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邵家,邵家害死了我母親,母親臨死的時候,拉着我的手跟我說那個男人是好人,讓我不要生他的氣,哼,我始終都看不出來他到底好在什麼地方,爲什麼我的母親臨死還要護着他。”
“後來,等我長大了,我才明白,母親不是護着他,而是護着我,而我,就這樣在邵家待着,過着連邵家僕人也不如的生活,整天的遭受着恥辱和嘲笑,忍受着那個女人的白眼和漠視。”
邵子科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並沒有太多的情緒夾雜其中,可是張旭東明白,正是因爲這樣,邵子科的心纔會更加的痛,那是因爲痛到了一個極點,已經忘記了痛。
“後來,那個女人生了一個兒子,很可愛,每當我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我都有一種很恐怖的念頭,殺了那個小孩。”
“可是,每次當我看見那個小孩的時候,我卻下不了手,小孩的天真笑顏,讓我無法下手,小孩一天一天的慢慢長大,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他總是愛跟在我的屁股後面,無論那個女人如何的喝罵阻止,他都始終堅持着。”
“我知道,在他的心裡是把我當做哥哥的,我第一次感覺到那種親情的感覺,每次邵家的人嘲笑和侮辱我的時候,那個比我小了很多的男孩,總是用他那孱弱的肩膀依然的護在我的面前。”
“可是,因爲那個女人的原因,我始終對他冷冷淡淡,可是他卻似乎毫不在意似的,一如既往的對我,有一天,我放學回來,忽然有幾個陌生的男子朝我走過來,將我抓走。”
“那個時候,那小子正好跟在我的後面,看見這樣的情況之後,他沒有任何猶豫的,揮舞着自己無力的拳頭捶打着那幾個男人,想要保護我,可是,根本無濟於事。”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是不是綁架我勒索邵家,如果真的是這樣,我甚至有點歡喜,因爲這也是報復邵家的一個方式,有一天,其中的一個男人拿着槍頂在了我的腦門,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竟然離我如此的近。”
“然而我卻沒有任何害怕的念頭,甚至心中有着一種解脫,終於,我可以去見我的母親了,在另一個世界,我或許不會生活的像這樣的痛苦,因爲那裡有生我養我愛我的母親。”
不知何時,邵子科的臉上掛滿了淚珠,一滴一滴的落下。
“我沒有死,是那個男人救了我,他看着我的眼神一樣的充滿了冷漠,後來,我終於知道,那次根本不是意外,而是那個女人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爲了置我於死地,可是卻不小心把她的兒子牽扯進去了,她不得不放棄。”
這是怎樣的一個家庭,張旭東不知道,不過他從邵子科的話語裡感覺出一種很深很深的痛,痛徹心扉。
“從那以後,我從邵家搬了出來,在外面找了一個地方住,從那一天開始,我暗暗的發誓,遲早有一天,我會讓邵家的所有人爲了他們所作的事情而後悔。”
“在學校裡,我認識一個女孩,很漂亮,也很單純,每次看到她的時候,我的心裡都非常的平靜,不過,我卻根本不敢跟她說話,也不敢追求她,她是我們學校的校花,追求她的人可以排一個很長很長的隊伍,而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有一天,我被學校的幾個學長打了一頓,雖然我很奮力的反抗,結果還是被打的鼻青臉腫,我狠,狠邵家,如果我可以像其他邵家子孫一樣的學習功夫,我怎麼會受欺負?”
“我蹲在樓梯的角落裡,很無助的哭泣着,不知何時,一個紙巾遞到了我的面前,我擡起頭,看着她,她的臉色很平靜,眼神中有着一種很痛的味道,我的心,莫名的顫抖了一下。”
“不過,我就是像一隻驚慌失措的野雞,仇視着所有人對我的憐憫,我狠狠的甩給她一句,‘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接着,起身狠狠的將紙巾扔
在她的身上,跑開了。”
“直到後來,我們正式的交往以後,她告訴我,當時她並不是憐憫我,而是真的很痛,她說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孱弱的像一隻受傷的小鳥般無助,她想呵護我,我也以爲從那以後我找回了真正的自己,我被幸福濃濃的包裹着。”
“然而,在那個池塘邊,他被一個追求了她許久卻被她拒絕的男人給……她自殺了,跳進了河裡,當我將她撈起來的時候,她已經沒有了呼吸,雖然她沒有跟我說,但是我清楚,她是覺得自己髒了,配不上我了。”
“可是,她哪裡知道,在我的心裡她是最美麗的,無論她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我都會如以前一樣愛她,疼她,呵護她,可是,無論我怎麼呼喚,她都不會再醒過來,不會再跟我說話。”
邵子科早已經是泣不成聲,臉龐上掛滿了滴滴淚珠,不停的落下,張旭東暗暗的嘆了口氣,掏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
“謝謝。”邵子科接過,擦了一下淚水,接着說道:“那個男孩是家勢,在東北幾乎有着和邵家一樣的地位,我去找他報仇,可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恨的是,邵家,那個男人面對這樣的事情,竟然選擇的是沉默,從來沒有想過要出手幫助我這個兒子一下,呵呵……”
“我知道,在他的心裡,早就已經沒有了我這個兒子了,我知道,憑我當時的努力,我根本不足以替她報仇,我只有忍,我要強大,我要有自己的勢力。”
“我在她的墳前發過誓,我會親手將仇人的頭顱提到她的墳前祭拜她,在她的墳前,我跪了三天三夜,哭了三天三夜,然後離開了,帶着不捨,帶着痛苦,帶着遺憾。”
張旭東微微的愣了愣,邵家的人沒有教過邵子科功夫,可是邵子科如今卻有一身不低的修爲,看樣子是有什麼奇遇?
