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陽侯顧炎與世子顧東臨父子進來後,與朱子權好一通寒暄,明明雙方都不怎麼熟悉的,可客氣起來,彷彿認識了許久似的。
“侯府光臨寒舍,真令寒舍蓬壁生輝呀。只是,侯爺這個時候來,不知有何指教?”
“九爺客氣了,在下這種時候登門已是叨擾,可擔不起指教二字,今日在下前來,是想請九爺行個方便。”
“侯爺有何吩咐,但請講來。”
顧炎的目光這才望向錦繡。而顧東臨則臉色大會變,箭步奔向錦繡,“錦繡,你怎麼了?這人欺負你了?還打了你?”顧東臨越說越火大,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朱子權。
朱子權心中一沉,看來,這些人也認爲他會對錦繡不利,所以趕緊來救場了。
錦繡心裡感激顧東臨在緊要關頭出現,對他感激一笑,說:“我沒事的,只是有些誤會罷了。”
“那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沒事的,只是場誤會。現在已經解開了。”
“你說慌。肯定是這傢伙欺負你。”顧東臨怒氣騰騰地瞪向朱子權,喝道:“姓朱的,錦繡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欺負她?你堂堂一個大男人,這樣欺負一個弱女子,不嫌丟人嗎?”
錦繡連忙拉着他,“你別冤枉九爺。九爺也只是受害者。”她把對手劉爲了陷害她而讓九爺吃藥中毒引發肚痛的事說了出來。
“都是那個楚氏藥館的劉子云,他因爲嫉妒我,就故意在九爺的藥方裡換了一味藥,以至於九爺吃了肚子痛,九爺以爲是我的藥有問是,這才把我抓來問個清楚……所幸,誤會已經澄清了,一切都是那聖手劉幹得好事。”
顧東臨將信將疑,在朱子權身上來回瞟動,“那你的臉上的傷是誰打的?”
顧炎說:“好了,臨兒,既然誤會已澄清了,也就皆大歡事。何苦還緊咬着不放?沒的讓九爺看了笑話。”
錦繡感激地望着顧炎,“侯爺說得極是,誤會已經解開了,九爺也是受害者呢。聽說侯爺找小女子有事?”
顧炎點頭,“唔,我這腰痛的毛病又發作了,聽說你擅治內腑之症,便來找你了。誰知去了你的藥鋪才發現,你被朱公子帶走了。所以這才急巴巴趕過來……呃,沒有防礙到九爺吧?”
朱子權知道,今天這對父子是鐵了心要帶走錦繡了,心裡不爽,卻也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再留下錦繡,只得道:“侯爺說笑了,侯爺治病重要,那王大夫,您就趕緊回去吧,給侯爺治病纔是當前最要緊的。”
錦繡福了身子,“多謝九爺。”胸口一顆心總算落了下去。
顧東臨與朱子權草草作了揖,便帶着錦繡離開了。
那死小子放在錦繡肩上那隻手真的很礙事!朱子權眯眼,又揚聲道:“等一下……”
顧東臨轉過頭來,怒道:“你還有什麼事?”
錦繡的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朱子權咬牙,笑盈盈地道:“沒事,剛纔對王大天多有誤會,我這心裡確實難受,王大夫,改日在下再登門道歉。”
錦繡一個哆嗦,嘴裡卻賠笑道:“九爺客氣了,錦繡不礙事的。”
顧東臨扯了她的手臂,“走吧。”
走了沒兩步,忽然錦玉一個踉蹌,向前撲了兩步,然後倒在了地上,忽來變故,驚呆了所有的人,錦繡索先反應過來,臉色大變,“錦玉,你怎麼啦?”
她扶起錦玉,錦玉身子軟軟的,她一人之力根本扶不動,顧東臨上前幫忙把他扶了起來,只見錦玉面如金紙,額上冷汗涔涔。錦繡嚇得六神無主,哭喊道:“錦玉,你別嚇我,你究竟怎麼了?究竟哪兒不舒服?”
她發現錦玉緊緊捂着肚子,腦海中靈光一閃,“你肚子痛?一直都在痛?”
錦玉氣虛遊虛,“姐,我肚子痛。”他剛纔一直都在強忍的,後來總算危機得以解除,一口氣總算落了下去,這纔不支倒地。
錦繡只覺抓心摳肺的痛,“你肚子痛爲什麼不早說?爲什麼要熬到現在才告訴我?”
“我不想讓你擔心……”錦玉吃力地道,“你還爲此捱了一巴掌,我不想讓你再被打……”
朱子權目光一縮,怒火萬丈地找着田大山的身影。
而錦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給他把了脈,“應該是脾臟破裂出血……這可怎麼辦?”
