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玄在星夜下的屋頂,鬼魅般地閃轉騰挪,直奔京兆府內老大一片宅院的李府而去。
這一次,他前往李府主要有兩個事情要做:
第一,就是李神通第七房姨太太左腳的那隻繡花鞋;
第二,就是殺了游龍幫護法級別的大高手冷月頭陀
偷繡花鞋是爲了完成橫萬通佈置的任務,雖然他對這手段還有些莫名其妙,但橫萬通佈置下如此重大的局面,即將有六大天絕高手對壘,這絕對是江湖第一大盛事,他所提出偷繡花鞋這件事,絕對不會是無的放矢。
而至於第二個事情,卻是讓葉清玄心中窩火,想不到動手剿滅“神眼金雕”霍東一家的負責高手,就是在他面前逃過一劫的冷月頭陀。
早知道這個混蛋身上揹負如此罪孽,就應該連同“鑽心鼠”韋正直一起幹掉,何必讓他多活這麼幾個時辰。
壽誕將至的李府,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葉清玄高縱低竄幾個院落之後,方纔發現這個李府不愧是八大世家之一的府邸,範圍怕是比王宮也小不了多少,院落多不勝數,若是不瞭解地形,根本就找不到方向。
幾次險險避開李府內的暗樁之後,葉清玄眉頭一皺,仗着輕功竄入了一個無人的下人房內,選了一身雜役的衣服,穿在身上,更將骨骼壓低了兩寸,縮小了一圈,看上去就像一個還未成年的僕人一般,接着簡單化妝,便是熟悉之人面對面一時也難以辨別出他的身份。接着便竄出房門,大搖大擺地走向最熱鬧的院落。
李神通大壽在即,府內已經來了不少的江湖人物,像是游龍幫八大世家和其他武林名宿的手下家人隨從,便已經是好大一批。李府財大氣粗,自然要照顧妥當。
葉清玄穿過兩個明堂,前面已經是一片人聲鼎沸了。
再繞過最後一道門廊,面前酒肉香氣頓時撲面而來,觥籌交錯大聲呼喝的聲音如同山洪一般響起,闊大的庭院之內。擺了數十桌的流水席,各地豪傑在這裡成堆成夥地坐在一起,胡吃海喝,中間燃燒着巨大的火堆,更有歌女在空地上起舞。場面混亂而喧鬧,但是雖然混亂,卻也沒有人敢乘着醉意對那些歌女和席間的侍女動手動腳。
這裡畢竟是李家,在這裡惹李家的人,就算背後的靠山再硬,恐怕也罩不住他。所以這些男人們雖然看着女人滿眼通紅,但也只敢把自己的牛脾氣撒到同類身上。所以這裡不時有人起鬨叫囂,幾個爺們看不順眼。乒乒乓乓地打上一陣,直到一方妥協認輸爲止。
場面雖然混亂,但只要沒有動刀子的。李府的護衛也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由得他們去鬧。
葉清玄剛剛邁步進入庭院,迎面呼地一聲,飛來一大團灰色物體。
葉清玄眉頭一皺,雖然看清楚了飛來事物,但卻不想惹事。啊呀一聲,踉蹌着向旁邊躲去。險之又險地避讓了開來,顯得極爲狼狽。
嗵的一聲。一聲悶哼傳來,那飛來之物發出一陣痛哼。
卻是一個青年人被人從酒席上丟了出來,差點砸到進門的葉清玄。
轟
哈哈哈
與那人狼狽得爬不起來不同,對面的酒席間一片鬨堂大笑之聲。
一個身形微胖面目猥瑣的中年人踏前一步,囂張笑道:“王天佐,你td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爹當年是號人物,但自從被葉清玄那小子重傷,早就收山退出江湖了。你說你爹都不頂事了,你個靠你老爹名號闖江湖的敗家子,還有什麼資格配跟這些江湖豪傑們坐在一處td,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哈哈哈
那人身側一衆人羣再次鬨笑起來。
其中雖然有人不屑那猥瑣胖子的行爲,但看向王天佐的眼神,同樣充滿了不屑。
但是躲在一旁的葉清玄,卻是驚詫了片刻。
嗯
被我重傷
王天佐的父親那是誰啊
葉清玄好奇地左右掃了兩眼,果然覺得那個囂張猥瑣的胖子有點眼熟,而那個被對方摔個嘴啃泥的王天佐,也多少有些印象。
此時那位被人丟在地上的青年翻過身來,揉了揉胸口,看着對方滿眼怨毒,怒聲道:“周正學,你個無恥混蛋,當年我父親沒有受傷之前,你前前後後像條狗一樣巴結我們父子,今日我父虎落平陽,你就翻臉不認人啊”
話音未落,那微胖之人以迅快之速度衝了過來,一腳將那王天佐踢飛出去丈餘距離,一臉冷笑地喝道:“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哼,當年你爹當衆羞辱與我,讓我下不來臺,活該他被葉清玄重傷,這叫報應不爽”
那王天佐氣得大口吐血,那微胖之人冷笑連連。
旁邊的葉清玄此時恍然驚醒,終於想起眼前這人的來歷了。
當年他跟如花從武林聖地歸來,直接潛身摩天嶺的分舵之中,暗殺一系列高手,其中就有一位“排幫”幫主石天寶,而招惹到了他的弟弟石天恆。
鎖龍湖上一場激戰,其中石天恆身邊有一位名叫“九曲鞭”王倫的江南高手,這王天倫就是他的兒子,這對父子狂傲無理,結果被自己擊敗。
