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她？”江辰問道，胸中似乎有一塊木塞堵住了氣管，讓他難以呼吸，連這幾個字的吐出都萬分艱難。
“沒辦法，這是註定了的事情。”羅昊聳了聳肩，看看江辰，又掏出小本子記錄起來。
三點二十八分，瑞龍銀行地下三層。目標體一號情緒波動劇烈，由恐懼轉向憤怒和悲傷。秩元流動加劇，流通量雪崩性增大，混亂度上升。因果線活躍降低，目標一判斷力降低（存疑），秩元序：四。
留下了這兩行文字之後，羅昊似乎又轉頭向黑暗中瞟了一眼，繼續增加一小行字：“目標二號情緒低落，秩元收縮中。秩元序：一。”
“好吧，許強是我一個人殺的。他兒子也是我幹掉的，你要報仇的話，衝我來就好了。”江辰腦海中只剩下一片混亂，時而幻想着自己猛撲上去，將對面的男人吞噬到內界，時而彷彿又看到那燒得滾燙的鐵塊貼到了自己的胸膛，將他燒做一團熊熊的火焰。但是從幻想中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仍然站在原地，面對着那個面無表情的怪人。
“動手吧。”江辰雙眼空洞。
“報仇？”羅昊揉着太陽穴乾笑了兩聲，“我都說過了，我對你跟許強之間的恩仇完全沒有興趣。普通人就是普通人，不過是這個秩元世界中有生命的道具而已。我放下手裡的實驗，暫時放下對真理的追求，只是爲你而來。”
“你想要我怎樣？”
“要你宣誓加入我們。”
江辰笑了起來：“都是成年人了，還會相信一個虛無縹緲的誓言嗎？”
“別的誓言可以被背叛，但是這一個不會。”羅昊答道，“好了，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新人。以後你就會明白，今天所做的掙扎究竟有多麼可笑。”
可笑麼？江辰不知道。反正羅昊的笑容裡面，絲毫看不出半點笑意在其中。
這時，一旁的黑暗中，突然撲的倒下一個人影。江辰轉頭一看，竟然是圖騰趴在地上，面前還有一灘是他口中噴出的鮮血，竟不知是何時遭到了羅昊的毒手！
“怪不得，怪不得。”羅昊微微搖着頭，口中喃喃道，“原來他的本命秩元是‘庖丁之手’。你們兩個輔助型的本命秩元組合在一起，其實只能互相拖累。倘若你們其中一個是攻擊型的本命秩元，恐怕也能給我造成一點麻煩。”
“你說的什麼本命秩元？”江辰心中已沒有半分僥倖的希望，搖搖頭嘆道，“你想讓我發什麼誓？”
“跟我一起念就好了。”羅昊又掏出他那個小本，不過只翻開了第一頁。
“吾以吾命起誓言，得吾意志託諸深淵，以神爲牢，以心爲藩，再無因果，俱滅塵緣……”這聲音渾然不似羅昊原本的聲音，仿
佛從九幽地獄的深處迸發出來，卻一個字一個字敲打在江辰的腦中，震的他雙耳嗡嗡作響，幾欲嘔吐。眼前彷彿看到一朵暗紅色的蓮花綻放，正中是羅昊無聲的笑容。
然而雖然耳邊亂響，但那一個個的誓文卻仍然清晰地逐一刻入到江辰腦中，精神上的炙痛，好像大腦被烙鐵直接刻上的印記！
“吾以吾命起誓言，得吾……”不由自主地，江辰聽到自己的口中，竟然也在一個字一個字吐出同樣的字句。每一個字符彷彿都有自己的魔力，讓江辰的神智在每一個字之後都被擠出自己的身體一分！
大腦劇烈的疼痛仍在繼續，但是江辰的意識卻越來越清醒。他能夠清晰地思考，憤怒和恐懼，但卻彷彿一個旁觀者一樣，只能看着自己的身體在咒文下委頓。
對，咒文！這一句話分明就是一種詛咒，將一種陌生的意志投射到自己的身體中，奪取意識的控制權！江辰腦中猛然省悟，奮力想要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但是周身的感覺彷彿都已經喪失，眼前的視野變得一片朦朧，耳中也是混沌一片。他的手腳，身體，再也感覺不到皮膚上所傳來的觸感，就連方向和重力的感覺，也在腦中逐漸地退去。
無邊的恐懼攫住江辰的思想，這恐懼讓他幾乎不能思考。
“吾以吾命起誓言，得吾意志託諸深淵，以神爲牢，以心爲藩，再無因果，俱滅塵緣……”這時，他那早已失去功能的耳中卻突然響起另一個清脆的聲音，好似天籟。
那是一個有些耳熟的女聲，在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着剛纔江辰聽到的咒文。
但是與剛纔那一遍相反，這女聲每吐出一個字，江辰的意識就彷彿重新回到身體中一點，身體中的痛覺逐漸襲來，讓他更加清醒，更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在奪取身體的控制權。
