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舒錦名份上是江端玉的妻子,江端玉去舅舅家若是沒帶她同去,就應該另找時間拜訪的。魏國棟的夫人這樣晚膳前着急的讓舒錦過去稍顯急切不說,也不大和禮數,更何況舒錦如今的身份還是個郡主。
不過,江端玉解釋說鮑國棟的夫人比較急於同舒錦敘話,他說這話也是希望舒錦別心裡有芥蒂。
舒錦知道這個魏國棟夫人出身武將家,孃家父親是鮑國棟昔年舊部,她昔年還曾跟父親上過戰場,性子比較耿直,所以對於這些禮數上的細節也不是多在意。
於是,換了身衣服就又跟着江端玉去了鮑府。
鮑家並不是什麼世家大族,甚至人丁也不興旺,可以說老一輩就是鮑國棟鮑國良兄弟倆,但是他們以及他們的兒子都是朝中大員,所以鮑家的府邸的位置也是皇城中十分好的地段,宅子也是御賜的,不過,鮑家宅院的雖大,府中人卻不多。
除了鮑家的主子們,不過是十幾個灑掃的下人。鮑國棟位極人臣,他的夫人劉氏也是有誥命在身,卻凡事多是親力親爲。鮑府距離雍王府就隔了兩條街,舒錦跟江端玉坐着馬車很快就到了,到了鮑家就發現,鮑斯年就在大門內迎接。
見到舒錦跟江端玉,直接就把人帶到了主宅飯廳。
“母親等候不及,非要我在這等着接你們。我們曉得郡主白日進宮了,所以母親纔想着讓表弟帶你來用晚膳。”鮑斯年邊走,還邊說着。
自從鮑斯年知道江端玉竟然是自己那個失蹤的表弟,態度更是熟稔了很多,本來只是吃飯結交下來的一點交情。如今又加上了親情,鮑斯年本來就不十分在意那些繁文縟節,此刻對兩人更是親近。
三人說着聊着就到了飯廳。
鮑家所有的主子基本都已經在了:鮑國棟,鮑國良,鮑國棟的妻子劉氏,只有鮑司晨因爲有公事所以不在府裡,而鮑國良的妻子張氏還在廚房忙着。舒錦跟幾人挨個打了招呼。也就是跟着江端玉稱呼了一圈。
劉氏面容柔美。說話卻十分爽利,看舒錦到了,也沒多客氣。乾脆的就拉人入席,然後吩咐人飯。
“郡主快來坐。老王,吩咐廚房開飯吧。”
“玉兒你也坐。”劉氏說着,又跟舒錦道。“郡主,今日家中也沒外人。晚膳就都是我親自做的,我知道你廚藝好,可不準嫌棄我弄得不可口啊”
舒錦搖頭說自然不會。
“我打嫁給你舅舅,他們三兄妹的飯食就一直是我經手蹴罷鞦韆。這麼多年也習慣了,所以府裡除非要宴客,否則的都是我下廚。
冒冒失失的把你請來。你可別覺得我唐突。我就是想,難得跟玉兒團聚。小云的兒子能好端端的呆在這兒,我得好好謝謝你”
“您也說了都是自家人,舅母不必如此客氣。”舒錦聞言笑着說。
正說着話,一個面色白淨的夫人就領着下人上菜來了。這就是鮑國良的夫人張氏了。張氏出身書香門第,但是家中卻沒人麼人出仕,所以孃家也沒什麼名頭。
舒錦突然發現,鮑家兄弟位高權重,可是他們的夫人,竟然都是普普通通的出身。可以說,這兩兄弟都沒有強大的岳家。會不會就因爲這樣,所以皇帝祁焱纔敢於大肆封賞,放心任用他們
如果他們本身權勢滔天,又有強大岳家,難保日後他們會在朝中選擇站隊。可如今他們除了皇上的器重,沒旁的可以依靠,所以,他們的仕途才一直青雲直上。
舒錦又突然想,鮑家跟江家關係如此僵,會不會也有皇帝或者是根本就是鮑家兄弟刻意爲之的結果
一邊同鮑家人說着話,舒錦一邊觀察這幾人的言行。不得不說,鮑家人相處起來還是十分舒服的。劉氏口舌伶俐,張氏溫聲軟語,但是她們都是會說話的人,席上並沒有滔滔不絕,卻也一直活躍着氣氛。
鮑家人並沒有因爲舒錦的身份,或者因爲江端玉纔剛與他們相認就有多拘謹,而是言談自然,加上鮑斯年這個想到什麼就說,卻學識豐富的狂徒,所以這頓飯吃的親切無比。
這份自然親切,恰恰是舒錦跟江端玉喜歡的,於是一頓飯下來,兩方關係就親切了不少。
飯後舒錦被劉氏張氏叫去聊天,而鮑家的幾個男人則把江端玉拉去。
鮑國棟問了江端玉的想法,關於日後打算做點什麼,聽說江端玉本來打算參加武舉後,搖了搖頭。
