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當時是這樣說的,而當舒錦聽完了江端玉的轉訴,當下就把手裡喝空的粥碗狠狠頓在了牀邊的小几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哼!他倒是想的美!”舒錦當下就道。她可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打她孩子的主意,就算是想想的也不行!
“一起讀書識字?說的好聽,不就是個伴讀嗎?皇子的伴讀是怎麼回事誰不知道?年少時就是個頂缸背黑鍋的替身,惹禍的是皇子,挨罰的從來都是伴讀。等長大了,又要做他鞍前馬後效力的朝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好處都是他們祁家的了呢!太子妃肚子裡是個什麼東西都還不知道呢,就先惦記着來佔我們家便宜!”
“舒錦!”
江端玉很少看舒錦這麼激動,當下嚇了一跳,喊了她一聲,看她閉嘴了,起身看了看房外。
“看什麼看!有沒有人我還不知道嗎!”舒錦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瞪了他一眼道。
“雖然是自己府裡,可是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了,何必非得嚷出來啊。”
“我就是氣不過嘛!”
“我知道。”江端玉倒了熱水浸溼了塊毛巾給舒錦擦手擦嘴,嘴裡說着,“太子妃不是還沒生麼,這都是沒譜的事情,我總不能說當着大家的面拂了太子的面子不是?再說,想要咱們的孩子做什麼伴讀的,總也要孩子大一大才行,到時候要想法子拒絕,總會想到藉口的。”
江端玉一邊給舒錦擦着手,一邊寬慰她道,“你現在身體虛着呢。犯不着爲這種事情動肝火。現如今最重要的,還是你得養好身體。知道了嗎?”極其耐心的樣子,讓舒錦的火氣也跟着降了下去。
“哼,最好他們別太相信那卦象,否則,我就讓他們知道封建迷信的下場!”
舒錦是消火了,不過卻還是說了這麼一句。什麼狗屁欽天監。那天象就是她異能攪動的。惹急了她。她給他們真正來那麼一發!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
江端玉聞言,就笑笑,也沒說她什麼。
他已經聽人說了。產婦剛剛生產完這幾天,總會有些情緒波動,性子也會同過去有點改變,過了這一陣子就好了。
舒錦平時是個做多過說的人。什麼時候她跟人放過狠話啊!要麼不理你,可要是到了她需要出手的程度。從來都是一招制敵,一擊必殺型的。
不過,難得看到她這樣,也挺好玩兒的。
“好了。早早休息吧,太晚睡傷眼睛。”
江端玉知道舒錦不喜歡太多下人,也不喜歡陌生人照顧。連孩子都是要放在她聽到到的地方。趁着自己還不用回駐地,他想盡可能的親自照顧照顧舒錦。所以。平日沒事,舒錦有什麼需要乾脆都是他來幫忙。
有人看了或許會說他江端玉沒出息,可是,他才懶得管那些,他樂在其中就行了唄。
……
大演運河建成多年。因爲水路的便利,現如今。大演朝百姓出行,若是路途遙遠,一些家境稍好些的多會選擇水路。
不過,水路雖然便捷,旅途卻依然很枯燥。大人還好說。孩子尤其無聊。即便是沒有什麼暈船的症狀,卻很難耐得住寂寞。
一位婦人就是實在架不住孩子的吵鬧,不得以只能帶着八歲的兒子到甲板上透氣。到了甲板之上,婦人才發現甲板上已經有許多人,除了船上的工人,還有一些像他們一樣出來透氣的旅客。
婦人帶着孩子,走向一旁。卻因爲害怕船體突然晃動孩子出危險所以又不敢太過接近船舷。
好在孩子是好容易才讓母親同意離開了船艙,所以暫時還算安穩,就乖乖的站在她身旁看着船甲板上的人來人往。
突然兩個五六歲的孩子拿着玩具嘻嘻哈哈的跑過孩子身邊,笑聲與他們手中玩具的輕脆的響聲立刻吸引了婦人那孩子的注意,讓他不由自主的視線追了過去。
那婦人自然也看到了那兩個孩子。
那是一個男孩跟一個女孩,模樣十分相像,之所以知道是一男孩一女孩還是靠着孩子們的穿着打扮區分出來的。
兩個孩子都長得十分漂亮。爲人母的天性,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兩個孩子幾眼,接着她跳開目光,開始四下尋找孩子長輩。
看到兩個孩子的衣服料子都是上乘的,卻不知他們父母怎麼任由孩子們在這甲板上四下亂跑,又跳又笑。莫不是哪個不盡責的下人,沒有看好小少爺小小姐的,才讓他們跑出來的?
