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綸玥聞言,沉默良久,手指摟着太陽穴,力爭讓自己打起精神,許久,猛地擡起頭,像做出重大決定似地,朝着候銘封道:“侯將軍,我清楚你人品,投降之事,我相信你,前提晉軍投降後必須全部解散,不給燕國賣命,同時,必須合適安排好晉軍,若你能夠做到,晉軍投降。”
她清楚燕軍對待俘虜不錯,卻有在俘虜中招募新兵的傳統,通常情況下,許多精銳士卒會被燕軍招集到軍中,稍加訓練就會爲燕國賣命。
包括晉軍中,就有許多人投降了,入了燕軍部隊。
別人怎麼做,她不管,也不想管,但她麾下部隊,絕不能爲燕國效力,不能爲敵國攻城掠地。
候銘封想了想,覺的王綸玥要求有點不能接受,他即便答應,未必會做到,難免變的言而無信,道:“王將軍,此事事關重大,我拿不定主意,需要與大將軍,張羽兩人商量,否則,我若答應姑娘,卻沒有做到,豈不言而無信,失去於人嗎,若王姑娘不介意,可否耐心等待片刻?”
此事,事關重大,即使他是皇上愛將,也不敢擅作主張,畢竟,燕軍有在降兵中募兵對傳統,眼前數十萬晉軍,王綸玥訓練一年,即便因爲缺衣少糧,看起來有點像乞丐,沒有多少戰鬥力。
根據以往練兵經驗,他卻清楚,提升身體素質,與訓練士兵作戰能力,練兵需要花費更長時間和錢糧,所以,面對二十幾萬訓練有素晉軍,他不敢保證,皇上不會從晉軍中募集士兵。
通過候銘封舉動,王綸玥能夠看出候銘封驍勇善戰,卻是名忠厚老實的人,儘管招降晉軍功不可沒,他卻沒有立刻答應,相反,要確定自己可做到承諾,看起來,似乎有點與衆不同。
“候將軍請便,綸玥等待將軍消息。”王綸玥勉強擠出笑容,強撐着身子說道。
燕軍果然有從降兵中,挑選戰俘的做法,她麾下將領,淪落到今日境遇,與燕軍脫不了干係,晉國滅亡,更是燕軍一手造成,若爲燕軍效力,與認賊作父有何區別。
候銘封輕笑着,點頭示意,帶領親衛轉入亂軍中,向柳玄遠方向靠近,又派出親衛通知張羽。
這件事兒,帶來的影響力不小,倘若成功勸降,將意味着晉西之戰徹底結束,可付出代價看起來也很大,候銘封覺得自己承擔不起這麼大責任,唯有與柳玄遠,張羽商量了。
畢竟,柳玄遠乃軍中上將軍,張羽乃皇上愛將,自己做出決定前,必須徵詢兩人意見,倘若張羽兩人同意,將來皇上在晉軍招募士兵,憑藉三人在軍中威望,也好出言阻攔,免得答應王綸玥,卻言而無信。
與柳玄遠,張羽相匯後,候銘封說清楚了事情緣由。請張羽,柳玄遠拿定主意,晉軍已經是強弩之末,繼續死戰下去,只會徒增無辜傷亡。
他看來既然王綸玥有投降之意,及時納降晉軍,結束晉西之戰,減少雙方傷亡乃兩全其美之事,何樂不爲呢?
張羽和柳玄遠率領軍隊,已穩穩佔領了上風,堅持下去,肯定能夠全部殲滅這些晉軍。
突然被候銘封召集過來,商議接納降兵事情,不禁覺得有點意外,稍稍思索,卻也理解王綸玥決定。
前期,她不與燕軍激戰,準備阻擋燕軍東進,爲朝堂爭取機會,後來,晉國滅亡,不與燕軍激戰,多爲保全晉軍有生力量。
現在窮途末路了,及時選擇投降,未必不是好事情,至少晉軍不必付出更大傷亡。
兩人許久沒有言語,候銘封着急問道:“大將軍,老張,你們何意,成與不成,倒開口啊!”