“若是你回了江家,恐怕科舉是不用參加了。護國公府的大公子,就算是不入兵部,也是要入選千牛衛的。
若是你想有機會上戰場,倒是可以跟你爹入兵部。實話說吧,有些即便是派了使節來朝拜的國家都並不是都臣服於大演,若是想上戰場,你還是有機會的。”
“其實,我倒真想去戰場上歷練歷練。”江端玉聞言點點頭。
“那,你可想好了何時回去江府”鮑國良問。
江端玉聞言搖了搖頭。
他是真的沒想好。總不能他直接衝到護國公府去,說我就是鮑佩雲的兒子吧
“其實,這幾日也就有機會了。”鮑國良道。
“二舅此話怎講”
“你不知道吧,謝婉茹那女人近日要過生辰了,今年她已經廣發請帖,邀了長都城中許多貴婦參加她的生辰宴,我想,郡主應該也會收到吧。”鮑國良說着。
“有這種事”江端玉道。
往年沒有辦過生日宴,偏偏今年辦了,還是在江端武參與過皇宮晚宴之後。如此理直氣壯地邀請各府貴婦來參加自己的生辰宴,這架勢,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不是江蒼勁答應了她什麼。
鮑國棟也點頭,表示確有此事。江端玉想了想,就道:
“若是如此,舒錦要是也收到了請帖,我倒剛好跟着去看看。”
“表弟,要不要我也跟你一起去給你助陣啊”鮑斯年在一旁道,臉上的表情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穿越成草泥馬神受。
江端玉想了想。就笑道:
“若是到時候需要。倒是真的要勞煩表哥陪我走一趟了”
第二九七章分給你
劉氏跟張氏拉着舒錦在房中敘話,兩人都準備了見面禮給舒錦。
劉氏出身武將家庭,她給舒錦準備的見面禮也不同尋常。不是釵鐲一類的首飾,竟然是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是我爹年輕時得的,削鐵如泥,當年我跟我爹上戰場。這把匕首還飲過敵人的血。雖然多年過去,但是這把匕首依舊鋒利。第一次見面,我便把這個送你留作防身之用吧。”劉氏笑着道。
舒錦接過,抽出來看了看,只見刃口鋒利。果然是把好匕首,於是也沒客氣,道謝收下。
張氏送的禮物就中規中矩多了。是一個珊瑚的手釧。鮮紅的珊瑚珠有指甲大小,編的精緻漂亮。很喜人。
舒錦當下就戴在了右手上,以表示自己的喜愛。
劉氏張氏見狀很開心,接着就問了些舒錦庖廚方面的事情,張氏聽說了舒錦皇宮夜宴那日還展現了一手驚人的廚藝,十分懊悔當日沒有跟去。
“二位舅母就不要郡主郡主的叫我了,怪生分的,就喊我舒錦好了。”舒錦談話間道,張氏劉氏應承,於是改了口。
三人都不是特別拘泥於小節的人,所以談話間很是自在,劉氏後來還講了些江端玉小時候的趣事,包括他抓週時抓到了他爹的佩劍之類的。
“哎,斯年都年近而立了,也不肯給我娶個兒媳婦回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看到個孫輩,還是玉兒有福氣,能娶到舒錦你。”劉氏道,看了看舒錦,又問,
“說起來,你們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要個孩兒斯年那個小子我是指望不上了,你們要是能生個娃娃,我也好有個孫子可以逗弄。”
舒錦聞言,只有一笑。她總不能告訴劉氏她跟柴衍峰最多也就牽個手,根本不算是真夫妻吧
突然想起上一世一首歌。她跟江端玉的關係,是不是也可以說成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不過她的笑容直接被劉氏跟張氏當成是害羞,好歹也是初次見面,她們也不好意思過分逗舒錦,於是這個話題也就此打住。
舒錦跟江端玉在鮑府一直待到月上中天,劉氏早就收拾好了院落讓兩人住下。
兩人就住過去鮑佩雲的院落,這麼多年,鮑佩雲的院子一直空着,但劉氏卻時常打掃,給兩人換過新被褥就可以直接住進去。劉氏的一再挽留,讓江端玉看向舒錦,舒錦只得點頭。
