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看到大寶跟着穆慧進來,忙出去找別的活幹了,就算談事時,她們不在。但一回頭,各自的老公回屋,也得撿那重點告訴她們。
她們自然也就明白,大寶、二寶的親孃回來了,而二寶根本不知道什麼親孃,後孃。二寶就認小姑子。但是大寶卻是記事了的。
張氏和鄭氏也覺得無奈得很,她們也是當孃的,真的讓她們放棄兒子,她們也是不肯的。只是問題是,當年那個女人就放棄了一回,現在又回來找,小姑子當親生的養了,現在憑什麼讓她放棄。
可是話又說回來,那纔是親孃,生恩是不及養恩,可是把孩子圈着,不讓見生母,提都不許提,她們也覺得彆扭。不過這些話她們不敢說,只能躲開,由着他們母子去解決。
穆慧咚咚的切起菜來,她要給小寶煮些菜粥,不過想想,這會大家都睡得早,晚上吃點粥其實對腸道更好。於是決定多煮一點,然後再給大人們烙些蔥油餅,這樣大家都能吃得舒服。
所以菜要切,蔥也要切,而且還是大量的。大寶看看案上的菜,忙去拿盆,小心的放到一邊,好讓穆慧裝。又跑去看火,他是幫慣忙的,準備工作他是會做的。
“你娘被花叔接去山寨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欺侮她了。”穆慧想想,輕輕的說道。
大寶擡頭看着穆慧,穆慧對他笑了一下,“當年的事,誰也不知道。其實站在你孃的立場上看,其實也沒什麼錯。一個女人,跟着丈夫背井離鄉,家鄉的房子、地都賣光了。真的連退路都沒一條。兩個孩子嗷嗷待哺,丈夫又指望不上。一時間軟弱了,也無可厚非。你說是不是?”
大寶沒說話。低頭拿了一根柴火,在地上划着。
穆慧笑了。大寶很討厭讀書,或者說,他討厭去考學。之前穆慧就發覺了,逼着他去了,但由此,穆慧也就知道,他厭惡張秀才,他也恨顏氏。
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情感,這纔是讓穆慧這些日子,一直不說話的原因。有些事,旁人是幫不了他的。只能靠他自己想通,但過了這麼久,想想,他卻也是真的還小,於是不得已,還是她來開口吧。
心裡再討厭顏氏,但卻不能由她說一個顏氏的‘不’字出來。不爲那個顏氏想。卻是照顧着大寶的情緒。他可以恨,但不代表旁人可以隨意賤踏。
“好了,等你長大些。讓你花叔帶你去看看她,有什麼想問的,到時再問,放心,有你花叔在,她能舒服的活着。”穆慧輕輕的拍拍大寶的小臉。
大寶好一會兒才擡頭,“別讓二寶知道。”
“這是你的事,你是大哥,將來弟弟們的將來。你要好好把握,怎麼對他們更好。你替娘看着。”穆慧笑了,但眼神裡充滿的信任與期待。
大寶比一般孩子更敏感。卻也更加脆弱,他此時淚奪眶而出,拿着袖子拼命的按着眼睛。穆慧拍了他一下,給了他一方帕子,大寶又笑了。
終於,最大的暗礁被穆慧排除了,她可以安心的待嫁了。估計在她沒嫁之前,宏陽帝暫時沒什麼可折磨她了。
而花鎮就有點麻煩了,詹事府是有衙門的,雖然之前沒有領軍將軍一職,但現在有了,而且還是正三品,這表示,他有了上朝權。而且上完朝,他還要去衙門。
他這輩子都沒正式的上過班,這回算是綁死他了。特別是上朝,一早起牀去上朝,然後誰也不認識,這會子,他就對自己的個頭,有點不好意思了。
大殿之上,也就他最高。連前頭的一品大將軍也比他矮了一個頭,其它的文臣們,在花鎮看來,幾乎就跟他的十五娘一般高了,這麼俯視着他們,花鎮有點羞澀了。
然後禮儀也成問題,上朝,宏陽帝來了,要先跪迎,等着叫起了,就得老實站兩邊,聽着朝政,不過沒一會兒,他華麗的睡過去了。
沒法子,那些事兒,他不懂,也不想懂。再就是,這些人,有話也不好好說,說起話來,七拐八彎、抑揚頓挫、蕩氣迴腸。就算他再努力,最終,也就只能是眼皮打架,說起來,他運氣不錯,他站的位置有個大柱子,於是他就靠上了。然後,睡起來,也就沒什麼負擔了。
不過他忘記一件事,他打呼,而且打得極響,沒法子,他是武夫,武夫沒有幾個不打呼的,然後,大家都不說話了,一齊看着這位上朝都能睡着的大個子,還打得這麼暢快。
宏陽帝表示很無語,知道大臣們都去他們家送禮了,宏陽帝其實很生氣的,把那些送禮的都暗記下名字。自己還沒死呢,這些人就記着巴結小皇子,想幹嘛?小皇子當然不會有錯,但這些人就可恨了。
