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領土狹促,是不可否認的事實,這是燕國軟肋,燕國君臣正設法極力擬補。
然大有大的好處,小有小的妙處,不可同日而語。
船小好調頭,領土小,好管理,推行新政容易,受到阻撓極少,軍事上威脅大,但燕國軍事上,從來不怕別人,會不斷壯大。
看着簡燁略帶薄怒的面色,似乎氣急,司徒也不爭論,淡淡的道:“簡大人言之鑿鑿,燕國弱小不假,四面受威脅也不假,兩年前,你這樣說,我毫不懷疑燕國被滅。
因爲,那時燕國無需趙鄭宋三國動兵,自身也會腐朽,滅亡。
可今時今日,燕國相對於趙鄭宋雖依然弱小,但在下斷言,趙鄭宋三國,寧願與大國交戰,怕也不願意與燕國交戰吧?
燕國數十萬虎狼之師,兩年來,不斷在戰爭中歷練,他們不是提線木偶,不是擺設,任人觀看欺凌,他們是人,是軍人,憤怒時,會殺人,會掠地。
若簡大人不相信,大可派宋國神機營去試試,燕國的騎兵,不是晉國那羣老弱病殘,他們會吃人,把人吃到骨頭渣也不剩,宋國神機營很厲害,卻也有人操作,絕非鋼鐵巨獸,沒有弱點。
何況,今日之燕國,與段溫兩家聯姻,與蜀楚兩國交好,當前,楚國爲燕國借道蔡國攻擊鄭國,來日,宋國侵犯燕國時,楚國也會爲燕國,借道越國伐宋,我不清楚究竟是楚國玄甲兵厲害,還是宋國神機營厲害,不知簡大人是否準備拭目以待。”
聞言,簡燁聞言徹底怒了,若非林疏影在場,穩穩壓制怒火,不然,早拍案而起,把司徒轟出宋國了。
本欲拉攏司徒,誰知這廝不知好歹,竟威脅起宋國,燕國不怕戰,不懼戰,難道宋國怕嗎?
忍不住怒喝道:“司徒,你不要小人得志,宋鄭兩國忌憚楚國,奈何不了燕國,但北趙位居西北,楚國鞭長莫及,北趙出兵,燕國還想自立嗎?哼!”
簡燁怒了,旁邊抱着看戲態度的林疏影,心情也不爽,燕國兵鋒,也不過兩年來在戰爭中歷練,稍有戰鬥力。
若不把宋國神機營放在眼裡,也太驕傲自大了,她喜歡有才華的人,卻不喜歡狂妄自大的傢伙。
神機營乃宋國強大依仗,一出世,便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北上攻晉,南下伐鄭,東面侵陳,至今沒有敗績,司徒卻豪言道,燕國騎兵不忌憚神機營。
若不是五國伐宋即將開始,燕國分身乏術,若不是南方巨無霸與燕國聯姻,燕國有所依仗,宋國不介意出兵,讓燕國領略神機營的威力。
好好教訓下,這個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絲毫不顧及林疏影與簡燁神色,司徒神色變的嚴肅“燕人不言戰,卻也不畏戰,不懼戰,以前燕國借趙國勢力,苟延殘喘,今日,北趙若有狼子野心,吞併燕國,燕國傾舉國之力,死戰到底,就算滅國,也會讓他北趙損失慘重,失去霸主地位,乃至淪落爲二流國家。
北趙不傻,不會看不出其中端倪,否則,也不會派使者前往燕京,逗留近月餘也不曾離開。
想來,北趙也看出燕國兵鋒上強大,準備拉攏,五國伐宋,變成六國伐宋。
簡大人,不要懷疑燕國的能力和意志力,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燕人不是羔羊,不會任人宰割,一旦面臨國破家亡時,會人人皆爲兵,誓死保衛國家。”司徒色厲內荏的道。
起初,司徒不卑不亢,不怒不爭,說道燕國戰鬥力,司徒卻似發怒的豹子,絲毫不掩蓋身上怒意。
聽着司徒言語,林疏影與簡燁沉默不語,縱然宋國始終沒有小瞧燕國,但燕國的變法,還是超出兩人意料之外。
兩年前,燕國還處於崩潰邊緣,隨時隨地,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燕國大廈傾倒,然而兩年過去,燕國不僅一掃從前頹廢,變的咄咄逼人,兩年來,南征北戰,表現出足夠強勢和麻煩。
若不設法阻止,任由繼續壯大,不久的將來,燕國不僅會成爲宋國勁敵,還會成爲北方棘手的存在。
簡直是在養虎爲患!