“當我轉過身的時候,我竟然看見那小子,怔怔的站在那裡看着我,臉上滿是淚痕,我走過去,看了他一眼,對他說,不必要對我這麼好,欠我的是你爸和你媽,跟你沒有關係。”
“那小子微微的笑着,很傻,對我說,‘哥,我不管別人怎麼看你,你始終都是我哥,一世人,兩兄弟,我永遠支持你。’”
“那時候,我的心忽然莫名的震了一下,有股莫名的暖意升了上來,我看着他早就已經因爲站立的時間太長而麻了的腿卻還依然倔強的站着,跟他說‘我沒事了,你回去,謝謝你陪我。’”
“那小子傻乎乎的看着我,咧着嘴巴笑着說‘沒事,小時候經常被老頭子罰站,站個三天三夜的沒啥關係,這件事情那老頭子做的的確不對,哥,你放心,遲早有一天我會幫你報仇。’”
“說實話,我真的很感動,可是我看着他,卻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想起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她,我的母親就不會死,我將這份仇恨轉嫁到他的頭上,其實對他真的很不公平,我跟他說我要走了,可是卻把手機號碼留給了他,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他真的感動了我。”
說起這個小子的時候,這個邵子科同父異母的弟弟的時候,邵子科的眼神裡明顯的閃爍着一種幸福。
頓了頓,邵子科接着說道:“後來,我離開了邵家,四處的流浪着,很幸運的,我遇見了我師父,一位脾氣很怪異的老頭子,他將自己一生所學,全部的傳授給了我。”
“雖然他經常的打我罵我,可是我心裡清楚,老頭子其實是喜歡我的,只是他不善於表達而已,後來他死了,拉着我的手,對我說‘男人,沒有經歷過磨難永遠都不會成長,記住,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纔有機會。’說完這句話,他終於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着一份刻骨銘心的痛,不爲外人所知,張旭東也有,在感情方面,張旭東或許沒有邵子科的那種刻
骨銘心的傷痛。
不過,他能夠感覺的出邵子科心底的痛到底有多深,作爲一個男人,如果沒有辦法和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最痛苦的是他自己,那份內疚會無時無刻的糾纏着他。
張旭東的表情很平靜,作爲一名聆聽着,他知道現在邵子科需要的不是安慰,是發泄,讓他發泄出心中所有的傷痛和憤怒。
靜靜的看着他,張旭東點燃一根香菸遞了過去,邵子科感激的笑了一下,抽了一口,接着緩緩的說道:“後來,我輾轉到了西安市,一次偶然間,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她和靈兒長的很像,一樣的溫柔,一樣的善良,我以爲,是老天眷顧我,被我的愛所打動,讓靈兒再次的復活了。”
“她是一個學生,家裡在大學城的附近開着一個小飯館,爲了接近她,我到她父母的飯店裡打工,她對我很好,不管她那些拜金的姐妹們如何的勸說她不要和我在一起,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愛着我,我再次的感受到那種幸福,我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呵護着她,保護着她。”
“她的父母也很通情達理,並沒有嫌棄我窮,沒有強烈的反對,雖然他們的心裡其實也有着些許的不願意,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找個起碼買的起房子的男人寄託終生,但是,他們還是沒有反對我和她交往。”
“後來,她工作了,給我買了一輛二手車,她說一個男人應該要有一輛車,我知道,她是心疼我,看着我每天騎着破腳踏車上班她很心疼。”
“其實,當時我有錢,在外面闖蕩了那麼多年,我還是有積蓄的,有一天,她哭泣着跑了回來,撲倒在我的懷中,柔弱的哭着,無論我怎麼問她,她都始終不肯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直到有一天,當我送完快餐回來,看見飯店的門口圍聚着很多人的時候,我心裡忽然有一種很不詳的感覺,當我擠開人羣,看到的是一具冰涼的屍體,躺在血泊之中,她死了,跳樓自殺,狗日的老天爺再次的耍了我。”
邵子科剛剛止去的淚水,再次的涌現出來,頓了頓,接着說道:“後來,我再她留給我的信裡知道,她在公司裡被南宮明日給侮辱了,她覺得沒臉見我,沒資格愛我,覺得自己髒了,不乾淨了,跳樓死了。”
“不一樣的開始,卻是同一樣的結局,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做了太多的惡,今生卻要報復在我身邊的人,每一個對我好的女人,都沒有好結果。”
邵子科無聲的抽泣着,身體微微的顫抖着,顯得那麼的柔弱,張旭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我想,她們也不希望你活在回憶之中,她們肯定是希望看着你堅強的活着,幸福的活着。”
擡起頭,淚眼婆娑的雙眼看着張旭東,邵子科哽咽的說道:“今晚看見你表妹的時候,我徹底的愣住了,又是那個熟悉的容顏,竟然是那般的相似。”
張旭東微微的愣了愣,終於明白了,原來是因爲柳飄絮跟他逝去的兩個女友很像,勾起了他的回憶,微微的頓了頓,張旭東說道:“你是不是害怕你們的相遇又會是一場早就安排好的悲劇?是不是擔心她會是一樣的結果?”
“嗯。”邵子科重重的點了點頭,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並沒有說話。
“如果你是喜歡她的話,那就不應該有太多的顧慮,誰也不知道將來的事情會是什麼樣,可是如果因爲擔心將來而放棄現在的話,那就太不值得了。”
“不過,你首先要弄清楚,自己的心裡究竟是把她當成了她們的替代品呢,還是真的喜歡她,如果只是把她當做了替代品的話,那對她很不公平。
“如果你想愛,那就儘快的去愛,去試着瞭解她,試着發現她的好,我想她們也都很希望你活的幸福,”張旭東說道:“至於那些敵人,我會全力幫你對打敗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