知道穆慧讓人把禮物都退回了,宏陽帝面色纔好看一點,果然,這個女人很懂事,不過現在看看這位土匪,宏陽帝真不知道該給他一個什麼表情了。
太監總管其實這會子就該出來大喝一聲‘大膽’,但是太監也不是傻子,這位手上有小皇子呢,皇上拿他都沒辦法,他喝了,處理不了,皇上還爲難,沒面子,朝臣們還得看笑話,還不如啥也不說,當沒看見。
宏陽帝也是這個意思,想想揮手,太監明白,馬上叫了一聲,“退朝。”
大家左顧右盼了一下,事沒談完就退朝了?這是啥意思,再看看睡得還挺香的主,顯是聖上也不想責怪他,於是大家看那快流口水的大漢目光更加不同了些。
等人走了,宏陽帝無奈的讓人去叫醒花鎮,自己背手進了後面的御書房。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拿這個人怎麼辦。之前對他不瞭解,現在對他倒也是輕不得重不得。
弟弟從皇陵寫了信來。直言,花褲衩這人深不可測。招安多年,西南綠林卻無一歸降,佔山爲王,爲禍一方。此人進可攻,退可守,在京多年,看似無害,卻不可不防。
弟弟雖說降爲了鎮國公,但看人的眼光,宏陽帝還是相信的,再想想,一個手握西南綠林的土匪王,手上不說有千軍萬馬,但是真的揭竿而起,還真不是他們一兩年能打得下來的。不然,當年,他也不會讓弟弟去招安了。
結果只招了一個光桿回來,好處是,這些人不劫軍銄了。媽的,就爲了不劫軍銄,自己就給出一個五品空職,好吧,很便宜。現在爲了兒子,自己給了實權,這對嗎?
花鎮被叫醒,在太監的指點下,只能跟着擦了一下嘴,跟進了御書房,看宏陽帝在寫字,他也就老實的站在原處,等着宏陽帝寫完。
宏陽帝除了對老婆時,腦子差一點,其它時候,腦子是很清楚的。但此時對花鎮,他的糾結在於,他就一個兒子,爲了兒子,他對花鎮夫婦還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這些天影衛的傳回的資料他也看了,花鎮夫婦對兒子還真沒有一絲的敬畏之意。
不過,透過這些言語,他倒是有了新一層的領會,對花氏夫婦來說,小寶就是他們的兒子,跟小皇子無關,所以他們對小寶絕不可能跟對小皇子一樣,該管的管,該寵的時候,他們也寵。所以小寶纔會一直活潑可愛嗎?低頭寫了半天字,心境平和了些,才擡頭看着傻大個兒。
“回去吧!”他默默的放下筆,決定讓他走了。
這是帝王心術,叫人來,啥也不說,再讓人走,算是一種警戒,也是讓人猜,產生敬畏之心。不過這個對花鎮來說,還真沒什麼用,他就煩的就是猜了。
“沒事了?哦,對了,我有事。”花鎮倒是想起來了,忙說道。
“花大人,要說‘微臣’。”太監想哭了,有對皇上說‘我’的嗎?
“哦,微臣有事回稟。”花鎮還真學過,不過太久沒用,又忘記了。
“說吧!”宏陽帝無語了,只能壓着淡淡的說道。
“十,微臣之……”花鎮結巴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叫十五娘。或者說,怎麼在皇帝面前自稱自己家的未婚妻,“哦,那個端木氏叫微臣啓稟陛下,請讓小人收養張氏之子。”
“這個還用朕下旨嗎?”他不下旨,你們就肯把孩子還給張顏氏嗎?張顏氏跳出來的事,他也知道了,雖說不恥弟弟這麼個昏招,不過,倒是覺得這兩口子有點意思,他們家的孩子,生怕給別人了,又沒錢,又沒勢,都不知道費盡心機爲什麼。不過也是,爲了沒啥的孩子,他們兩口子都費盡了心機,更何況他的小皇子了。
“之前皇上不是已經下旨讓大寶襲了張氏的協正庶尹之勳位嗎?這也是正五品的職位,前兒禮部也派人來問,中間好些事兒。微臣夫妻想着,要不要給他們置辦些產業,將來孩子們大了,也好有個去處。只是名不正而言不順,微臣收養他們,這些事也就好做了。”這些話是穆慧教的,意思花鎮是懂的,但讓他這麼清楚的說出來,還是有點難的。
“知道了,朕會讓人去禮部傳旨,再着內務府賞些東西。總不能讓你們白養對不對?”
“那倒沒事,微臣夫妻倒真當是自己的孩子的。”花鎮真不當回事兒,他真不缺這點錢,每年西南各地的孝敬都不少,哪哪就缺這點養孩子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