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凳子上,聽到林大富這話,陳嘯庭卻笑道:“你和常人不同!”
“幾乎所有人進這大獄,都會嚇得大呼大喊,如你這般泰然的卻是少見!”
說道這裡,陳嘯庭沉聲道:“你的膽色不錯!”
聽得這話,林大富卻苦笑道:“小人有自知之明,即便再有膽色,在錦衣衛的拷打下也扛不住!”
“所以大人,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陳嘯庭也不兜圈子,便道:“你們林家送往盧陽仁和堂的藥材,出現了假藥還吃死了人,死的是朝廷命官!”
且不說胡唯德身負皇命,就憑他兩榜進士朝廷官員的身份,便足夠追究林家的責任。
盧陽城裡的權貴們,也會支持嚴懲林家,因爲他們可能會是假藥的受害者。
只聽陳嘯庭這一句話,林大富便知道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煩。
但假藥之事林大富確實不知,至少他沒幹過這事,於是他辯解道:“大人,林家世代經營藥材,絕不會行此荒唐之事,白白壞了自家的招牌!”
陳嘯庭臉色變沉,道:“你的意思是,此事與你無關?”
林大富正色道:“不光與我無關,與整個林家也沒有干係,我們……”
卻聽陳嘯庭打斷道:“可你兄弟林大成卻認下了此事,並說是你主使,你怎麼說?”
這話問得林大富一時語結,同時讓他心裡怒火騰起,只聽他急道:“大人,這是林大成胡言亂語,他這是污衊!”
同時林大富也在心裡把林大成罵了個半死,即便要搞內鬥,也不是在這家族存亡之際。
要是他林家真和此事扯上關係,林大富要完林家一樣也得完蛋,他林大成也不會有好下場。
林大富現在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咬緊自己的嘴巴,絕不承認此事和林家有關係。
哪怕錦衣衛刑具恐怖,林大富也會咬着牙扛下去,因爲承認了就意味着死亡。
“你說這是污衊……但胡唯德吃的是仁和堂的藥,仁和堂說這批藥是你林家提供,你怎麼解釋?”
“難道仁和堂的人矇騙我們不曾?他們倉庫記錄詳實,是你林家的藥一目瞭然?”
陳嘯庭的話無懈可擊,但林大富自己也可以保證,林家自己絕不會行此無腦之事。
所以他一口咬定道:“大人,這是有人栽贓陷害!”
陳嘯庭平淡道:“栽贓陷害……誰栽贓陷害你?證據在那裡?”
“這……”林大富一時語結,一時間他根本提供不出這些。
“所謂家賊難防,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家裡誰手腳不乾淨,亦或者對你有不滿,纔會做下此事?”陳嘯庭語氣平緩,話裡的誘導之意很濃。
但林大富卻不上當,一旦將自己兄弟交代出去,他本人和林家一樣會受牽連。
雖然現在全家都已進了錦衣衛大獄,但只要明面上不認罪,那麼一切還不至於那麼壞。
林大富之所以還存有希望,來源於對章橙的信任,他這位妹夫可是錦衣衛的內部人。
想到這裡,林大富面色平和道:“大人,此事和林家沒有絲毫瓜葛,我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看樣子你是不會改口了?”陳嘯庭沉聲道,接下來就該動用刑具了。
雖然他也相信林大富做這無腦之事,但相信是相信,該用刑還是要用。
否則問不出東西來,會有人說是他沒用刑的緣故,陳嘯庭可受不起這頂大帽子。
因爲和章橙和解,看在他的面子上陳嘯庭不會親自動手,便將守在外面的趙英叫了進來。
“大人,他沒招供?”趙英問道。
陳嘯庭點了點頭,便道:“準備刑具吧!”
趙英依令而動,而陳嘯庭則轉過身對林大富道:“林員外,本官最後問你一遍,假藥是林家誰送到盧陽的,背後又有何人指使!”
此時林大富已閉上了眼睛,一字一句道:“林大未做此事,亦無人指使!”
陳嘯庭站起身來,緩緩道:“好,很好……給他用刑!”
趙英拿着烙鐵上前兩步,不由分說便將它貼到林大富胸前,頓時一陣“滋啦”聲響起。
林大富雖咬死不承認,但這時候也被痛的哭爹喊娘,比林大成也沒什麼兩樣。
但和兩點半不同的是,直到烙鐵的“滋啦”聲結束,林大富都沒吐出半個字來。
陳嘯庭看得臉色不善,便冷冷道:“繼續用刑!”
說完他就離開了這裡,大牢裡關了這麼多人,不需要非得重林大富這裡敲開。
實際上,錦衣衛要將假藥之事安在林家身上並不困難,嚴刑拷打下林大成這樣的人很多,絕對會熬不住而招供。
但陳嘯庭要的不是一份假供詞,因爲這次事件的關鍵點在於,找到“害死”胡唯德的真兇。
很明顯,林家自己不會做這樣的事,東廠的公公不是那麼還糊弄的。
這件事一個處理不好,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人無事,陳嘯庭這些辦案的反會被牽連。
據張震山所說,東廠的那位鎮守太監黃公公性格陰狠,差事辦不好這廝會遷怒錦衣衛。
到時候首當其衝承受怒火的,就是他們這些具體辦事的,所以陳嘯庭的壓力很大。
林家上下都被關在大獄裡,除了年歲小的孩子和母親關在一起,其他僕婢們都被單獨關押。
林家三兄弟還會被吊着命,但這些僕婢們若是交代不出來,要不了兩天就被拷打而死。
這就是錦衣衛的霸道之處,這種秘密審訊根本不走正常司法程序,一進大獄就是身死兩隔。
陳嘯庭簡單巡查了一遍,各個牢房中都在進行拷打,但卻沒有收穫。
大多數人背不住拷打,便如林大成一般胡亂招供,怎麼能脫罪就這麼說。
這讓陳嘯庭看得很是不快,事情若是沒有進展的話,他豈不是也沒好果子吃。
既然是林家的藥材出了問題,即便不是林家三兄弟乾的,那麼也一定和林家的某些人有關。
現在無人招供,要麼就是做這事的人嘴硬不說,要麼就是該抓的人沒進來。
嘴硬的只能通過拷打來磨……那麼眼前最緊要的事,就是加大對林家的緝捕範圍。
除了林家府上的人,還可能是林家鋪子裡的夥計,掌櫃,庫房管事……
想到這裡,陳嘯庭眼前猶如被開了一道大門,頓時他覺得能做的事有很多。
現在他也不得不感慨,爲何前世看錦衣衛總喜歡牽連?因爲這是最簡單卻有效的法子。
站在大獄過道里,聽着裡面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陳嘯庭緩緩道:“只有廣撒網,才能捕到魚啊!”
但這事還要同張震山稟報,他可沒有擅自抓人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