並沒有惡意。
“的確沒有聚衆議事,但抹去了聖上和太后的所有苦心和恩德。”容峘似乎不想將此事輕而易舉地揭過去。
幾個族老額頭上的冷汗頓時往下流,村長的腦子轉得最快,他將目光落在了葉子衿身上,“子衿,以後村子裡不會再有人議論福星或者災星的話。在場的人聽好了,如果再有人提及此事,我就請幾位族老開祠堂,將人趕出葉家去,並且逐出族譜。”
“對對,我們幾個老傢伙也不會棄之不管,如果有人再議論此事,就按照村長所說的去辦。”二族老也發了狠。
“切,多大個事情呀。”葉子衿不以爲然地開口,“福星指得是運氣好的人。葉蘭澤趕上了好事情,雖然是一切都是皇上太后嬪妃的功勞,但人家會挑時間出生呀,就趕上了那麼好時候,所以說她是福星,和皇上祈福什麼的,又不衝突。人家可不就是福星。”
岳氏和村子裡的人都快被她搞糊塗了。很明顯,六公子是在爲葉子衿出頭,這丫頭剛剛還怒氣衝衝地找人拼命的模樣,怎麼這會兒又掉過頭來爲葉蘭澤說話呢?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葉子衿瞪了一眼一旁似笑非笑的六公子。
“如果按照你的理解,好像也沒有什麼錯。只是村裡的人想法和你好像不同。”容峘淡笑着回答。
“不不,村裡人的意思和子衿說得一樣,皇恩浩蕩,我等葉家村子民豈敢忘記?不過葉蘭澤這丫頭是挑了好時辰出生,所以這福星之名也就這樣流傳開了。”六族老小心謹慎地回答。
“不過我就奇了怪了,她會挑時辰得了一個福星的稱號,當之無愧,我沒有異議。但我這個災星的名號又是怎麼流傳開的呢?好像從我出生以後,村子裡也沒有發生什麼大災難吧?”葉子衿見岳氏和老宅子裡的人全都鬆了一口氣,她壞心眼地又開始舊話重提。
果然她的話音一落,老爺子等人的臉色又冷了下來。
“別用大道理來感化我,我莫名其妙地受了這麼多年的苦,總得討一點兒說法吧?”葉子衿笑眯眯地說,“我又不是聖人,受了糊塗罪就輕而易舉地忘記了。到現在十里八村只要提起福星,就會拿我這個災星作對比,我冤不冤呀?換到你們身上,你們願意?”
當然不願意!很多人眼神開始閃爍起來。
“還能咋的,已經流傳開了。你總不能讓我們見人就爲你正名吧?”賴氏大聲嚷嚷。
“這個主意不錯,我看行。”葉子衿飛快地點點頭,“容峘,你覺得呢?”
“我覺得……”容峘說話的語速非常慢,衆人的心一下吊起來了。而賴氏氣得臉色鐵青,她就是胡亂一說,沒想到葉子衿這丫頭混不要臉,真的順杆子往上爬了。
其他人的心全都吊起來了,大家都明白,既然六公子是爲葉子衿出頭,那麼只有讓葉子衿滿意了,他纔會罷手。很奇怪,在場的所有人居然沒有一個人懷疑他所說的話。
“名聲既然出去了,所謂衆口難擋,流言蜚語傳播得快,想收回來,只怕是覆水難收了。”他慢吞吞地說。
大族老、村長等人聽了,心裡暗暗叫苦。六公子分明就是不滿村子裡以往對葉子衿言語上的傷害。
“而且我向來覺得只有死人才會閉上嘴巴。”容峘最後一句話纔是真的嚇人了。賴氏本來還怒氣衝衝,滿心不服了。此刻聽到他的話,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公子,葉子衿這丫頭也是我們葉家村的,要是大家爲此倒黴的話,她也跑不掉了。”情急之下,她張口就來。哼,六公子不就是想爲葉子衿出氣嘛,那她就拉上葉子衿,看六公子怎麼辦?