“娘,他們手中玩的是什麼?好奇怪呀!童兒沒見過呢!”
女人注意的是旁的事,可她的兒子卻眼中只看到了兩個年紀近似的孩童,以及他們手中獨特的玩具。
那是一個看似簡單的木製玩具:一個半尺長的木質小杆子,下邊手柄光滑,上邊一半長度則被打磨到筷子粗細,杆子中間與頂端分別有一個小凹槽,此時正有四根細小小的竹竿一頭套在杆子上,嵌在凹槽裡,而每兩根小竹竿的另一端裝有一個木球。
這樣兩根小竹竿同小杆子就會構成一個三角形,而那木球則位於三角形的一個頂點上。
小竹竿套在杆子的那一面是可以旋轉的,這樣隨着兩個孩子在奔跑,那被小竹竿連接的兩個木球就會來回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婦人看了看,也沒有認出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只得搖頭說:
“娘也沒有見過,不知那是什麼。”
“不過是個小玩意,叫碰碰球的。”
母子倆正說着,突然聽到一旁有人搭話。那婦人轉頭看去,就見那說話的人也是做婦人打扮的女子,年紀應當不足三十,面龐白皙。眉目精緻,一雙眼晴又黑又亮,整個人看着十分精神。
她立刻意識到,這一定是剛剛那兩個孩子的母親,因爲孩子們眉目之間同她有幾分相像。
婦人家中雖然是商戶出身,見的世面也不不算多,可是起碼的看人的眼力見還是有一些的。這女子模樣清麗。氣質高華。衣着看似平常實則考究,而且面色平和卻又帶着疏離,想來就不會是尋常人。此女子非富,既是貴!
想着,於是她率先一禮,態度謙恭的問了聲好。
那女子也溫和的笑着還禮。
“不過是個小玩具不是什麼稀奇東西。很快各處的“十全有”都會有得賣的。”
說着她衝着遠處的一雙兒女輕喊了一聲,那兩個孩子立刻嘻嘻哈哈地跑了過來。
“娘!”
男孩子叫着。跑到了女子的左手邊,女娃娃也跟着湊到了她右手邊,兩個孩子分左右仰頭看向母親,擡頭的角度。臉上的表情竟出其的一致。
這是對龍鳳胎啊!婦人瞪大眼睛豔羨的想着。
“把你們手裡的碰碰球給這個小哥哥看看行嗎?”那女子摸着兩個孩子的頭,同他們說,比了比婦人的孩子。
“啊!不必了。不必了。”那婦人不好意思,連連說道。
“小哥哥。送給你玩!”不理她的拒絕,那兩個孩子中的男孩子已經把手裡的球遞出去了。
“沒事的,孩子嘛,這船上無趣,讓他們多個玩伴也是好的。”
那婦人聞言,又看了看兒子那渴望的眼神,最後只好道謝同意。識相的沒有說什麼花錢買下的話。這女子一看就不會是缺錢的人,若是提了,反倒容易讓人生厭。
果然,那女子見她手下,笑的更和氣些。三個孩子很快玩在一起。小男孩不但送出了自己的玩具,還開始手把手教婦人的孩子如何玩兒:
“看,你要像這樣,要慢一點哦!嗯,這樣一轉,這個球就會把那個球打開,然後你再這樣輕輕動一下,那個球就會繞回來,再把這個球打開了。你要連續轉,像這樣!”
