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錦看着柴衍峰的表情，想確認他這話是不是出真心。但見他眉舒目展，一派輕鬆，完全不像是爲葉氏等人擔憂的樣子。
什麼時候柴衍峰都這麼會演戲了？舒錦打心底裡覺得驚訝。
柴衍峰也看出了她的驚訝，他笑着走到她身邊，自然的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帶她往他們的院子走。
邊走邊說：
“我想給他們個機會的。但凡他們有一點悔改之意，我都不會這樣做。畢竟，我還小的時候，他們確實照料過我。只可惜……”
可惜他們死不悔改！
他或許可以原諒他們當初硬生生把他抱回山寧村，之後又對他不好甚至虐待。但是，不代表他願意容忍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挑釁，予取予求。
如今他們已經害得自己同自己的親人骨肉分離十九年，卻還每每來理直氣壯的指着他的鼻子罵他忘恩負義？這些人，似乎永遠不懂道理，更不懂人情。
既然他們的存在只會讓自己跟舒錦的日子過得更不舒坦。那索性，就把他們交給官府，讓他們承擔他們本該承受的罪責吧！
“倒是恐怕還得連累二叔公受牽連。”柴衍峰說着。
“誰叫他當年知情不報了？”舒錦倒是覺得柴越當年行事也太偏頗。柴熊葉氏這樣的人，誰幫他們誰倒黴！
“話說回來，若是明日真的上了公堂，董大人會判他們什麼罪行？”
“證據確鑿，他們自己又供認不諱的話，一頓板子是跑不了的。再有，今日他們還辱罵了縣令。明日一定會重判的。大演對於拐帶孩童這樣的事情量刑也是極重的。”
柴衍峰還沒說，他就猜憑葉氏的性子，不會因爲他脫離了族譜就善罷甘休，早晚還會找來，所以，他早就通過陸永久給劉東透過氣。
看今日劉東行事的樣子。相信陸永久沒少跟劉東說柴熊葉氏的“好話”。
所以，只要葉氏等人今日上門來鬧，柴衍峰就不打算放過他們了。
當然，這種事情。讓舒錦出面的話，事後不論柴熊跟葉氏等結局如何，都不會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也不會有人懷疑他忘恩負義。他可以一直低眉順眼的裝個無辜的受害者，由舒錦來擔這個惡名。
但。他怎麼可能那樣做呢？
舒錦已經爲他做了很多。而他則承諾過，當他有了能力，一定把最好的送給她。也許，中秋那晚她醉了，根本沒記得他的承諾。但他自己總不可以忘記了。
他現如今還不夠強大到能爲她遮風擋雨，那他儘可能處理好她身邊的糟心事就好了。讓她可以把時間花在琢磨她喜歡的事情，比如琢磨她喜歡的菜譜上。至於旁人的想法，指指點點也好，謾罵也罷。他真不在意。
所以，對付柴熊葉氏。還是他來吧。
“重會有多重呢？”舒錦問，總不至於殺頭，“微微說流放，會嗎？”
舒錦並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律法情況，所以也不知道拐賣人口會是個什麼罪。但是想來也應該不會判的太輕。
“按大演律例，諸略人、略賣人爲奴婢者，絞；爲部曲者，流三千里；爲妻妾子孫者，徒三年。柴熊葉氏一直對外稱我是他們的兒子，所以。應該按着最後一條判定吧。”
這時候拐帶、拐賣人口的都稱爲略人和略賣人；所謂的部曲是指爲僕人、私兵。
“三年……”只有三年，還真是夠輕的。舒錦唸叨了句。
“恩，大演律裡，販賣人口是重罪。之所以買了人做妻妾子孫的量刑較輕，大概是因爲這種事情比較少。
就拿山寧村來說，多數都是柴姓人家。莫說柴熊葉氏之後還生了衍平、衍安跟衍泰，就算他們此後再無子嗣，也完全可以從族裡其他子息旺盛的人家過繼一個來傳遞香火。
很少有人願意養一個跟自己毫無血親的孩子的當做自家孩子的。尤其長子通常都是承宗的，更是一般不會由來歷不明的人做。
可能也因爲這個。所以葉氏等人一直對我有些芥蒂。”
“哼，當誰稀罕了？”舒錦聞言一撇嘴，不屑的道。
“是啊，誰稀罕呢。可惜，柴熊葉氏他們似乎不這麼想。”一方面，捨不得他每每寄回家的銀錢，另一方面，又不想他再做他家的長子嫡孫。到他腿腳不能動，又康復無望時，乾脆就想着讓他死了算了。
所以，本來是徒三年的刑，加上衝撞朝廷命官，應該能夠更重一點吧？
舒錦跟柴衍峰都各自回房休息，等着明日縣令升堂審訊暫且不提。
單說今日的山寧村中，一戶人家註定不能過個安生的小年了。
都道瑞雪兆豐年，這一年直到臘月裡雪卻都不大。路上莊家裡鋪上一層白就停了，連帶着，天氣也不如往年這時候寒冷。
入冬以來，山寧村裡不論百天還是個晚上都安靜了不少，因爲地裡沒有活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所以家家都貓進屋子裡不怎麼出來了。這個時候，通常村裡有婦人的人家都從鎮上縣裡接些針線活着織布一類的活計，閒暇時做了貼補家用。
柴越家的幾個女子也都如往常一樣，坐在屋裡繡着花，突然就聽到院門被敲的山響，接着就有人中氣十足的道：
“開門開門！傳縣令口令！明日升堂，着山寧村裡正柴越隨堂聽審！”
縣令？升堂？聽審？
這幾個詞直接就震暈了一院子的人。
柴越倒還好，好歹他是做里正的，沒當下被嚇出點毛病來。
柴越打開大門，就看到兩個衙役打扮的人站在門外。柴越常常去縣裡跑文書方面的事情，但接觸這些人高馬大的衙差還真就不多。他連忙把人往裡頭讓，客氣的招呼着。
兩個衙役態度還算好，並沒有多強橫，柴越見了，便拿了些家中備着的堅果給他們嚐鮮。然後才問：
“兩位衙官，可否告知柴某一下，傳我聽審是所爲何事啊？”
兩人也沒爲難，雖然不清楚具體的來龍去脈，但也說了個大概。而只要一說跟柴熊葉氏有關，柴越哪還有不明白是爲了什麼事的？
在聽衙役說，葉氏在一品閣自爆罪行，還當衆辱罵縣令，柴越真是氣得一佛出竅二佛昇天！
千言萬語，終於化成一句話：葉氏這個敗家老，娘，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