葉子衿直接對容峘翻了一個白眼,演戲演得過了哈!
“她呀。”容峘淡笑着瞄了葉子衿一眼,正好捕捉到她丟給他的白眼,於是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她們一家倒是可以網開一面,畢竟有災星二字在頭上,那麼也就說她們一家根本沒有參與到流言蜚語之中。聽說,爲了給子衿正名,她的兩位哥哥沒少和別人打架呀。”
衆人再一次啞然。
“賊婆娘,不會說話一邊去。村長和幾位族老都在了,輪到你說話呢嗎?”大老黑一巴掌拍在了賴氏的身上。
賴氏嗷地叫了一聲,幾個族老陰狠的目光頓時落在她的身上。
連一向向着他們家的二族老和三族老看着她的目光,都好像在噴火,賴氏嚇得縮着脖子不再說話了。
印先生暗暗吃驚,他對六公子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六公子說起皇家之事,好像十分熟稔,最重要的是,他說話之間,對皇家好像並不是太過敬畏。
種種跡象表明,這位六公子的身份絕對不低,而且他的口音好像就是從京城方向而來。或許……
想到一個可能,他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六公子放心,村子裡我們下了禁口不會再提災星什麼的話題,村民各自回去遇上別人提及的時候,一定會解釋清楚。”三族老恨不得將心扒開給大家看。
容峘微微一笑,扭頭看了葉子衿一眼。
壞人!又將她往風尖浪口上推,這個人真是太壞了!葉子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的舉動落在大族老等人的眼中,大家更加篤定葉子衿和六公子的關係匪淺。於是,大族老倚老賣老地看着葉良祿和葉子衿說,“這些年來,是村裡人讓你受了委屈,你稍等一會兒,我們幾個和村長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補償你。”
咦,還有補償?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行,我們出去等着。”葉子衿很“善解人意”地說。
大族老點點頭,“你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這是葉子衿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一家人緩緩地出了祠堂,到邊上的私塾裡坐下。
“多謝六公子。”到了私塾以後,葉良祿拉着一家人給容峘跪下來道謝。
葉子衿纔不跪了,容峘沒有標明身份,她也不想像跪,正好!
“你這丫頭,真的要當白眼狼呀。”馬氏啪地在她腦袋上來了一下。
葉子衿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一旁的容峘一點兒沒有同情心,他居然咧嘴笑了起來。
幸災樂禍的傢伙,葉子衿更不想理他了,“爹、娘,其實吧,我對名聲的並不是很在乎,你們看就算我頭上頂着災星的稱號,我不是照樣過得很好?”
“去去,女孩子的名聲最重要了。你現在還小,根本不知道其重要性。今天是真的虧了六公子,你還橫,你這臭脾氣要是再不改,看誰還敢要你?”馬氏氣得不住教訓她。
“爹,你覺得他們會用什麼來補償我呢?”葉子衿問。
“活該,這些年,你吃了他們多少苦頭。”馬氏開始掉眼淚。
“停,娘。我和爹在說正事,你別打岔。”葉子衿用火辣辣的目光繼續盯着葉良祿。
馬氏感情都醞釀到了極致,被她這麼一吆喝,什麼難過感動全都飛走了。她差點兒被葉子衿給氣得半死。
“我猜,族裡或許會出一點兒土地給子衿。”葉蘇離猜想。
“村裡其他人能讓嗎?”葉子楣搖搖頭,“一個個像螞蟥一樣,恨不得吸乾別人的血,你讓他們出血,他們願意?”
