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
楚營中,帥帳,燭臺中蠟燭,燒到底部,散發出薄薄煙氣。
牀榻上,韓炙潼睡意正濃。
連日奔波,加之擔心韓奚尚在北方,是否擊敗燕軍,他昨夜久久不能入睡,二更後,纔有睡意。
熟睡中,外面傳來侍衛爭吵聲,韓炙潼在睡夢中醒來,面含慍怒,心中不爽。
睡意尚未清醒時,營帳簾子被掀起,韓奚鳴手裡抓着短劍,大步流星闖進外帳。
不做停留,提劍走進內帳。
“奚鳴,爲何不經通傳,持劍擅闖內帳?”牀榻上,半醒半睡的韓炙潼,目睹韓奚鳴手中短劍,不禁冷喝質問。
雖說韓奚鳴爲韓家子弟,統領親軍,爲他左膀右臂!
可睡夢中被吵醒,韓炙潼已經非常不爽,現在,被韓奚鳴提劍,闖進他私人居所,韓炙潼不爽,亦不清楚韓奚鳴究竟所爲何事?
心中隱隱產生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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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十萬火急,韓奚鳴顧不得韓炙潼喝斥,抓着劍柄,抱拳急道:“叔父,事出緊急,燕騎突然南下,趁黎明夜色,闖進大營中,侄兒心急如焚,冒犯之處,望叔父切勿怪罪,當阻擋燕軍爲先。”
燕軍南下,奇襲大營?
聞聲,半醒半睡的韓炙潼,瞬時,被宛若驚雷的消息,震得徹底清醒!
彷彿冷水直接潑在頭上,不清醒也強行弄醒來,端坐在牀榻中!
不敢有分毫耽擱,韓炙潼急忙自軟榻跳下來,手忙腳亂穿上鎧甲,長靴,抓着佩劍,抓長弓,匆匆走出大帳外。
帥帳外,韓奚桐、韓奚蔡及少數追隨他許久的將領,全部站在帥帳外,神情緊張,面色緊繃,帶着絲絲倦意。
另外,遠處傳來陣陣喊殺聲,此起彼伏,似乎距離帥帳不過兩三裡。
“到底怎麼回事?燕帝帶兵不是在數十里外,怎麼會突然襲擊軍營?”昨夜休息時,還計劃反攻燕軍,現在……燕軍兵臨軍營,韓炙潼震怒道。
他發現,自越江城戰敗,連日來,楚軍探子傳回來的消息,似乎總慢燕軍半拍。
昨日聲東擊西計劃,今日又莫名其妙被襲擊大營,情報與燕軍行動,常常處於不對稱狀態!
使得楚軍處處被動,被燕軍步步緊逼,絲毫沒有喘息機會!
聞聲,韓奚桐急忙拱手,朗聲道:“叔父,燕軍多快馬,移動速度奇快,昨日燕軍在南下途中,不曉得什麼時候,暗中出現在大營附近。
目前,燕騎襲擊,皆爲黑衣甲士,人數約莫兩三萬,侄兒認爲,既然燕帝派軍冒險挺進,希冀兩三萬燕騎,重創楚軍。
何不趁燕軍數量稀少,抓住時機,宰了這兩萬騎兵,扭轉楚軍長期來潰敗局面。”
韓奚桐言語,非但沒有讓韓炙潼安心,相反,內心越發驚慌,緊張。
黑衣甲士,鐵甲騎兵,還是刀鋒戰士呢?
不管那支燕騎,均爲北方戰場戰無不勝存在,不好對付!
韓奚桐不瞭解燕軍底細,他怎能猜不出這支騎兵身份!
當初北伐,他就敗在鐵甲騎兵手中,岳雲山,熊魁,帶領玄甲兵,皆爲燕帝帶刀鋒戰士擊敗。
燕騎來襲,韓炙潼不敢輕視,急忙調兵遣將,安排妥當,帶着韓奚桐親自前往瞭望臺,觀察大營中動靜。
天色微亮,四面昏暗,視線不佳,即使居高臨下,韓炙潼照樣看不到轅門附近戰況,唯有耳畔傳來隆隆馬蹄聲中,參雜燕騎衝殺聲,魔音似得,重重擊打在韓炙潼心頭。
北伐失利,楚軍慘敗跡象,情不自禁環繞在他腦海中。
距離帥帳三四里處,軍營轅門內,兩名楚將領帶上萬步兵,依託修建的營盤,全力以赴阻擋燕騎猛攻。
黎明夜色中,燕騎突然殺來,讓楚軍上下猝不提防!
縱然之前爲防止馮石虎帶鐵騎南下,在營盤外修建溝壑,部署兩排馬防柵,在營盤內,又部署大量陷馬坑,絆馬索。
奈何,燕騎氣勢洶洶自北方縱橫馳騁而來,依然輕鬆穿過溝壑,破壞馬防柵,如狼似虎衝殺到軍營附近。
處於力壓之態,猛攻楚軍!