“接納,自然要接納,不過,晉軍好歹也有數十萬人,若接納後,不合理安排,怕會讓對方東山再起,造成血光之災,畢竟,這些人非百姓,現在他們勢弱,等喘過氣來,可是支強大隊伍,不可不防。”張羽率先說道。
他同意接納晉軍投降,但不同意王綸玥要求,數十萬訓練有素的隊伍,若不放在軍中,無論安置在任何地方,都會形成潛在威脅,現在,明明有機會剷除全部晉軍,又何必給燕國埋下大患。
“不錯,皇上仁慈,嚴禁濫殺無辜,更不許隨意殺戰俘,但這幾年來,凡投降的隊伍,多被皇上吸納到軍中,南征北戰,隨大軍前行,倒也安然無恙,現在,王綸玥不同意在晉軍中招募部隊,事情就變得複雜了。若不是誠心讓晉軍卸甲歸田,便是有東山再起之心,不可掉以輕心。”柳玄遠也爲難的說。
繼續激戰,有點濫殺無辜,答應王綸玥要求,卻又有可能埋下禍根,他也難以作出決定。
一時間,三人拿不定主意,林楓又不在軍中,良久,候銘封搓了搓臉,擡起頭道:“我去與王姑娘商量吧,事已至此,她若考慮晉軍生死,事情不會一成不變。”
候銘封不想戰下去了,殲滅二十多萬晉軍,與坑殺手無寸鐵百姓無疑,他曾經也是小兵,清楚在戰爭陷入死局時,大家對生還的渴望。
何況,燕國吞併晉國時間不長,若殘殺二十多萬晉軍,即使戰爭不免有傷亡,傳出去了,依舊影響燕軍形象,會被稱之爲殘暴不仁之師。
所以,他準備納降,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自己承擔,不必牽連外人。
“老侯,你可想清楚了,這件事情不簡單,搞不好你會攤上大事,影響自己升遷。”張羽轉身,看着候銘封離去背影喊道,霎那,又嘆口氣,環首刀刀柄拍在戰馬上,嘟囔了句:“混蛋,要倒黴一起倒黴,多大點事啊!”
到底曾經在蒼巖山訓練過,兩人關係非常人能夠理解,兩人又受到皇上信任,是故,張羽寧願冒險,也要與候銘封共進退。
柳玄遠見狀,也拍馬追上去,他乃三軍主帥,候銘封,張羽兩人與他在軍中地位旗鼓相當,卻對他始終恭敬有佳,這會兒,他若不與兩人共同進退,就顯得太不夠兄弟,沒有義氣。
再者,勸降之事,乃頭等大事,他身爲主帥,若不參與,便有失職責。
不久,三人三騎齊頭並進,在親衛保護下,又回到王綸玥面前。這時,王綸玥氣色更差,先前急火攻心傷了元氣,長時間得不到醫治,還耗費精力指揮戰鬥,精氣神極差,騎在戰馬上,身體微微晃動,搖搖欲墜,看起來情況非常不妙。
看到候銘封歸來,還帶着另外兩名燕軍將領,從前沒有見過張羽和柳玄遠,但雙方在晉西打了一年,對彼此也非常清楚。
她一眼就分辨出張羽和柳玄遠,張羽相貌,就像他的作戰風格,長的與衆不同,初看起來,有點粗獷,但雙眸卻非常犀利,一副狂徒氣勢,與他對視讓人覺得不舒服。
柳玄遠氣勢也很強,卻帶着幾份儒雅和內斂,看着讓人非常舒服。
看到兩人,她勉強擠出笑容,艱難擡起手行禮,向張羽和柳玄遠道:“兩位將軍,聞名如見面,別來無恙啊!”
“王將軍大名,柳某如雷貫耳!”柳玄遠神態平和,沒有半點做作,語氣溫和說道,抱拳還禮。
張羽擡起手,抱拳行禮,語氣卻有點讓人聽着不爽快:“王將軍,乃女中豪傑!不可小覷啊!”
隆林郡之戰,張羽記的清楚,那是讓他產生挫敗感的一戰,他和候銘封苦思冥想想出妙計,本以爲可殲滅晉軍,卻不料僅全殲了沐嘯天軍團。
在與王綸玥軍團對戰中,不僅沒有討到多少好處,還損失了六七萬人。
一直以來,他對此事耿耿於懷,想不明白,王綸玥在當時情況下,究竟如何看穿自己意圖。
這會兒,他與王綸玥相遇,有詢問的衝動,不過,納降之事更爲重要,唯有佔壓心中疑惑,等待來日登門詢問。
此時,候銘封也開口了,好不欺瞞道:“王姑娘,你的要求我等三人不敢保證,畢竟,我等身爲軍人,必須爲燕國安危考慮,晉軍數十萬訓練有素大軍投降,,若不能有效掣肘,極有可能埋下禍根,想必姑娘心中肯定清楚侯某爲何擔心,所以,還望王姑娘更改條件,不要讓侯某爲難,也給晉軍子弟爭取條活路。”
候銘封沒有與王綸玥寒暄,直接道出自己想法。今日,王綸玥若堅持不更改條件,意味着晉軍不會投降,他們若不投降,唯有被殲滅了。
儘管他不濫殺無辜,也不希望影響燕軍形象,可若有人威脅燕國安危,與其留下禍根,不如痛下殺手,他寧願做無情的劊子手。
自參軍來,敗在他手中軍隊,少說也有數十萬,被斬殺之人亦不再少數,他不濫殺無辜,不代表不崇尚殺伐,若王綸玥執迷不悟,晉軍難逃劫難。
所以,他剛柔並濟,提醒王綸玥晉軍處境,又說清楚自己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