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善義閉目凝神,吐納運氣。
瞬間,絲絲縷縷的靈氣溢出體外,但與以往張善義充盈的靈氣不同,丁靈脩明顯感覺到張善義的靈氣十分渾濁散亂,竟然跟一些靈力較強的普通人差不多。
張善義也察覺到了不對,神色緊張,趕緊念動淨心神咒,卻唸到一半就停了下來,立刻意識到問題出在了哪,瞬間渾身如棉:
“不好,我的內丹……竟然消失了。”
丁靈脩也大驚失色,道家的內丹雖然名字叫做丹,但並不是丹藥,而是一種修爲,是凝聚靈氣的東西,就跟普通人的元神類似,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憑空消失呢。
方丈望着兩人,輕聲說:
“張真人莫慌,你的內丹不是突然間無來由的消失了,而是被偷走了。”
“偷走了?”張善義更加不敢相信。
內丹是自己的修爲,而且三階內丹可不同於初階和二階內丹,別說偷走,即使是從身體中調動改變位置他也會馬上發現,怎麼可能被偷走後還一直渾然不覺呢?
“方丈,不會吧,這一路我們並沒有遇到什麼妖魔鬼怪,也沒有和什麼陌生人接觸,怎麼……”張善義話說一半,突然想到了剛纔在廟門口碰到的那個錄節目的魔術師,“對了,難道是他們?”
張善義看向丁靈脩,丁靈脩努努嘴,但馬上又搖了搖頭:
“應該也不是他們,他們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妖氣,連我的尋妖羅盤都毫無反應,而且在整個過程中,我一直在監視他們,他們並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
方丈的眼睛緩緩閉上,又漸漸開合,平靜地說:
“施主所說的兩個人可是一男一女,男人還戴着帽子?”
丁靈脩和張善義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那事情就水落石出了,奪了張真人內丹的就是這二人,或者說這二妖。”
“二妖?方丈你說這二人是妖?”張善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且不說丁靈脩的尋妖羅盤是否準確,張善義當道士也不是一天兩天,不可能跟一個妖怪的手都握在一起都毫無察覺吧。
“沒錯,張真人不必詫異,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這二妖非普通妖魔,它們有着老衲不便直言的背,景,在棋盤山也興風作浪多年,絕不是偶然出現,二位機緣巧合,與之相遇,未嘗不是件好事。”方丈轉動佛珠,一臉和善。
“邪惡盛行的根本原因就是人們的沉默,不管它們有何不普通,這兩個妖怪既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就要一定降服它們。”丁靈脩眼神凌厲決絕,或者真正激怒他的原因是這些妖怪讓張善義變得很奇怪,他無法允許救過自己命的兄弟被妖怪變成一個惹人討厭的人。
“好,方丈,請您告訴我這個妖怪現在在哪裡?我和丁兄立刻去找它們,爲民除害。”張善義焦急地問。
方丈笑了笑:
“丁施主若是前往尋妖,老衲不便多問,但張真人若要跟去,萬萬不可。”
“爲什麼?”張善義有些不解。
“張真人近日可曾破戒?”
張善義一怔,喃喃地回答:
“沒錯,下山前,師傅曾叮囑我不要坐火車,否則會遭厄運,沒想到師傅一語成讖。”
方丈繼續說:
“所以,張真人你現在厄運未散,貧僧還是希望你能留下安心休養,通命養身,讓丁施主替你索回內丹,纔是上上策,切不可貿然隨行,否則二位都將身陷絕境。”
張善義聽完,手心裡竟然冒出了冷汗,畢竟剛剛破戒得以應驗,眼下這位方丈又給自己進行了預言,他實在有些躊躇,雖然自己救過丁靈脩,但他仍然不希望丁靈脩爲自己的失誤買單,替他冒險。
“這真是個好主意,跟我想的一樣,我也不希望帶着一個拖油瓶。”丁靈脩語氣很堅決地回答。
雖然聽着很刺耳,但張善義知道這是丁靈脩故意這麼說,他是怕自己有危險,不想讓自己跟去。
“如此甚好。”方丈點了點頭。
“可是……”張善義面露難色。
“別說了,阿義,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丁靈脩微笑着拍了怕他。
“你不是要先去地府麼?”張善義問。
“你的事要緊,那事先放一放,地府可比銀行更靠譜,怕什麼,錢放那又不會丟,着急讓我還錢啊?”丁靈脩說。
“當然不是,好吧,丁兄,你的深明大義,貧道無以言表。”
“少來這套,你救我時我好像連謝你都沒有謝吧,哈哈……”丁靈脩開朗地笑着,看向了方丈,“方丈,那事不宜遲,您能告訴我這兩個妖怪藏匿在什麼地方麼?我現在就動身去找它們。”
“丁施主不必着急,凡事因緣註定,旅途勞頓,不妨在這裡用齋之後再去也不遲。”
“謝過方丈,我這個人生性散漫,也吃慣了魚肉,是真的難以吃齋,方丈心意已領,還是請您先告訴我怎麼去吧,我好速去速回。”丁靈脩坦誠地說。
方丈閉上了眼睛,思忖好一會兒才說:
“丁施主恕貧僧直言,關於這二妖貧僧真不便不多言,但丁施主只管憑直覺尋覓便可,路上自會有高人指點,助君降妖。”
高人指點?丁靈脩一愣,但見方丈神情淡然,繼續追問也是徒勞。
丁靈脩只好作罷,告別了方丈和張善義,就匆匆下山。
他之所以下山這麼急其實主要還是煙癮作祟,丁靈脩的父親雖然一直以來並不阻止丁靈脩抽菸,因爲獵妖師經常風餐露宿,身上潮氣很重,抽菸可以驅潮。但丁麟從小就教育丁靈脩在佛堂中吸菸、嚼檳榔、說髒話都是不敬三寶之行,會污穢了佛堂清靜,因爲佛堂是法王寶殿,是出家人修行唸佛的淨地,很多不懂的人會在遊玩或者陪信徒參拜時叼着煙,弄得污煙濁氣沖天,嚴重擾亂出家人修行,這種人的罪過是無量的,所以丁靈脩特別忌諱。
但丁靈脩開始抽菸並不是爲了驅潮,而是寄託着無盡的思念。
丁琴玉失蹤後,煙似乎成了唯一能給他帶來期冀的東西,如夢如幻的迷霧中,他和丁琴玉的點點滴滴若隱若現,嬉笑怒罵,都在這渺渺的氤氳裡浮現又消散。
這點點滴滴的回憶彷彿是一座橋,卻偏偏通往了寂寞的牢。
丁靈脩叼着煙,向上聳了聳肩,讓揹包更貼實一些,緩緩走下臺階。
他穿過幽深的小路走出了山林,來到秀湖旁掏出了尋妖羅盤,想發現些線索,卻大失所望,尋妖羅盤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正在他一籌莫展之時,忽然遠處一襲白衣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白衣少女竟然是他和張善義在山門前遇到的那個少女獵妖師。
她本來已經下山了,爲什麼又會折返回來,丁靈脩有些疑惑,就趕緊偷偷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