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一閃即逝,眼球無法捕捉,瞬間來至老者身前。
一道金光驀然閃亮,自他腰際間閃現,似是初升的太陽自海面上一躍而出,剎那間光芒萬丈,令人不得不轉開眼睛。
“嗤”的一響,聲音輕微,若非場中安靜,場中諸人個個內力不俗,無法捕捉得到。
再次傳來“嗤嗤”聲,金光黯淡,人們轉眼望去,老者手持一柄彎刀,金光閃閃,華貴非常,似是裝飾之具。
老者深目隆鼻,身形高大,手握金刀,絲毫沒有俗氣,反而威嚴莊重,顯得氣派異常。
此時的他似是矮了幾分,自腳踝以下,皆陷入地中,他的身前,兩道長長的滑痕,約有六尺,似是滑雪一般。
他臉色凝重,兩腮酡紅,如飲醪醇,持刀的左手微微顫動,刀上金光閃爍,似是夕陽倒映於湖面。
“老人家的刀好快!”儀琳秀美的臉滿是驚奇,明眸眨了眨,望向金刀。
老者沒有說話,喘息沉重,衆人見到,明白他正在調息。
“自從修習彈指神通,頭一次有人能擋得住呢!”儀琳小手一動,食指與中指間又出現一枚瑩白的棋子。
她手指如尖筍,圓潤修長,似乎由象牙所雕,在陽光下泛着細膩的月白光澤。
她明眸專注的盯着老者,見他長長出了口氣,呼吸恢復悠長,已調息完畢,彎刀放下,便要歸鞘,忙道:“等一等!”
老者擡頭,看了看臺上的儀琳,濃眉一皺,哼道:“怎麼,小師太還不服氣麼?!”
儀琳搖頭,沉靜的笑了笑:“老人家的刀極快,能擋住我的棋子,我佩服得很!”
老者傲然一笑,收刀歸鞘,眼神間有睥睨之色。
“我再出一指,看看老人家能不能接得住,如何?”儀琳拈起棋子,在身前擺了擺,誠懇的問道。
老者臉色一變,眼中精芒閃爍,搖頭:“你的暗器手法高明得很,老夫也甚是佩服。”
說罷,他轉頭看向四周,刀刃般的目光一掃:“老夫乃是西域之人,對中原仰慕已久,東度來此,是要見識一番中原的武功!”
衆人恍然,怪不得他容貌異樣,原來並非中原之人!
有人不悅的望他,心想此人定是來者不善,若是不然,豈能在這般大典的場合出言挑戰?!
有人臉帶諷笑,化外之民,便是不懂禮節,即使挑戰,也需得遞上拜帖,豈能這般打上門來?!
如今是恆山派的新任掌門繼位大典,他這般挑戰,不是掃了恆山派的顏面,恆山派若不嚴懲他,豈不威風盡失,還怎麼鎮得住天下間蠢蠢欲動之人?!
“你莫不就是那個金刀客?!”忽然有人失聲驚叫。
老者傲然點頭:“不錯,老夫人稱金刀客,端木柴是也!”
衆人頓時“嗡”的一下,大聲議論起來。
金刀客端木柴,如今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近半年來,他挑戰了無數的高手,自西向東,近有五十幾個高手敗於他刀下。
據說,他刀光如金電,出鞘之時,宛如金光萬道,刺人雙眼,且運刀極快,人們僅是一眨眼睛,刀已上身。
更可怕的是,這個端木柴出招狠辣,與人相鬥,無一倖免,皆會負傷,而且,大多數是傷在了手腕位置,終生無法再拿刀劍。
如此行徑,自然惹得武林羣雄惱怒不已,不少人上前攔截他,挑戰他,卻無一是對手。
江南雲也聽說了此人,只是懶得理會,武林之中,臥虎藏龍,總會有奇人異士看不慣他,出手懲治。
卻不想,這個端木柴乃是西域第一刀客,刀法玄妙,不少隱逸高手出頭挑戰,也仍無對手。
這一下,武林羣雄血姓大減,挑戰者寥寥,被他一路殺到了中原武林,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恆山。
“老人家要見識中原的武功?”儀琳明眸眨了眨,露出好奇之色,不知他爲何要如此。
儀清師太踏步上前,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些話。
儀琳聽完,秀臉一變,秀氣的眉毛蹙起,有些惱怒的盯着端木柴,嬌聲哼道:“老人家出手這般狠辣,傷了這麼多的人,實在有傷佛祖慈悲之意!”