葉子衿聽了噗嗤笑了出來,別說葉子楣還挺有才,形容得太恰當了。
“那就看他們要命還是要錢了。”容峘不慌不忙地回答。
“六公子,村裡人……”葉良祿下意識就想爲村子裡人求情,但葉子衿一下打斷了他的話,“爹,容峘就是想嚇唬他們一下,又不會真的告發他們。”
葉良祿聽了,頓時不好意思地向容峘道歉。
實際上,祠堂內的爭端的確很激烈,甚至達到了白日化的程度。
爭論主要分成了兩派,一部分人認爲六公子只是嚇唬大家,不會真的去告發村子裡。另一方面的人則認爲,六公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印先生,你覺得如何?”事關重大,大族老也不能強制壓下村民的意願。最後,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村子裡最有學問的人身上。
印先生苦笑不已,他沒有偏向任何一個人,“以訛傳訛本來就是一件有損私德的事。何況這些年來因爲大家的議論,無端地敗壞了葉子衿那丫頭的名聲。捫心自問,如果放在你們家中孩子的身上,你們會讓嗎?”
“先生,你就說說,那位六公子說的話是真是假?”有人催促。
印先生暗暗嘆氣,聽話聽音,村民似乎並不覺得對葉子衿有什麼愧疚,唉,也難怪六公子會爲葉子衿出氣了。
“據我所知,他說的是真話。不是我嚇唬大家,這件事可大可小,這位六公子身份雖不得知,不過我猜想,他應該來自京城世家,身份非富即貴。如果他讓人去告發的話,葉家村的後果不堪設想。”印先生的話讓村子裡所有心存僥倖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將村頭的山頭補償一座給她。”大族老開口。
“那怎麼行?”
“就是,一座山頭得多少銀子?”
“我們不同意。”
“也行,我覺得還行。”
於是,村民又分成了兩派爭吵起來。
“好,不同意是吧?那就等着坐牢砍頭吧。忽視皇家,污衊皇家名聲,你們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得呀。”五族老氣得不住拍桌子。
“既然不同意,那就一村人都等着被砍頭吧。我看大傢伙都沒有了腦袋,沒有了後人,還能不能守住了山。”六族老也很惱火。
“我看大傢伙說的沒錯,那葉子衿果然就是個災星,這不,她就給村裡人帶來了禍患。”賴氏嘀嘀咕咕。
還別說,真有人這麼附和起來。
“好,我管不了了,你們自己嫡系你們自己管。”大族老怒指二族老和三族老說,“你是不是怕我們死得太慢呢?”
印先生直接搖起了頭。
“既然大家心有不甘,心有怨恨,這山頭就不給了。”村長怒極而笑,“傷了人這麼多年,居然還怪別人。好好的一個丫頭,名聲就這麼讓你們給敗壞了。”
一看幾位族老和村長都不想管了,大家全都慌了,很多人都將賴氏給罵了。然後有人喊舉手表決。
最後大家果然舉手表決通過了用山頭去補償葉子衿,族老和村長也下了死命令,誰要是就此事在背後再胡說八道的話,就將其逐出村子去。
大夥商量好了以後,就將葉子衿一家請過來了,村長親自說明了村子裡人願意用山頭補償葉子衿的決定。
“補償的山頭我要了。”葉子衿一開口,就能氣死人。
葉良祿嘆口氣,他知道葉子衿得到山頭未必是好事情,村裡人是迫於六公子帶給大家的壓力才願意對子衿補償,背地裡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罵她了。
“不過,我出銀子,算是我買下了。”葉子衿說,“村長,一座山頭多少銀子呀?我說的是正常價格,你別想趁機宰我一刀,我可不是冤大頭。”
這話說得太遭人恨了,不過村子村民們聽了,心裡卻變得歡喜起來。就連原本對葉子衿有點兒小意見的人,聽了以後,覺得看她都很順眼了。
“一座山頭的話,大約三百兩銀子。”村長下意識回答。