然後，他想起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花前？你沒死？”江辰驚喜地大聲問道，但只是嘴脣無力地翕動，發出了幾個毫無意義的音節。
視覺。視覺也開始恢復，江辰眼前，終於又出現了羅昊的身影。他的臉色仍舊是慘白，滿面詫異地看向自己身後。
“三點三十六分，瑞龍銀行地下三層。”羅昊的筆有些顫抖，“發現第三名異元者。能力，正在覺醒中……”
筆尖顫動，羅昊也寫不下去了。現在，他的心中也浮現出一絲恐懼。異元者的法則是儘量遠離同類，每一個異元者都如同一個巨大的磁鐵，每當兩個以上的異元者聚在一起，都會讓世界秩元的流向發生詭異的變化！這正是所有資深異元者都極力避免的情況，也是羅昊的組織嚴禁發生的事情。
所以，羅昊的欣喜在於自己終於碰見了三名異元者相聚的狀況
。但是現在，第四名異元者也出現了，就在距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誰能知道，這將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羅昊是一個狂熱的研究者，但他不是瘋子，他也有自己的恐懼，他的鼻尖上，已經滲出一滴汗珠來！
“她擁有什麼樣的本命秩元？是輔助型，概率型，還是攻擊型？或者，只是一個普通的血脈覺醒者？”羅昊的飛刀在他的頭頂上疾速地顫動着，他需要做一個艱難的決定，一次生命與數據的賭博。
飛刀越顫越厲害，卻始終沒有射出去。在羅昊的眼前，呈現出一幅詭異而又瑰麗的畫面。
黑色的環境中，從花前的身體中放射出如同花瓣一樣的千萬條橙紅色的紋理，，花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聲張，盤旋着，向四面八方展開。
“紅蓮嗎？真是奇觀哪。”羅昊發出一聲夢囈般的讚歎。
花前雙眼發直，從地上緩緩地坐了起來，好像剛剛從甜夢中醒來一樣。她胸口那道貫穿性的傷口卻似乎已然癒合，不再流血。
“新人，告訴我，你所擁有的是什麼樣的能力？”羅昊急不可耐地問道，不過，當他的眼神落到花前已經痊癒的傷口上時，他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我知道了。聖光之愈，這就是你的本命秩元！”
“本命秩元？”花前夢囈一般地重複了一句，然後疑惑地看向羅昊。
“是的，新人！不用懷疑了，你也是一名身懷本命秩元的異元者！”羅昊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嘴角帶着笑意，“只是之前你體內的秩元一直在沉睡，直到今天才甦醒。不用疑惑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導師。來吧，把你的手伸出來，讓我來教你身爲異元者的第一課！”
“低頭看看你的胸口，那便是你的本命秩元本能的行動，以此救治你的生命。但是作爲一名異元者，你需要學會控制你的本命秩元，而不是被它所控制……把手給我，我來教你激發自己的秩元，集中精神！”
“導師……”在江辰驚訝地目光中，花前順從地向羅昊伸出了手，只是就在兩人的手指將要接觸到的瞬間，花前的眼神中突然閃出一絲嘲諷。就在那同時，羅昊的臉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恐懼表情，他的身體陡然變得僵直，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如同石像一樣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看來你說對了一半。我確實是一名異元者……但是我的能力是——改變結構。”花前看了看自己伸出的手掌，又向倒在地上的羅昊投去了冰冷的一眼。
“這就是我的命嗎？我一直在尋找的異元者，原來，竟然是我自己……”
羅昊的飛刀跌落在地上，顏色從白熾轉到暗紅，然後漸漸地黯淡下去。整個空間裡又變得一片漆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