兩人住進了鮑佩雲的臥房,裡邊的擺設還是鮑佩雲在世時的樣子,江端玉白日已經看過。現在他穿了常服,眼睛輕輕掃過書架上邊碼放整齊的書冊,手拂過其中的一本。
那是一本雜記,顯然是鮑佩雲讀來消遣用的,上邊還有娟秀的字體記着一些想法,可是,想到白日曾見過的那漂亮的字體,江端玉心中突然有些憂傷。
看這一副字,就知道鮑佩雲是個性子極好的女人,如果有這樣一位母親,相信一定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可惜,他如今竟然自己母親長什麼樣子都無從知曉。
“你在幹嘛”舒錦的聲音從用身後響起,江端玉回頭,就看到梳洗完畢的舒錦穿着寬鬆的裙裝站在身後韓娛之你與時光都該被寶貝。
“你怎麼了”舒錦一看江端玉的表情,開口問道。她最近已經很少在他身上看到這種黯然的表情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這是我母親的房間,一時間有些觸景生情。想到我甚至都想不起她的模樣,覺得心裡有些難過。”
舒錦聞言,想了想,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於是道:“你的感覺我明白。不過,相信你母親如果在天有靈,絕對不希望你此刻黯然傷神。”
“恩。”江端玉點頭,把書放了回去,然後轉身看向舒錦,“不過,你剛說錯了,舒錦。”
“恩什麼”舒錦沒明白。
“你剛說你母親。我們是夫妻,我母親不就是你母親嗎所以,你剛剛說錯了,你應當說,母親在天有靈。”
“”舒錦看向他,沒說話。她一時拿不準他的目的。如今兩人共處一室,鮑佩雲的房裡可沒有第二張牀,想來兩人又要同榻而眠了。這已經是好久沒有的事情了。
他在這個時候強調兩人是夫妻是想幹嘛
江端玉看了看舒錦的表情,突然一笑,向舒錦走了一步,擡手,遲疑了下,最後落在她肩膀上,對於舒錦有些防備的神色則視而不見,徑自道:
“你看,我們現在在母親的房間,在舅舅的府裡。舅母們人都很好,兩個表哥也都不錯;過幾天,也許咱們還可以去江府,如果我認祖歸宗,就有父親了。
舒錦,其實我們倆本來都是無親無故的,如今我有了家人,你也就有家人了。”
我知道你孑然一身,所以我把親情分你。
這就是他想說的話。
可惜,舒錦又皺眉,顯然兩人打開方式不一樣,她沒理解他未盡的話。
同舒錦相處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看她的表情,江端玉就知道她根本沒聽進去。有些無奈的笑,忍不住擡手按住她聚攏的眉峰。
“還有,我難過,是因爲我看過我孃的寫的東西,我發現,原來她走前那段日子,過的不是很快樂。”
他這樣的動作太柔和,太溫情,倒讓舒錦愣了愣,接着她又被江端玉下一個動作驚得差點動手揍人。
他竟然張開手擁住了她
兩臂之間,牢牢的把她整個圈在懷裡。
“舒錦,你好瘦啊。”江端玉的聲音在她腦後響起,“每次看到你,總覺得你強大的不行,原來你也是這麼瘦的。”
舒錦先是被驚了一下,接着的念頭就是,江端玉竟然這麼高的嗎然後都差一點動手了,聽了他的話又想,這是嫌棄她的意思
好在,沒等她動手,江端玉已經主動放開了她。
“我總覺得你很厲害,幾乎無所不能似的。從山寧村分家,到玉屏鎮認識雍老,然後江興一品閣經營的紅紅火火,再到如今郡主的頭銜。舒錦,我想不會有哪個女人比你過的更精彩了。”
江端玉說着,然後一手拉着舒錦的手,另一隻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對着舒錦越來越疑惑的目光,繼續道:
“可是我也是到了長都後纔想起,舒錦,你所做的這些,會讓你覺得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