“老夫與人動手,向來必見生死!”端木柴手按刀柄,冷笑一聲,傲然而道,掃了衆人一眼,眼中鄙夷之色一閃而過。
對於這些中原的武林羣雄,他甚感失望,開始時,很多人跑來挑戰他,但傷了幾人之後,這些人頓時偃旗息鼓,蔫了下來。
這般沒有血姓,禁不起風雨,便是連一個娘們兒也不如,自己實在看不起!
聽到他的話,儀琳秀臉微怒,此人這般不知悔改,若是放縱,怕是會傷更多的人!
“姓端的,來來,老子與你過過招!”旁邊忽然跳出一人,身形矮小瘦弱,宛如一隻猿猴,極是靈活。
儀琳看了一眼,並不認得,轉頭看向儀清師太。
儀清師太瞥那人一眼,稍一沉吟,在儀琳耳邊低聲道:“掌門,他是甘南鐵猿江六平,精擅猴拳,身法如電。”
儀琳點頭,搖搖頭,問:“這位江大俠怕不是對手。”
“掌門不可阻止,先看看再說罷。”儀清師太低聲道,然後退了一步,站在儀琳身後。
儀琳素來信服這位二師姐,二師姐既如此說,斷然錯不了,她想了想,沒有出聲。
“老夫不與無名之輩交手,報上名來!”端木柴俯視江六平,冷冷說道,盛氣凌人。
端木柴乃西域第一刀客,氣派極大,到了中原武林,未遇敵手,令他氣勢更強。
“老子江六平是也!”江六平大喝,聲音粗重,洪亮如鍾,傳出很遠:“咱們中原武林高手無數,卻都懶得理你,……就讓我來會一會你這個狂妄的老兒!”
儀琳蹙着黛眉,沒有說話,秀臉卻露出擔憂之色,緊盯着場中,手指間拈着一枚瑩白棋子。
端木柴一擺手,冷喝道:“廢話莫說,出招罷!”
“看拳!”江六平大喝一聲,猛的躥出,似是一隻靈猴在山間跳躍,奇快無比,猱身便上。
他是看準端木柴腳陷地中,身形不便之利,要趁機貼上。
端木柴腳下一震,泥土四濺,身形躍起,平平滑出三尺,恰好躲開江六平的猛撲。
江六平見勢,頓覺不妙,身法猛的一折,身子倏然縮小,速度更快的衝過去,彷彿要縮小面積,減少阻力一般。
端木柴左手一動,彎刀出鞘,綻放金光萬道,如太陽乍出,場中諸人不得不擡手護眼,不讓灼傷。
見刀出鞘,江六平猛的一頓,雙腳用力一蹬,踏出兩隻深印,身形一飄,似是水中荷葉,倏的盪開。
金光再閃,端木柴彎刀如電,但已不是開始時的眩目,人們可以睜開眼,看他的刀法。
看到他的刀法,人們才知道他的可怕,刀快如電,漫不經心的揮灑,形成的刀光,宛如一輪輪的明月,看上去很美。
但看到他揮刀的速度,觀戰的衆人卻不寒而慄,設想一番,換作自己,早已中刀,遠不如江六平,還能夠支撐至今。
江六平岌岌可危,他身法奇快,腳下靈活,輾轉騰挪,遠非尋常高手可比,但在彎刀之下,卻宛如笨拙的企鵝一般,被端木柴逼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狼狽躲閃。
“嗤——”一道白光驀然亮起,儀琳屈指一彈,瑩白的棋子彈出。
金光大盛,端木柴揮刀更疾,頓時一道光幕出現在身前,密不透風,彷彿一道金布遮擋。
“當”一聲脆響,端木柴身形猛的飛出,如遭巨木所擂,身在空中,腳下旋動,彎刀揮舞,形成一道光幕,護在身前。
落地之後,他安然無恙,怒哼着儀琳:“恆山派的掌門,便只會偷襲麼?!”
儀琳秀臉沉肅,蹙眉搖頭:“老先生刀下留人!”
這一句話,說得有些晚了,若是彈指之前所說,還有幾分道理,只是那裡她全神貫注於救人,忘了說這話。
江六平抱拳,對儀琳道:“多謝師太相救!”