那婦人看着玩在一起的孩子們,聽着那脆生生的響聲,又道了次謝,然後同女子聊了起來。
她知道那女子夫家姓江,於是就喚她江夫人。聊天之餘,她想了想,還是委婉的說了下,江夫人任由孩子們在甲板上這樣亂跑很危險的事。
結果,那江夫人聞言卻不當一回事的一笑。
“放心吧,他們兩個自小就學游泳潛水,水性好着呢!就是船上的這些水手船工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他們。”
女子話中帶着自豪與篤定,不過,卻不顯傲氣。婦人於是不再就這個問題說什麼了,轉而說起了旁的。
“江夫人此去長都是回家還是探親?”
“算是回家吧。”
這母子三人自然就是舒錦和她的一雙兒女。
之所以說算是,是因爲長都城對於她來說也不算是家。在這個時空,她依舊沒有家的感覺,只是因爲有那幾個她惦記的人在,所以她纔會時不時的回去看看。
四年前運河剛剛竣工,江端玉訓練的水軍也初具規模,一羣海盜趁着運河剛開通,沿着海岸線登上了大演的國土,沿着運河流域燒殺搶掠。祁焱得到消息後,非常震怒,當下就下了清剿海盜,清理周邊海域的旨意。
其實海盜擾民由來已久,只不過是原來的大演國沒有還擊之力而已。
而如今,水軍已經建成,海盜的進犯剛好給了他試刀的藉口。
果然面對正規軍的清剿,海盜們絲毫沒有還手之力,更是因爲之後的清剿,許多盤亙在海上多年的海盜團伙都被趕離了大演附近。
一次次的勝利讓皇帝很滿意,同時也讓江端玉帶領的軍隊慢慢成了久戰之師。之後,也許是因爲大演的屢次清剿海盜給一些依賴海上貿易的鄰國造成了壓力,有人怕大演水師強大之後,會對他們造成威脅,於是就想要先發制人。
就在海盜平定不久,四國合兵從海上襲擊大演,試圖打散大演新生的水師。
可由於運河的存在,大演水師調動十分快速,反應十分迅疾,再有,雖然大演的水軍成立時間不久,戰船卻比那些國家的戰船更出色,於是戰爭打了個勢均力敵,僅僅半年就成了拼消耗的戰鬥。四國哪裡會及大演國力雄厚,最後,四國兵敗,只能向大演稱臣。
而帶領大演水師取得勝利的江端玉,經過這一系列的功勳,由從三品的將軍升至大演水軍的統帥,成爲二品的大將軍。他所要掌理的也不再是那十萬水軍,而是全大演國全境所有的水師力量,到如今已經足足四十萬人!
舒錦的星火原來便有一品閣,爾甘坊,三七堂,肆茶,舞雲樓,七里香,多寶閣,八荒殿以及九成織坊,運河建成之後,藉着先前皇帝答應給她的便利,她自己出錢打造了一隻自己的船隊——路路通,專司運輸,現如今許多商人行人出門,只要走水路都會選擇搭乘路路通的船隊;
以及,舒錦在各地開設了商鋪——十全有,十全有裡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什麼都有,因爲它就是專門用來倒買倒賣舒錦的船隊商隊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弄回來的各色東西,以及出售舒錦手下店鋪所產的食品,酒水,茶葉,糖,布匹衣帽鞋襪,還有一些玻璃跟金屬器皿甚至是金銀珠寶。
當初舒錦只是無意間命名的店鋪,結果最後可以用數字串聯起來,索性,後來在命名店鋪乾脆也從數字方面找諧音之類的命名。
舒錦手下的星火,發展到如今已經壯大到成爲一隻盤亙在整個大演朝內的無形巨獸,雖然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可是在無聲無息之中,只要這隻巨獸已經成長到隨意有個動作,就能夠讓大演國國人的生活中起不小的風波的地步。
這一點讓舒錦每當看到一雙兒女漸漸長大時,便不由得慶幸。
她不是個特別有野心的人,可是,對於陌生的一切卻又有着一種不安定感。於是,她一面想要什麼都不過問,一面又忍不住想要抓住更多的東西以安身立命。而在這種矛盾中,她最終的選擇是握有絕對的力量。爲了有一天當她面對危險時,她可以不依靠旁人就守護好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