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雷江遠一進來就四下打量,大媽笑道:“呵呵,老張今天還說有個客人要來,讓我提前準備好吃的,就是沒想到來的是小雷,小雷,你跟老張一定有不少話說,我去廚房把吃的端上來,你們一會兒邊吃邊聊。[]”
“嫂子,麻煩你了。”雷江遠沒有客氣,雖然二十多年沒見了,但當初在部隊上的時候,雷江遠就從沒跟大媽客氣過,而大媽也喜歡雷江遠這樣。
“坐吧!”大媽走後,見雷江遠面對自己有些拘謹,老人淡淡的說道。
“是!”雷江遠此時就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邁着嚴謹的正步走到沙發前,與老人面對面坐下,雙手放在雙腿膝蓋上,等候老人問話。
看到雷江遠這副拘謹的樣子,老人眼中帶着一絲笑意,同時,雷江遠的表現,也讓老人心裡同樣有的一絲緊張丟掉了。
這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國安局局長張大海。
張大海看着雷江遠,眼裡帶着一絲愧疚,道:“雷江遠,二十多年了,你我都老了。”
聽到張大海的話,雷江遠道:“團長,我是真的老了,但您現在看起來還是那麼健壯。”
“他呀!是人老心不老,一把年紀了,出門還老看小姑娘呢!”大媽端着一盤菜走了過來,另一隻手拿着兩雙筷子。
“我說老婆子,我什麼時候看小姑娘了?”張大海有些鬱悶的瞪了大媽一眼。
“還說沒有,那天我還看見呢……”
看着這老兩口鬥嘴,雷江遠的眼神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對年輕的夫婦總會在手下的軍兵面前鬥嘴取樂。[]
大媽很快端了四菜一湯上來,還有一瓶紅星二鍋頭。
飯菜都上桌了,大媽笑着說:“好了,這裡沒我什麼事了,我樓下還有牌局,你們兩個有什麼話就慢慢說吧!”
“嫂子,您還沒吃吧!先吃點東西再去。”雷江遠道。
大媽笑道:“不用了,誰家牌局誰家管飯,我正好去吃個夠本,你們聊着吧!我下去了。”說完,大媽就套上件外套,出去了。
大媽走後,張大海道:“雷江遠,咱們有多長時間沒一塊兒喝酒了?”
雷江遠想了想,道:“團長,有25年3個月又3天了。”
見雷江遠記得這麼清楚,張大海嘆了口氣,就要拿起酒瓶,但雷江遠搶先拿過來,道:“團長,我來。”
擰開瓶蓋,雷江遠給張大海和自己倒滿。
張大海端起酒杯,道:“雷江遠,先來乾一杯。”
“團長,我敬您。”雷江遠端起杯,和張大海碰了個,之後兩人一飲而盡。
大媽拿的是小瓷杯,一杯也就能裝幾錢酒,所以也不怕兩人喝衝了,兩人雖然都是軍人出身,但畢竟上了年紀,身體不比年輕時候了。
喝完一杯,張大海和雷江遠一點反應沒有,張大海苦笑道:“你這老嫂子總是想着法的禁我酒,今天好不容易能喝一回,還用這種小酒杯。”
雷江遠給張大海又倒了一杯,道:“團長,嫂子也是爲你身體着想。”
張大海搖搖頭,拿起筷子,道:“你也別拘謹了,現在也沒外人了,該怎麼吃就怎麼吃。”
聽張大海這麼說,雷江遠雖然還有點拘束,但也放開了許多,拿起筷子就吃,剛吃了一口,雷江遠就讚道:“嫂子的手藝比二十多年前更好了,團長,您可真有口福。”
“呵呵,那是,要說做飯持家,還得看老一輩的婦女同志。”張大海對自己這老伴兒也是萬分滿意,多少年來,老兩口就這麼幸福。
兩人吃喝了一會兒,聊了聊這些年來的經歷等等,不過基本上都是張大海問,雷江遠答,所以這些年來的經歷基本上都在說雷江遠。
說道後面,張大海又喝了一杯酒,嘆了口氣,木含歉疚的看着雷江遠,道:“雷江遠,當年我親自把你逼出軍營,你恨我嗎?”
聽張大海這麼說,雷江遠沉默了片刻,道:“恨!”
聽到這個恨字,張大海心中苦澀,果然,果然還是……
不過雷江遠隨即道:“我當時真的恨您,但是事情過去這麼多年,我漸漸的也想明白了,當初您把我踢出軍伍,固然是您不留情面,但您也是受制於軍隊的紀律和當職的責任,而且,當初我確實犯了錯誤,如果有錯不罰,隊伍也就沒法帶了,反倒是我,如果當初不是我年輕衝動,做了錯事,又怎麼會讓您面對那麼大的壓力,您又怎麼會在重壓之下把我踢出軍伍。”
說到這,雷江遠凝視着張大海,道:“團長,這些年我不但不恨您,反倒爲自己當初的衝動,爲您帶來那麼多麻煩過意不去,本來我早就想找您,親自向您道歉,但是又沒勇氣面對您,團長,今天,我既然見到了您,我鄭重向您道歉,希望您原諒。”
雷江遠站起來,面對張大海,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張大海老淚縱橫,擦擦溢出的淚水,看着依舊身形挺拔的雷江遠,道:“雷江遠,坐下。”
“是。”雷江遠重新坐下。
張大海吸了口氣,道:“雷江遠,其實當初也是我太不近人情了,如果當初我能放棄一些原則,也許就能爲國家保留一名出色的將軍,但是現在……”
“團長,您別說了。”雷江遠打斷了張大海的話,道:“團長,當初雖然我失手打死了一個強姦犯,但強姦犯也是人,他們犯了罪,自有國家的法律部門依法抓捕,但我卻在衝動之下把他打死了,當時您能保我不被關進去就已經仁至義盡了,又怎麼能因爲我個人的原因,而違背了您的原則,違背了部隊的紀律,違背了國家的法律,所以,我真的很感謝您當初對我的關照,如果不是您,就不會有今天的雷江遠。”
“雷江遠你……”張大海看着雷江遠,見他眼中滿是堅定,張大海心裡的愧疚終於漸漸消散,最後消於無形,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雷江遠,再幹一個!”
“是,團長,幹!”雷江遠端起酒杯,和張大海的酒杯在空中一碰,二十多年來形成的困擾和隔閡,在這一刻終於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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