趁着兩人不言語,司徒喝了口茶,暗歎:來而不往非禮也,簡燁指出燕國三處薄弱環節,爲難自己,羞辱燕國,他爲何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呢?
放下茶杯,司徒清了清嗓子,望向林疏影,神色恭敬的道:“女帝,你古道熱腸,關心燕國內政,不曉的女帝是否願意耽擱些許時間,聽在下三言兩語,說說宋國的事情。”
察覺司徒神色中淡笑,簡燁曉得對方心思,不再控制壓抑許久的怒意,喝道:“司徒,注意你的言行,你身爲燕臣,宋國內政,還容不得你插手。”
簡燁大怒,這小子得寸進尺,不識好歹,宋國作爲宗主國,說幾句燕國不足不上大雅,司徒這廝,卻不清楚自己身份,作爲燕國使者,妄想插手宋國事務,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林疏影聞言,面色冷凝,轉頭望向簡燁,神色越發不好,她心中對司徒舉止不滿,卻還沒有達到動怒的地步。
何況,宋國既然是大國,就該表現出大國風度,先前道出燕國弊端,燕臣也可說說宋國弊端。
她到想聽聽,司徒三言兩語,會說些什麼,宋國是不是存在他說的問題。
何況,司徒,這個燕國肱骨之臣,盛名不亞於簡燁,田胥,把燕國想治理的井井有條,他對宋國有什麼評價,想必也是針對宋國利弊說出。
“簡燁,兼聽則明,偏信則闇,司徒大人,有經世濟國之才,三言兩語中,興許會看到我們往日看不到的東西,難道,你沒有聽說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嗎?”
女帝都這麼說,簡燁自然不會繼續阻撓,儘管心中很不情願,卻礙於女帝面子,依然拱手朝着司徒道:“司徒大人,簡燁先前孟浪了,司徒莫怪。”
“不怪!”司徒擺擺手,不在乎的道。
林疏影訕訕輕笑,簡燁確實有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舉動,但這廝看也不看簡燁,揮手輕談,實在有點放肆。
簡燁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竟不把簡燁放在眼裡,作爲宋國皇帝,她都有點替簡燁不值了。
“司徒大人,宋國兵強馬壯,疆域遼闊,財力雄厚,國立鼎盛,正是開疆闢土的大好時機,朕想不出,宋國有什麼弊端,但聽司徒言語,宋國似乎岌岌可危,朕不才,煩請司徒直言。”
林疏影玩味的道,宋國在她治理下,整個國家朝氣蓬勃,生命力旺盛,像個正值中年的漢子,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怎麼會有弊端,此刻詢問,多有難爲司徒,爲簡燁爭口氣的味道。
“女帝真不曉得?”司徒也笑盈盈問道,不在乎林疏影故意爲難。
“不曉的!”
司徒沉默半刻,猛地擡起頭,看着林疏影,顯的有幾分狂妄,直言道:“女帝既不知,在下就狂妄說上三言兩語,希望女帝切勿責怪,言語失禮之處,女帝全當司徒酒後胡言亂語。”
“好!”
寒暄之後,司徒不在有所顧忌,滔滔不絕道:“簡大人方纔指出燕國三個弊端,在下不才,也就說三個吧。”
言畢,司徒笑眯眯的看向簡燁,開始發問了:“今日來宋國,一路領略,宋國不愧爲千年古國,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一片盛世之象。
然簡大人似乎忘記了,好戰必亡,忘戰必危,原話是這麼說的,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今宋國富庶,一片安逸中的宋人,儼然忘記了,早年先祖開疆闢土,火裡來血裡去的辛苦,更是玩物喪志,沒有了當年在戰場上,寸土必爭的決心和勇氣。
楊柳河畔,盡是****之象,才子開口風月,閉口風月,言語之中,絲毫不談國事,在下以爲,這不是好現象。
俗話說,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宋國若不驚醒,沉醉在大國夢中,終究會醉生夢死在繁華中,徹底喪失當年鬥志,在四面虎狼環視下,怕是岌岌可危。”
司徒說完,皆來自入宋來,一路感悟,宋國太繁華了,街角連乞丐也沒有,這在諸侯國中,簡直不可思議。
也不看林疏影和簡燁,端起茶杯,閒情逸致的品起來,他始終堅信一句話,沒有破綻的事兒,便處處是破綻,宋國太好了,任何人來到宋國,都有輕鬆的感覺,忘卻往日煩惱。
宋國宛若個妖嬈女子,勾去了人魂兒,讓看過她美麗容貌的人,全部找不着北了。
一個大國,在列國環視中,驕奢淫逸,不思進取,怕是空有大國之形,卻無大國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