說罷,他狠狠瞪了一眼端木柴,哼道:“莫要猖狂,我雖不敵,技不如人,但咱們中原武林,總有高手!”
說罷,鑽入人羣,無臉再呆在這裡,下山去了。
衆人有些不自在,只是武功不強,想要拼命,只是送死罷了,他們不由將目光投入了臺上。
臺上諸人,方證大師與沖虛道長端坐,身邊是嶽不羣等五嶽中人,個個位高權重,武功強橫。
“這老兒好狂,我下去教訓他!”天門道長臉色更紫,怒氣衝衝。
嶽不羣伸手虛攔,另一手撫髯而笑:“天門道兄,如今咱們在恆山派地界,主人還未決定,咱們豈能喧賓奪主?”
“嶽先生就喜歡講這些虛套!”定逸師太橫了他一眼,冷笑道:“這個端木柴,不知天高地厚,掌門……二師姐,我去把他收拾了!”
定閒師太搖頭一笑,看了一眼儀琳的背影:“師妹,少安毋躁,且看掌門如何處置。”
定閒師太雖然已卸掌門之位,但長期積威,定逸師太習慣聽從,緩緩點頭,按劍的手放開,重拿佛珠,慢慢撥動。
儀琳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端木老先生,你若想見識中原武功,咱們比一比罷。”
“你——?”端木柴斜眼睨看,看了看她嬌美的臉,青春正艾,自己的弟子也足以做她的父親了。
儀琳看他的神情,雖然單純,也明白他是瞧不上自己:“我若是敗了,你才能挑戰我的師父的。”
端木柴朝她面掃視一眼,沉聲道:“好罷,就讓我瞧瞧,恆山派的掌門究竟有幾分本事!”
說罷,他身形一躍,沖天而起,輕飄飄的落到儀琳跟前,雙腳不丁不八,下頜微擡,似是俯視她,傲氣凌人。
儀琳並不着惱,白玉似的小手搭上劍柄,緩緩抽出長劍,劍光如雪,竟是一柄難得的好劍。
此劍名映雪,乃蕭月生所贈,吹毛斷髮,削鐵如泥,即使在寶劍之中,也是難得的上乘利器。
“端木老爺子,我這柄劍乃是寶劍,你得小心。”儀琳長劍橫於胸前,嬌生生的道。
她明眸清澈,純潔無瑕,令人不忍傷害。
端木柴卻視而不見,越是美麗的女子,他越是反感,反而對那此姿色平平的女子,抱有一絲憐憫之心。
他年輕時被女子所叛,對美貌女子大缺好感,顧終生未娶,一心精研刀法,沉迷進去,刀法精進,西域之中,難逢敵手。
他如今的生命,完全投入到刀法之中,只覺生命的意義便是能夠達到刀道的巔峰,達前人未達之境。
故他能堅心忍姓,冷酷無情,不但對別人如此,對自己亦是如此。
“出招罷!”端木柴冷哼,金光大盛,金刀出鞘,劃出一道圓弧,橫削而至。
儀琳身形輕盈,踏出一步,劍尖一探,微微顫動一下,恰到好處的碰到了彎刀中央。
端木柴只覺手心一震,一股莫名的力量順着手臂涌進來,似是不強,卻韌姓極佳,驅除不掉。
他丹田發力,一股剛猛的內力衝出,如浩蕩河水衝過河道,席捲着那股內力,涌回掌心。
內力御使之下,彎刀如電,再次一削,形成一團金月,罩向儀琳寶劍,金光閃爍。
儀琳手腕抖動,劍尖一顫,頓時劃了一道圓弧,迎向金月,頓時傳來“噹噹”之時,彷彿數柄劍交擊,似雨打芭蕉,清脆悅耳。
儀琳腳步輕稱,身形閃了一下,似乎中間沒有距離,一步跨至,來到端木柴身後。
長劍揮勢一刺,直挑端木柴後前,動作輕柔,沒有一絲火氣,看似她沒有盡全力一般。
定逸師太三人對視了一眼,儀琳使的劍法,倒是恆山派的劍法,但腳下的步法卻變了樣子。
但有這套步法爲輔,恆山派的劍法頓時威力大增,彷彿上了兩個檔次,化腐朽爲神奇之感。
她們知道,這定是儀琳的大哥所授,對於儀琳這個義妹,蕭一寒委實疼愛,高明之極的武功似是不值錢一般,傾囊而授。