脾臟出血?這應該算得上是內傷吧?天,這麼小的孩子就被打出了內傷……顧炎帶着些許譴責的眸子看了朱子權一眼。
繞是一向強橫慣了的朱子權這時候也是心虛惱怒外加怒不可竭,那該死的田大山,平時候那麼聰明的人,這回居然給他整這麼個大漏子出來。
對於朱子這種身份的人來說,死一個孩子眉毛都不會皺一下,可這個孩子是錦繡的弟弟,而錦繡卻抱着他哭得很傷心,而不知爲何,她的哭聲卻像利箭一樣直直地刺入自己的心窩,痛得他蹬蹬地難受着。
錦繡這時候也顧不得哭,一把扶起錦玉,“你先撐着,也不要着急,姐姐先帶你回去,我會治好你的。”
錦玉虛弱地掛在姐姐身上,顧東臨見狀趕緊上前幫忙,把錦玉抱了起來,便衝了出去。
顧炎在原地頓了下,衝朱子權草草抱了拳便離去。
朱子權卻立在原地,良久,這才惱怒不已地跺腳,“田大山,立即給我滾出來。”
……
回到藥鋪時,齊玄英蔣大夫等人也都過來了,看到錦繡姐弟的慘狀,紛紛倒吸口氣,但錦玉面色蒼白如紙,卻實耽擱不得,衆人趕緊給錦玉作了詳細的檢查,一致得出結論,應該是脾臟破裂出血,脾是人體腑臟中最脆弱的,朱子權身邊的人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這一腳踢過來的力道確實生猛,也難怪錦玉承受不住。只是他忍痛力倒是厲害,居然熬了那麼久都不吱聲。要知道,脾臟出血可是很痛的。
感覺出血的情況並不是很多,餵了止血丸後,錦繡給他餵了藥後,錦玉這才側臥着沉沉睡去。
錦玉睡着後,錦繡一顆心這才落了下來,又給錦玉仔細把了脈,檢查了肚腹處那處青痕,出血不是很多,脾臟也許有破裂,但並不嚴重,約摸着保守治療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而一直守在錦繡身邊的顧東臨總算有了開口的機會,“錦繡,你臉上的傷也該抹些藥纔是。”
錦繡這纔想到,她還沒有感謝顧家父子,顧不得身心的疲憊,衝顧炎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下頭來,“多謝侯爺和世子爺鼎力相助,請受錦繡一拜。”若沒有顧炎及時趕到,他們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錦玉也不知還要熬到多久才能得到醫治,現在想來,直覺後怕,如果朱子權一直不肯放他們離去,錦玉一直得不到醫治……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顧炎雙手虛扶,“快起來,你不必謝我,說起來,當初若沒有你的出手相助,臨兒早就不在這世上了,說不定,連我也會變成一堆白骨。今日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不值得你如此。”
顧東臨原想上前把她扶起來的,但有父親在場,他不敢造次,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錦繡,她那高高腫起的半邊臉真的好礙眼,忍不住道:“好端端的,那姓朱的怎麼欺到你頭上了?”
想着今日的危險,以及那田大山對他們姐弟的粗暴,錦繡也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說:“我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開罪他了。居然用那種陰毒的法子整我。”
顧東臨磨牙,“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初若不是你,哪還有他的命在,如今倒好,恩將仇報,過活拆橋,着實可惡。”
錦繡苦笑,沒有言語。是她把這古代權貴人物想得太簡單了。她以爲救了這些人的命,不管如何總要給幾分薄面吧。
可事情完全不這樣,你救了這些權貴是事實,可權貴們卻不會想着這層恩情,反而只會覺得,他身體的秘密被一個大夫知道了,這對於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們來說,卻有種茫刺在背的感覺。
想必朱子權就是這種想法吧,先前她救了他的命,他一直表現出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就是個最好的證明。後來他得了痔瘡,因長得不是地方,對於他來說,也是件很丟人的事,偏還被她知道了,估計就是因爲這個原因,纔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進而還連累了錦玉。
想着剛纔的兇險,錦繡只覺身在夢中,若不是背脊裡還有未乾的汗意提醒着她,今晚她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生命挑戰,她還真不敢相信,那個看起來英俊出色的男人,居然會有如此狠毒的一面。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或許,他只是被劉子云給矇蔽了吧。”錦繡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顧東臨問:“這究竟怎麼回事?”
錦繡把剛纔的事簡單說了下,顧炎蹙眉,冷笑一聲:“這分明就是個圈套。朱子權擺明了是買通聖手劉,故意給你設的圈套。只是不想,你做事小心,還留下了藥單子,朱子權陷害你的伎倆漏洞百出,這纔不得不放過你,然而他陰謀被揭穿,下不了臺,便找了聖手劉作替罪糕羊。”
錦繡故作驚訝,“侯爺英明,聽您這麼一說,好像確是如此。”現在那姓劉的現在肯定氣得吐血吧,明明串通好了,到頭來卻變了卦,反而惹得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