“行,就這麼辦了,你明天去衙門將地契過了給我。你用地契換銀子,至於銀子你怎麼和村民們分,就不關我的事情了。”葉子衿不耐煩地說,“還有你們,以後少在背後說我佔了村子裡的便宜。我連價格都沒有商討了。”
“不如我給你找人買,一百五十兩銀子足夠了。”容峘淡淡地插一句。
村裡人聽了,心頓時吊了起來。甚至有人在心裡偷偷嘀咕,這位六公子對於村子裡人來說,纔是真正的災星了,他在的話,總沒有什麼好事。
“真的?”葉子衿猛地轉頭問他。
“千真萬確,不信的話,我現在就讓人給你辦。”容峘淡笑着回答。
村長和幾個族老上不來下不去,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
“算了,我就買下了我家地邊的那座山頭,三百兩銀子。不過村長、幾位族老,要是再讓我聽到有關於我的什麼風言風語,我可是要拿着扁擔去抄家的,當然你們也跑不了。”葉子衿不客氣地看着村子裡幾大首腦。
幾個族老被她堵得氣兒不順,但又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子衿,你放心,我們已經商量好了,以後絕對不會有人在背後議論你,否則的話,村裡就會將他們趕出村子裡去。”村長樂呵呵地回答。他家和葉子衿家裡走得近,葉子衿什麼性子,他很清楚。
這丫頭是故意裝瘋賣傻警告大家了,他這個村長樂得陪她演戲。
至此,一場鬧劇就這樣戲劇化地結束了,其中最倒黴的要數大房和老宅子那邊了。葉蘭澤福星的稱號算是勉強保住了,但性質是完全變了,這個對於岳氏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
她出了祠堂用兇狠的目光狠狠地瞪了葉子衿一眼。
葉子衿淡然地站在那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們一眼。
葉蘇同有些憤恨不平,而葉蘇心和葉蘇協則什麼話都沒有說。老爺子的臉色蒼白,陳氏的眼睛有些紅腫,誰的心裡都不好受。
秦氏路過葉子衿身邊的時候,倒是笑着壓低聲音安慰了她幾句,算是一種賣好了。
葉子衿笑笑。只是聽,卻根本不說話。秦氏自顧自說了一會兒,覺得無趣,然後也走了。
對比老宅子那邊,馬氏算是熬出頭了。她滿面春風,和相熟的幾個婦人一邊走一邊低聲說笑着。葉良祿也被一羣漢子拉着說話,只有葉子衿搖晃跟在衆人的身後,容峘不緊不慢地和她並肩行走在一起。
“怎麼謝我?”容峘淡淡地問她。
“謝你個屁。”葉子衿爆粗口,“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算計什麼。”
“我算計了什麼?”容峘低笑着問。
“我說你吧,真夠陰險的。山裡做雜交水稻實驗,又不是什麼壞事,你至於嚇唬大家嗎?我得了山頭,你走着也就順暢?”葉子衿譏諷地看着他,“別想我感激你。”
“你娘說你是個白眼狼。”容峘笑眯眯地說。
“白眼狼也比你是個黑心狼強得多。”葉子衿一副很傲氣的模樣。
天機幾個人跟在他們兩個人身後,聽着他們小孩子一般吵架,滿頭都是黑線。前面的還是他們英明神武的主子嗎?要是傳到京城去,他們都沒臉見人了。
葉子衿嘴上說不用感激容峘,但中午到家裡以後,她還是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端到了桌子上。
“妹妹,山頭你想幹什麼?”葉蘇涼問。
“山腳下收拾一下種植紅薯,往上的話,明年開始種植各種果樹和草藥。”葉子衿回答,“樹林裡可以套養山雞。”葉子衿回答。
“自家可忙不過來。”馬氏不安地說,“一家人都不會種植果樹,你咋種植?還有果樹的苗苗也不容易得到。”
“種植果子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容易。”葉良祿也擔心地說。
“我僱人種。”葉子衿回答。
“僱人不如買人回來用。買了死契的人用,比較放心,用起來也很順手。”容峘淡淡地給出意見。