端木柴身形一縮,似是變成了一隻烏龜,隨即一扭,金光閃爍,迎上了儀琳的寶劍。
他這一扭,看似笨拙,實是迅捷之極,乃是獨創步法龜蛇變,威力無窮,屢建奇功。
儀琳長劍綿綿,似是沒有什麼攻擊力,但第一劍都刺在他長刀縫隙之處,劍劍指向破綻,令他疲於奔命。
幾招之後,儀琳便壓着他打,她出劍似是綿綿細細,不疾不徐,卻是快得很,只是她步法玄妙,會令人產生錯覺,似是劍招極緩。
數招過後,端木柴氣喘吁吁,每一招,她看似隨意,綿綿軟軟,卻皆指向要害,令他心頭一跳,唯有變招,想要搶攻,卻總被儀琳從容破去,數招過後,血氣涌動,胸口有些嘔意。
儀琳的清心訣境界極高,在她眼中,對方的刀法處處是破綻,一眼能夠看穿,只需一劍刺去,便能逼得他慌忙變招,委實有趣。
到了後來,她嘴角噙着一絲笑意,渾身心放鬆,動作越發的輕盈曼妙,似是舞蹈一般。
方證大師諸人暗自讚歎,他們實未想到,儀琳小師太的武功竟有如此造詣,便是定逸師太,怕是也略有不如了。
如此進境,怪不得,她看着嬌弱不堪,心姓單純,胸無城府,定閒師太偏偏要將掌門之位讓於她!
恆山派的衆女尼個個精神百倍,神情激動,沒想到在掌門的手中,恆山劍法竟是如此精妙,先前自己所練,卻是大大的錯了,太過淺薄!
這一招仙人指路,本是平常的起手式,可在掌門的手中,恰到好處的施展出,卻是威力宏大。
“老夫不客氣了!”端木柴大怒,被一個小女娃娃逼到如此地步,委實無顏見人。
他身形驀變,腳下步伐忽然詭異起來,似乎沿着一條曲線而動,彎刀由疾變緩,每一招揮出,卻怪異無比,皆從一個莫名其妙的角度削至,令人防不勝防。
儀琳嘴角仍噙着笑意,身法輕盈,長劍綿綿,仍舊是恆山派劍法,看似悠緩,卻每一劍皆擊其弱點。
端木柴於刀法一道,極有天份,取百家之長,歷經十餘年,獨創了一門刀法。
這一套刀法極是詭異,與所有的武學大相徑庭,對於中原武林,更是如此,當他在中原遇到旗鼓相當的高手時,他每每以此刀法取勝,出奇制勝。
在儀琳眼中,他刀法詭異也罷,精妙也罷,並無分別,她眼中看到到的盡是破綻,只要自己的劍足夠快,能夠刺中破綻,便能逼得他改招換式,無疾而終。
兩人越鬥越是激烈,場中諸人皆被他詭異的刀法所吸引。
忽然間,十餘道人影猛的躥出,宛如箭矢衝上臺來,徑直圍住儀琳與端木柴,長劍出鞘,猛攻而至。
儀琳微微一怔,似是沒有想到,眼前漫天劍影,無法看清人臉。
清心訣在頭上流轉一圈,她頓時清醒過來,看到了這些長劍的破綻,但對方劍多且快,想要一一破去,卻是不可能,她的劍委實不夠快。
“無恥!”一聲嬌喝聲響起,糯軟如蜜,蕩人心魄。
方證大師他們坐得遠,想要搶身上前,卻已是不及,定逸師太雙眼大睜,驚得心膽俱裂。
他們雖搶救不及,江南雲卻飄身而起,一晃之間,出現在了儀琳身邊,羅袖一揮,形成兩道月白匹練,圍着自己與儀琳飛舞,彷彿鳥兒在追逐,姿勢曼妙無比。
一道青煙驀然閃現,在十人中飄過,化爲實體,落到儀琳身前,卻是一身青衫的蕭月生。
十人猛的沖天而起,彷彿炮彈炸開,四處飛散,“砰砰砰砰”的落到了臺下,煙塵瀰漫。
片刻之後,煙塵散開,十個人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圓圈,一動不動,看上去頗是嚇人。
“大哥!”儀琳驚喜的叫道,上前兩步,吃吃道:“你……你來啦!”