楚軍以攻爲守,高舉鐵盾,頂着燕騎手中連弩,射出的連番箭雨,亦步亦趨前行,不斷拉弓射箭射擊,手提短劍士卒,穿梭軍營邊緣,強力阻擋燕軍衝鋒。
在大營外,形成密密麻麻防禦,迫使疾馳的燕騎,不得不減緩速度,與楚軍近身搏殺。
亂軍中,楚軍將士,心似明鏡,燕騎似從天而降,楚軍猝不提防,不佔優勢。若不拼命阻擋,黎明薄霧中,數萬楚軍,很可能看不到清晨初生的朝陽。
另一面,韓奚鳴,韓奚蔡得到韓炙潼軍令,各帶五千玄甲兵,自帥帳外,前往東西兩側,阻擋妄圖自左側猛攻而來的燕騎,頑強抵抗。
兩軍各自有多少軍隊進攻與防禦,燕楚將領心知肚明。
力戰中,燕楚軍隊開始爲爭奪幾處關鍵地方,進行拼命搏殺。
東方朝陽,漸漸升起,韓炙潼站在瞭望臺上,漸漸看到大營附近發生的戰事。
戰爭中,遠比腦海中預料的好許多。
雖說燕騎氣勢洶洶,進攻人數卻不多,楚軍各部將領,沒有臨戰脫逃。
各處將領,率領軍隊,浴血奮戰,至今尚未有燕騎大規模衝進軍營中。
激戰許久,燕楚兩軍,處於旗鼓相當狀態,韓炙潼笑而不語,卻不敢大意。
在他印象中,刀鋒戰士出戰,必有燕帝行蹤,現在楚軍軍營外,僅有兩萬燕騎出現,剩餘八萬燕騎呢,燕帝藏身何處,這些纔是韓炙潼最關心的事兒!
“叔父,燕帝何意,他帳下十萬刀鋒盡出,可輕鬆衝破楚軍大營。怎麼會僅僅派出兩萬燕騎,難道燕帝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意圖?”並肩站在韓炙潼身邊的韓奚桐,居高臨下,看到大營附近情況,內心非常不解。
聞聲,韓炙潼面色凝重,他何嘗不清楚刀鋒戰士數量。察覺叔父不言不語,韓奚桐繼續道:“叔父,照目前情勢,燕帝多半想用兩萬燕騎假裝佯攻,吸引全軍注意,他好趁勢集中主力,從北方帶兵南下,攻破大營。
叔父,侄兒請求,帶領軍隊,前往正門佈防,另外,叔父向四面城池蔡軍求救,爭取在燕楚兩軍交戰中,各地救援蔡軍包圍燕騎,那時,咱們可趁機反攻,會有反敗爲勝,擊敗燕騎可能。”
韓奚桐素有謀略,萬般無奈中,韓炙潼對其深以爲然,當即命韓奚鳴率數千親軍上陣,協助正面禦敵的將領,在正面阻擋來犯之敵。
韓奚鳴領命,匆匆離開瞭望臺,親率約四千親軍,參與到轅門附近阻擊戰中。
危機中,韓奚鳴率領的四千親衛,皆爲韓家死士,戰鬥力之強,堪比玄甲兵,甚至在作戰方面兇悍方面,超過玄甲兵!
這支來自楚國東方異族,單單忠於韓氏。此刻,投入戰場,馬上遏制羅達親自率領的燕騎。
使得疾行的燕騎,徹底陷入混戰中。
另外,東西兩翼處,燕軍兵力雖佔優勢,韓奚鳴,韓奚蔡各帶領五千玄甲兵,憑藉堅固營盤,加之楚軍拼死戰鬥力,兩人勉強阻擋燕騎進攻。
瞭望臺上,韓炙潼早不見蹤跡,回到帥帳中,吩咐十餘名侍衛,趁大營尚未被燕軍圍堵,逃出軍營,向周邊蔡國城池官吏求救。
北伐之敗,讓韓炙潼深深忌憚林楓,忌憚燕騎。
在瞭望臺上,親眼目睹北方攻無不克燕騎,在南方竟被楚軍阻擋,並未取得類似北方戰場,一鼓作氣勢如虎,衝破敵軍大營的情形!
此刻,他心中不禁產生幾分信心,暗暗告訴自己,只要守到四面城池蔡軍援救,守到林楓被包圍,楚軍有機會,趁勢舉行大反攻,擊殺燕騎,甚至斬殺燕帝。
戰場中,拖延時間越長,對楚軍越有利,韓炙潼心中越來越篤定,燕騎不適應南方戰場。
然而,他待在帥帳中,卻絲毫不知,距離帥帳兩裡地方,林楓親自率領三萬刀鋒戰士,氣勢洶洶南下,向軍營疾奔而至。
策馬狂奔中的林楓,勒緊馬繮,猜測着韓炙潼心理。
依照他猜測,至今尚未傳來楚軍撤退的消息,估計韓炙潼與楚軍上下,依然懷有僥倖心理。
估計報有其他目的,不過,刀鋒戰士主力南下,絕對力量面前,單憑楚軍帥帳留守三萬楚軍,掀不起風浪!
待刀鋒戰士衝下去,會以粗枯拉朽之態,橫掃楚軍!
但是,有件事兒,韓奚桐猜測不錯,林楓派出兩萬燕騎,確實在吸引楚軍注意。
羅達率領軍隊,僅僅負責佯攻,讓楚軍變成驚弓之鳥,他率領的三萬刀鋒戰士,纔是肢解楚軍的主力。
軍營中,韓炙潼希望利用步兵,在轅門處組建防禦,希望禦敵於轅門之外,簡直癡心妄想。
東西兩線雖各有五千精銳,但總體而言,防禦薄弱,那裡,將是燕騎突破的方向。
戰馬奔馳,林楓親率三萬刀鋒戰士,迂迴楚軍大營轅門方向,不多時,已趕到東西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