買人?葉家除去葉子衿以後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他們就是土生土長的鄉下人,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買人回來用。
葉子衿這一次沒有反駁,的確,家裡的人手越來越不夠用了。以後她還要開作坊,開一個類似於現代的山水月農家樂基地,手裡沒有人可不行。
葉蘇離和馬氏幾個見她動心,不僅沒有激動,反而有些戰戰兢兢的。家裡才從窮光蛋慢慢走到今天這一步,沒想到接下來家裡還要買下人,怎麼想他們心底都覺得不踏實。
“找個時間過去看看。不過暫時還不急。”葉子衿說。
“買人的銀子不算多,作坊裡雖然加高了許多,但最好用自己的人手過去看守比較妥當。其二,地裡算賬的也得換上自己人,葉蘇明爲人雖然踏實肯幹,但財帛動人心。你地裡不過纔出了一樣果子,在村子裡就惹了軒然大波。等其他的果子再成熟的話,你覺得他能守得住?”容峘慢條斯理地吃着菜,手裡的飯卻吃得很少。
被他這麼一提醒,馬氏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六公子說得對,要是你願意,還是買一些人手回來比較好。”葉良祿贊同容峘的意見,“最好是買一些識字的人回來,管理賬簿的話,也比較方便。”
“行,過幾天我就去看看。”葉子衿痛快地答應下來了。
正如容峘猜測的一樣,村長一家這幾天過得的確不是十分安穩。
首先,村裡人相互之間全都認識,彼此之前多少都帶着一些關係。葉子衿信任葉蘇明,讓他管着上工的人,還負責記賬,在村民眼中,他就相當於一個管事的存在。
葉子衿上午在祠堂說得一番話,無疑也讓大家動心不已。要是葉家還繼續要人的話,到時候肯定要在村子裡先找人,可惜村裡不少人和葉子衿家的關係不太好。
讓他們現在就厚着臉皮去求一個小丫頭,他們也拉不下臉,於是他們想到了葉蘇明這個中間人。
“我也是在老二叔家上工,招工的人真的不歸我管。”葉蘇明反覆向過來說情的人解釋。
“哎喲,蘇明呀,你也甭謙虛客氣。大家都說了,過去的人全都要聽你的了。我們也不是一定要你讓我們過去,你幫着我們說說情總可以吧?”
“對對,上午在祠堂裡,我這不是被人給鼓動了,眯了眼才站到右邊去嗎?不行,蘇明哥,平時咱們關係不錯,你還是幫我們說說吧。”
……。
這樣過來找工的還好說,葉蘇明咬死了招工不歸他管,別人也拿他沒有半點兒辦法。
但上門來讓他過去做賊的做法,卻讓他徹底惱了。
“蘇明,聽說地裡打下的枝杈也能活,你在地裡上工,給我們找些唄。我可是你親姑奶奶。”葉家七十歲的老姑奶奶已經好多年不上門來了,這一次卻親自讓兒孫送到了村長家裡。
“姑奶奶,這事我可不能做。那邊地裡都是有人照看着,不是我一個人在,所有的枝杈,主家都留下了,不允許外傳。”葉蘇明耐着性子解釋。
“我要的也不多,三四十枝就夠了。”葉家姑奶奶搖着手不以爲然地說。
“大侄子,就三四十枝,也不算什麼爲難的事情,你再推三阻四的話,也太不將我們做長輩的放在眼中了。”跟着一起過來的兒子不高興地說。
葉蘇明氣得臉色鐵青,他推開飯碗也不吃了,“爹、娘,我到地裡去看看。”
“我們也過來。”葉蘇朋、葉蘇友同時跟着站起來。
“你們也去吧,等會兒我收拾桌子。”張氏嘆口氣說,她也擔心三個兒媳婦等會兒被人刁難。
村長也不好趕人,一個勁勸着喝酒。
更可氣的是,老太太和兩個兒子沒有得到西紅柿的枝杈,晚上居然就不走了。
葉蘇明見到葉子衿也沒有隱瞞,氣得坐在低頭生悶氣。
“晚上住作坊裡吧,正好帶着狗幫我看家。”葉子衿笑着說,“作坊裡後面的廂房,可住人,裡面有現成的被褥。”
“唉,給你添麻煩了。”葉蘇明嘆口氣說。
葉子衿只是笑,姚氏等人見她沒有生氣,這才放心地去幹活。
“看她美的,害了蘭澤,佔了便宜的卻是她。”葉蘇同在地裡邊幹活邊嘀咕。
葉蘇協這一次沒有幫腔,葉蘇心的臉色卻陰沉下來,“大哥,你忘記族老們是怎麼說的呢?”