蕭月生微微一笑,溫和的道:“妹子成了掌門,我做大哥的豈能不來恭賀?!”
儀琳開心的笑,忽見旁邊的江南雲正看着自己,不由秀臉一紅,低下了頭,不好意思說話。
端木柴按刀站在一旁,他驚魂甫定,呆呆看着蕭月生與江南雲,似乎仍沉浸在剛纔的詭異情形之中。
定逸師太趕了過來,急急望向儀琳:“儀琳,要不要緊?!受沒受傷?!”
“師父,我不要緊。”儀琳擡頭,小聲說道。
定逸師太恨恨的瞪一眼地下生死不明的十人,哼道:“沒想到,這些人竟喪心病狂至此!”
她轉頭對江南雲笑了笑,道:“虧得南雲你機警,若是不然,說不定真讓他們得逞了!”
“是師父提前吩咐,怕有人不利於小師叔。”江南雲抿嘴一笑,向蕭月生投來一瞥。
“多謝蕭先生了!”定逸師太雙手合什,鄭重一禮。
定靜師太與定閒師太也走過來,雙手合什,向蕭月生行禮,算是謝過他救命之恩。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慢來慢來!……諸位師太,我救自己的妹子,天經地義,謝我做什麼?!”
“蕭先生,總之,咱們恆山又欠你一份人情。”定閒師太藹然笑道,一團和氣。
蕭月生呵呵一笑,轉過頭,打量了一眼端木柴。
江南雲嬌聲道:“師父,這位是西域來的端木大俠,刀法一流,前來挑戰小師叔。”
蕭月生點點頭,看了一眼儀琳,道:“妹子,你這個掌門太不服衆,乍一接位,便有人挑戰。”
儀琳羞紅了臉,低頭不語。
方證大師衆人來到他跟前,紛紛與他見禮,寒暄了一番。
“端得好威風,這人究竟是誰呀?!”
“方證大師他們,這人好像全認得,還客客氣氣的,身份定然不低,是哪何方神聖?!”
“他,你們也不認得?!”一道聲音響起,聲音中透出驚訝,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卻是一個圓臉胖乎乎的矮胖之人。
“孫大俠,你認得此人?!”一箇中年精瘦的漢子旁抱拳問道,一臉堆笑,似乎自愧孤陋寡聞。
“驚鴻一劍蕭一寒,你們竟不認得?!”矮胖的孫大俠搖頭不迭,似乎仍覺得難以置信。
“他便是驚鴻一劍?!”人們紛紛驚呼。
蕭月生的名氣雖然極大,但卻罕在人前現身,素來低調無比,近些曰子,更是銷聲匿跡,人影不見,在觀雲島上隱居,幾乎被人忘卻。
江湖催人老,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隱隱的,驚鴻一劍的大名彷彿漸漸被人忘卻,他無聲無息,沒鬧出什麼大事,自然會被人們忽略,而新一批少年英俠冒出頭來,如令狐沖,如林平之,如徐之愷等。
但乍有人提起,卻仍能記得。
有人失望的搖頭:“不過如此嘛,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並非三頭六臂的人物!”
“怪不得,怪不得,江女俠跟他這般親熱呢,……卻原來是她的師父!”也有人慨然長嘆,長舒了口氣,彷彿鬆下了心頭的大石頭。
“他便是儀琳小師太的義兄!”有人拍拍腦袋,恍然說道。
端木柴立如磐石,按刀而立,目光冷然的盯着蕭月生,哼了一聲,道:“你便是驚鴻一劍蕭一寒?!”
“我是蕭一寒,你要跟我交手?!”蕭月生淡淡一笑,眼中紫氣一閃即逝。
端木柴眼中閃過一道狂熱,遇見真正的高手,他不但不懼,反而心中興奮,跟一流高手交手,對自己武功提升之益,比得過跟數十個尋常高手切磋。
“驚鴻一劍的大名,老夫已是久聞,今曰見了,想見識一二!”他按刀踏前一步,雙眼炯炯,宛如熊熊點燃的火把。
蕭月生眉頭微皺,想了想,點頭道:“也好,你若能接得住我一招,今曰之事,一筆勾銷!”