而眼前這個胖子,葉清玄自然也想了起來,甚至對他的印象比王氏父子還要深刻。這位名叫“笑裡藏刀”的周正學,是他見過最無恥之人,當初因爲王倫取笑與他,竟然假意聯手合擊自己,結果在緊要關頭,突然假意被擊退,讓奮勇向前的王倫單獨面對自己,也因此王倫被自己擊成重傷。差點丟了性命。
想不到這王倫至此沒有好轉,已經退隱江湖,但他的兒子王天倫顯然還在江湖中混跡,沒了老子照拂,實力連老子一半都沒有。還是一副大爺的氣派,自然成了衆人的笑柄。
而那個“笑裡藏刀”周正學,當年的搖尾乞憐的模樣轉身一變,成了趾高氣揚的人物,當衆羞辱王天倫,算是把當年的事情加倍奉歡了。
“喂。你你小子看什麼看”
葉清玄正露出回憶神色,那周正學填胸疊肚地望了過來,用兩個黑漆漆的鼻孔看着他,冷聲道:“還不命人把那礙眼的傢伙轟出去然後給我們這些江湖豪傑再上兩罈好酒”
周遭衆人頓時紛紛笑罵。
這個周正學一轉身,立即一副狗奴才樣子。對着同桌的武林同道,大肆吹捧,毫無廉恥可言。
這個人
無恥到了極點。
令人心生鄙夷,那桌子人中,沒有一個武功是他的對手,但他依然曲意奉承,裝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看似忠厚老實。但卻隨時隨地可以往你背上插一刀。
“小的這就去給幾位爺上酒”
葉清玄被應了一聲,點頭哈腰地要退下去。
他當然不是真給對方去拿酒,而是不想多事。打算從別的方向繞過去,尋找自己真正的目標。像冷月頭陀這樣級數的高手,自然不會在這裡跟這些人一起用餐。
只是葉清玄剛退一步,酒席上的一番對話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聽那周正學諂媚地向着旁邊一人問道:“我說則厚兄,閒來無事,你給大家再講講那趣事。果真有李家的子弟去招惹了那七姨太麼”
一語讓葉清玄邁出的腳步倏然停頓。
七姨太
這不是自己的目標之一麼
葉清玄不但好奇。旁邊的一干江湖豪傑也都是瞪大一雙色眼,紛紛追問。
“李兄。李兄,周兄說的可是之前站在李閥主身後的那絕色美女麼什麼人敢招惹她啊”
“哎呦。是那美女麼敢情是色膽包天了,那可是李閥主的七姨太,我看姿色絕對比得上武林十大美女了。”
“是啊,沒錯,誰那麼大膽子敢動她周兄說那還是李家的子弟膽子也太大了。”
武林中人,對這種宅門大院中的八卦向來好奇,因爲從來沒有接觸過這裡的人物,對這些門閥弟子的生活即是好奇羨慕,又是嫉恨的,能挖掘一些這門閥裡面的齷齪事,日後也少不得是酒桌上笑談的資本。
那個被周正學熱捧的人物,原來是李家的子弟,還是則字輩的,看似年輕,輩份倒是不小,可惜武功稀鬆平常,就算是正朔,日後也頂多分個院子,出去照顧李家的產業。
不過看來那個中年人,倒是挺願意跟江湖中的二流子們打交道,被那周正學捧得滿面通紅,此時拿着一根牙籤,一邊剔牙,一邊嘖嘖有聲,聽到別人追問,連忙把嘴角一撇,拉長着聲音道:“我說你們這幫好事之徒啊,對我們李家的醜事怎麼這麼好奇這種事能亂說麼難道不知道我們家主的脾氣要是傳出去,我是李家子弟還好說,但你們保證得咔”
李則厚單手往脖子上一揮,嚇了衆人一哆嗦,然後得意洋洋地閉上了嘴巴。
“哪能啊”衆人不敢追問了,但周正學卻依舊追問,“則厚兄,好歹你也是李家正朔的子弟,輩份也高,誰敢治你的罪啊而且咱們也是替閥主鳴不平,想不通竟然還有自家子弟這麼不給面子,這樣的人我們得知道啊,萬一日後當他是李家的人物,再悉心結交,豈不是給李家添堵”
衆人齊齊點頭。
李則厚冷哼一聲,道:“你以爲日後還能看到那個傢伙麼呸,不過是旁支的一個小子,仗着在昆吾派學藝有了幾分本事,竟然就敢跟閥主爭論,還惦記閥主的哼哼,不管他色膽是不是包天,就他身爲昆吾派弟子的身份,以他與那葉清玄匪淺的關係,閥主也絕對不會輕饒了他諸位請看,三日後,比武之時,閥主必然要給昆吾派一個了斷”
譁
人羣忍不住低聲驚呼,想不到那李家子弟竟然會是昆吾派的門徒,而三天之後,李府之內,三場天絕比武的對手中,就有一個葉清玄便是昆吾派的高手,李神通要當場殺了這個昆吾派弟子,這個樑子可真是來的有些意外了。
而站在一旁,正在偷聽的葉清玄,聽到此處則是完全驚呆在了當場。
李家旁支弟子
昆吾派弟子
難道
難道是他
葉清玄心底不由自主地冒起一個人的形象,竟然又有些癡了。
“喂,你td怎麼還在這”
身後周正學的聲音倏然響起。
葉清玄一低頭,道:“大爺慢來,小的這就去”
“不用了”那李則厚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周正學連忙上前攙扶,“你小子先不用管酒水的事,先帶我和周爺去趟茅廁”
“是”葉清玄點頭答應,手心卻是有些冒汗。
我td知道這茅廁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