“就你們膽小。”葉蘇同不耐煩地嫉妒嘀咕,“別忘記了蘭澤也是你們的妹妹,就爲了圖這幾個錢,你們連話都不敢說嘛?”
“葉子衿不是承認蘭澤還是福星嗎?”葉蘇協白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說實話,自從上午的事情發生以後,他們再過來上工,心裡總是不得勁。
一方面,說一點兒不埋怨葉子衿完全是不可能,另一方面,他們又覺得葉子衿說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葉蘇協爲此回去後,還特意問了岳氏,他就想知道葉子衿災星的名聲到底是不是自家老孃傳出去的。
岳氏支支吾吾不承認,不過她的臉色有些慌張,葉蘇協對她的說辭有些懷疑。
葉蘇心心裡更難受,他在祠堂裡就看出了葉子衿的壞名聲的確和他老孃脫不了干係。但怎麼辦?老孃是自家的,他總不能不要吧?而且葉子衿的確壞了葉蘭澤的福星之名,這一點兒讓他很是糾結。
作爲三兄弟之中最有心機的一個,葉蘇心與葉蘇同不一樣,他看得很清楚。如果離開二房,他只能是普通的鄉下小子,他需要藉着二房的勢走出平安鎮。
也只有走出平安鎮,他才能護得住自己親妹子葉蘭澤。
葉蘇心沒有傻到要破壞二房的發展,即使他心裡也嫉妒二房的運氣,但他很清楚。離開了葉子衿,其實大傢什麼都不是。最重要的是,六公子和費玉林都給他留下了深不可測的感覺,這樣的人比錢多串危險多了,六公子上午的表現無一不說明他對葉蘭澤的重視,所以他要薄積而後發。
葉蘇明以爲自己躲着,家裡的糟糕事就不會找上門來。
看着眼前的人,顯然他想錯了。
“表叔,這兒是重地,是不許別人過來的。”葉蘇明一頭大,心裡的憤怒已經忍到了極限。如果不是礙着那麼點親在,他真想將人給扔出地裡。
“不過是看看而已,我又沒有動手。”大表叔很不要臉地看着地裡的果子說。
“等會兒將人直接扔出去,我暫時不過去。大哥,你們暫時也別過去。”葉子衿輕聲叮囑自家人
“這樣不好吧?”葉蘇離有些擔憂地問。
“不好個屁呀。你們都學着點,記住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對付無賴,就得別他們還要不要臉。不對,地是咱們家,我們這叫保護隱私,屬於正當防衛。”葉子衿將人攔着。
“容峘,看你的表現了。”她笑眯眯地看着邊上看閒的人說。
那架勢怎麼有點兒對狗說話的語氣?!
容峘不聲不響也站到了他們兄弟姐妹邊上,他用沉默告訴了葉子衿什麼才叫共進退。
葉子衿……
菜地明着有侍衛,那些是錢家找來的侍衛。
“原來這就是紅果子呀。”二表叔更不要臉,直接伸出手去摸西紅柿,眼中滿是貪婪。
“千萬別摸。”葉蘇明急了。
“摸摸而已,又不會摸壞了。”大表哥樂呵呵地說,心裡在盤算着等會兒拿幾個回去嚐嚐也不錯。
沒等他的手摸到西紅柿,忽然一個錢家侍衛過去,一把提起二表叔,直接扔得遠遠的。
“啪。”二表叔摔在地上,半天也沒有爬起來。
“將人摔壞了,你們得賠。哎喲,摔死人了,葉老二家仗勢欺人呀。”大表哥拍着大腿大聲叫喊。
錢家侍衛過去對準他又是一腳,“你罵錯了人,我們是錢家的人。”
錢家?咋又冒出錢家的人呢?