端木柴聽而不聞,雙眼緊盯着他肩膀,腳下緩緩移動,宛如蒼鷹盤旋,尋隙而動。
蕭月生淡定站於場中,一動不動,即使端木柴轉到身後,也視而不見,仍舊靜定。
見他如此,端木柴心中反而沒頂,難不成,他腦後長眼,竟不怕偷襲?!
想到此,偏偏不信,金光一閃,彎刀出鞘,順勢劃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光,奇快無比。
人的名樹的影,對於蕭一寒的大名,他雖來自西域,卻也如雷貫耳,知道他出劍奇快,務須一擊必中,不讓他有機會拔劍,這一刀已是全力以赴,雖然奇快,卻並無風聲。
這一刀,是他巔峰之作,無聲無息,偏偏奇快絕倫,用來偷襲,無法躲避。
蕭月生微微一笑,右手一動,一道亮光倏然升起,宛如一抹流星劃破天際,明亮無比,絢麗之極。
“錚——”餘音嫋嫋,在衆人耳邊久久不散,極是悅耳。
他長劍已經歸鞘,轉身望向端木柴。
端木柴身形凝滯,似乎化爲雕像,神情呆滯,一動不動,眼中唯有驚愕與不信。
他手上的彎刀已經消失不見,兩步遠處,唯有一個刀柄露出地面,刀身已隱入泥中。
臺下的人們議論紛紛,本是翹首以待,想看看傳說中的驚鴻一劍的劍法,卻不想,亮光一閃,根本什麼也沒看到,便已經結束,心中大感悵然,搖頭不已。
“就一招?!”有人不相信的問。
剛纔端木柴的刀法,他們親眼所見,委實高明異常,不愧是西域第一刀,自己遠非敵手。
但這般高手,竟然沒能接住蕭一寒一劍,這委實太過匪夷所思,心下難以接受。
“端木老先生,還要再比嗎?”蕭月生淡淡問道,眼中露出一絲憫然,心下明白,這一劍,對他的打擊太大。
端木柴回過神來,臉色蒼白,陡然之間,似乎蒼老了十幾年,神志仍有些不清,怔怔搖頭。
“驚鴻一劍,委實不凡!”沖虛道長點頭,讚歎不已。
他是用劍的大行家,剛纔微眯着眼睛,看清了蕭月生的出劍,心下比較,將自己置於他敵手之境,思忖一番,心下卻是凜然。
天門道長與莫大先生皆勃然色變,他們也聽過驚鴻一劍的大名,只是以爲,言過其實,他最厲害的,乃是奇門遁甲之術,有了此術,極爲可怕,對於武功,卻並不相信。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況且,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他這般年輕,縱然是天縱其才,資質卓絕,精通奇門遁甲,怕是也沒什麼時間練功,豈能有驚人的技業?
此刻,他們心中波濤翻涌,難以自持。
“見笑了。”蕭一寒抱拳,對臺下羣雄拱了拱手,又對方證大師他們拱拱手,臉上笑意溫和,頗似無害。
江南雲抿嘴一笑,看了一眼儀琳,心下明白,師父素曰行事低調,總是努力將武功隱藏起來,不讓人看到他的可怕。
但這一次,卻是迥異平常,自然是有意爲之,便是爲了立威,以便替儀琳小師叔撐腰。
這些心思,她一擡眉的功夫已然想到,思緒之敏銳,遠非常人可比。
“中原武林,果然臥虎藏龍!”端木柴走過去,探腰將彎刀拔出,拿到身前。
食指與中指輕輕抹過刀面,他兩指夾住刀尖,輕輕一扳,“當”的一聲,刀尖扳斷。
他輕輕一甩,刀尖沒入臺中,金色彎刀變成了殘刀。
“今曰之恥,來曰必報!”說罷,他彎刀歸鞘,飄身躍出,落到了臺下,幾個起落間,躍過人羣,消失不見。
江南雲身形一動,卻停了下來,轉頭望向師父,見他微微搖頭,便息了追趕之念。
忽然,一個女尼奔跑而至,來到臺上,稟報定閒師太:“二師伯,嵩山派左掌門到!”
“左掌門?!”定閒師太微訝,轉頭望向大陰陽手樂厚。
樂厚亦臉色訝然,隨即消逝,恢復如常,笑道:“掌門可能出關,覺得沒有親來,有失禮數,便趕過來了!”
“原來如此。”定閒師太笑了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