“果子精貴,你不是地裡上工的人,鬼鬼祟祟一看不是什麼好東西。頭,要不要將他直接捆起來送官?”又過來一個侍衛問。
“誤會,都是誤會。”這時候葉蘇明站出來,葉蘇朋和葉蘇友也過來了。沒辦法呀,老的還住在家裡了,他們要是不過來的話,真的將人送官,估計家裡也不能安穩下來。
“你認識他們呢?”葉蘇明相當於這兒的管事,其實護衛們全都和他很熟,但正因爲很熟,所以大家都知道過了的這兩個不是玩意,因此他們故意使壞來嚇唬人了。
“我是他們的大表叔,地上的是他們的二表叔,你們打傷了人,就得賠償。”大表叔還挺橫。
“葉蘇明,你也看到了,不是咱哥幾個不給你們的面子。是他們不識擡舉,來人呀,直接送到衙門去,對裡面幾位弟兄說了,過幾天我請他們喝茶。”領頭的護衛冷笑着看着地上的人,“什麼玩意,都告訴你們,安保工作歸我們錢家管。姓葉的說話也不頂用。”
“誤會,真是的是誤會。”葉蘇明表演得也很賣力,“給我點面子,讓他們回去吧。”
“出了啥事?”正吵着了,大族老幾個又過來了。
葉蘇明沒有辦法,陪着笑臉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幾位族老馬上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他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大曼都這麼大的歲數了,還想回葉家來打鞦韆,這可不行。”
“可不是。”另一位族老不住點頭。
“錢護衛,能人交給我們,我們過去說。”六族老厚着臉皮央求。
“僅此一次,下不爲例。”錢護衛冷冷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然後擡手讓手下弟兄放人。
大表叔和二表叔覺得不對勁,一溜煙跑了,幾個族老也跟着過去了。
幾個族老出馬,還是挺有用的,沒到中午,村長家的那位姑姑就走了。
當然,這件事也算是殺雞儆猴,村子裡不少有小心思的人家,此刻全都歇了心思,老實羨慕着。
村子裡的人安穩了,不代表其他村裡的人也會安穩。
這天深夜裡,十幾道身影趁着夜色,從水裡浮出來,然後順着地溝往前摸。
“剝光了,掛着吧。”淡淡的聲音傳遞出來,於是又出來幾個身影。先到的黑影兇狠地拿起手裡的農具就想拼命,可惜他們連對方的衣襟都沒有沾到,就感覺眼前一黑,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葉家村徹底熱鬧了,上工的村民首先發現了一羣只穿着褻褲的男子們被成排吊在了小樹林中。可笑的是,這羣人的褻褲也被人削掉了半截,只包住了屁股蛋,他們頭朝下,很多人都在掙扎着,但無濟於事。
“救命呀。”樹上的人叫喚着,山裡的蚊子出來的早,他們光溜溜地被咬了一夜,此刻身上又癢又痛,偏偏還沒有手去撓。他們都快難受死了。看到有人過來,立刻就有人鬼叫起來。
“錢護衛,這些人是不是過來偷長命果的小偷?”有人過去問錢家護衛。
“我們負責白天的安保工作,晚上的事情不歸我們。”錢護衛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樹上的人。哈哈,誰不好惹,居然去惹那隻狐狸,這些人要倒大黴了。
“這不是左西村的人嗎?”這時,有人認出了吊在書上的人。
“對對,是左西村的人。”
“左西村的人夜裡光溜溜地跑到咱們村子裡,肯定是裡偷東西的。”
“送官,這麼多人一起過來,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對對,送官,一定要送官。都偷到家門口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