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梳洗、收拾妥當來到了客廳。
王德順在客廳來回轉悠,一邊轉悠一邊還嘀咕,“怎麼這麼半天還不出來?陛下這正着急呢!”
武國公在一旁安慰到,“王公公稍待,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一看唐宋出來,王德順頓時眉開眼笑,拉住唐宋就向門外走去,“我的唐公子,可讓奴婢好等啊!快走!”
唐宋本來還想客套幾句久等什麼的,現在一看,得,免了吧!
出了府,上了馬車,王德順吩咐趕車的侍衛道,“衝,一刻不停的衝!”
雖然京城地面平整,但馬車行進太快,唐宋感覺整個人都顛在空中,漂浮不定,差點沒有散架了……
爲了分散一下這種散架感,唐宋問王公公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王公公尖着嗓子說,“出大事了!春試啊有人作弊!!”
“春試作弊??”唐宋起初嚇了一跳,但隨後就搖頭,“不可能!我檢查的夾帶,絕對不可能出現遺漏!”
王公公說,“奴婢是相信你的,但問題就是,真的有人作弊!吏部尚書親自差出來的!”
唐宋還想問問更多的情況,可是王德順只顧催促着趕路,說的情況也是模糊不清。
靠在來回搖晃的車廂裡,唐宋開始思索起來。
春試那天的檢查絕對沒有問題,孫知禮等人還被重點“關照”了,要想作弊定然是不可能,那是什麼人怎麼作弊的呢?
撇開作弊的手法,單說這作弊事件爆發的後果,這次事情爆發之後,學子三年內不得參加科舉已經是鐵定的事實,跟着倒黴的還有一個人:唐宋!
作爲外簾官,唐宋檢查不力、監督不力,才致作弊事件發生,試問唐宋如何能推脫責任?
皇帝生氣了,是因爲什麼生氣?是作弊者還是唐宋?
唐宋有理由相信皇帝生氣主要還是因爲作弊者,否則來宣自己的就不會是王德順,而是持刀帶槍的禁衛軍了!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到了庭上再說,唐宋閉上眼睛靠在車廂不說話了。
來到朱雀大街,唐宋隨着王德順進了宮。
一路的**和華麗自不必說,一切跟唐宋在電視上看過的一樣,不過唐宋已經沒有心情欣賞了。
來到殿外,正碰到裡面一個公公急匆匆的出來,看見唐宋二人,公公算是鬆了一口氣,“趕緊的吧,陛下這都問了四回了!”
王德順連忙帶着唐宋上了殿。
大殿兩旁,文武百官都垂手面北分列而立,整整齊齊的,人雖多但沒有一點嘈雜之感。
裡面很多人唐宋都很面熟,比如六部尚書等人,大多都是前些日子上武國公府赴宴的人,也有之前就認識的,比如楚三海。
不過此刻大殿上下一片寂靜,唐宋的到來只讓百官輕輕的瞄了一眼,接着又是低頭垂手,就是楚三海也只是衝唐宋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
大殿正北,牌匾下,一張寬大的雕龍龍椅正當中擺放,皇帝陰沉着臉坐在上面,一言不發……
很顯然,能讓文武百官噤若寒蟬、低頭垂手的正是皇帝那張臉。
“陛下,唐大人來了!”王德順恭敬的稟報完就打算讓唐宋下跪行禮。
沒等唐宋有動作,皇帝已經擺手,“免了免了!”
皇帝讓唐宋一邊站着,這才道,“唐宋,今天本是殿試之日,但吏部尚書馮大人說前三甲之人有人作弊,而且證據確鑿,所以朕宣你進宮聽聽此事。”
“是!”唐宋答應了一聲,然後開始打量起周圍的情形。
兩列文武百官身前的地方單獨立着一個約莫四十歲年紀的官員,天庭飽滿,額闊眼正,倒是一派正氣的模樣,唐宋明白此人定是吏部尚書馮紹卿了!
“馮愛卿,人已經到齊了,你可以說了!”皇帝緩和一下臉色道。
馮紹卿恭敬回到,“是,陛下!”
“陛下,此次春試取三甲之人,李白、杜少白、王庭堅,答題規範、言之有物,詩賦意境悠遠、詞句得當,倒也是有幾分才華!”馮紹卿說。
“噢?那馮愛卿的意思是說,此三人之中有人作弊?”皇帝問道。
“正是!”馮紹卿應道。
此次三甲之人唐宋也認識兩個,李白、杜少白,而且還幫助過李白,唯有這個王庭堅是李白不知道的,莫非把他給遺漏了?
“何人?”皇帝問。
“陛下,此人就是春試甲等第一名,李白!”馮紹卿擲地有聲。
“噢??”
“什麼!第一名?”
“怎麼可能?第一名是作弊得來的?”
“嗯,也未必不可能,如此靈活變通的題目還能得第一,值得深究!”
馮紹卿的話引得衆官員議論紛紛,話裡話外都充滿了懷疑和質疑,好像李白的第一名真的是這麼來的似的。
唐宋在一旁聽得,差點要一腳飛踹那個胡說八道的官員了,考試考試總得有一個第一名一個最後一名吧?誰要是考個第一名就是作弊得來的,以後誰還敢得第一名?
對於李白的嫌疑,唐宋毫不猶豫就搖頭否定了,如果馮紹卿說作弊者是那個王庭堅,唐宋可能還沒什麼理由辯駁,李白嘛?不可能!
李白是什麼人?在另一個空間可是鼎鼎大名的詩仙,做這種幼稚的考題,作一首詠物詩對於他來說就跟吃飯一樣隨便,還用得着作弊??
不過,空穴來風,馮紹卿既然這麼言之鑿鑿的拿到大殿來說,肯定不會是說着玩的,所以唐宋決定聽完之後才說話。
“馮愛卿,甲等第一名的試卷我看過,倒是文采斐然,尤其是詩賦篇,那首《詠廬山》意境開闊、想象豐富,給人以雄奇壯麗的美感。”
“陛下!作弊的正是這首詩賦!”馮紹卿用血淋淋的話語打斷了皇帝的回味。
“詩賦?作弊?”皇帝啞然。
“正是,這首詩賦是抄襲!”
“噢??”皇帝沉吟片刻,擡頭望向了唐宋,“你怎麼看?”
唐宋很好奇皇帝說的那首《詠廬山》到底是什麼詩賦,很顯然,絕對不是那首《廬山瀑布》,因爲不符合字數要求。
“ 我本楚狂人,
鳳歌笑孔丘。
手持綠玉杖,
朝別黃鶴樓。
五嶽尋仙不辭遠,
一生好入名山遊。
廬山秀出南鬥傍,
屏風九疊雲錦張。
影落明湖青黛光,
金闕前開二峰長,
銀河倒掛三石樑。
香爐瀑布遙相望,
迥崖沓嶂凌蒼蒼。
翠影紅霞映朝日,
鳥飛不到吳天長。
登高壯觀天地間,
大江茫茫去不還。
黃雲萬里動風色,
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爲廬山謠,
興因廬山發。
閒窺石鏡清我心,
謝公行處蒼苔沒。
早服還丹無世情,
琴心三疊道初成。
遙見仙人彩雲裡,
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
願接盧敖遊太清。 ”
皇帝憑着過人的記憶,居然開始背誦起來。
唐宋一邊聽一邊佩服皇帝的記憶力一邊還罵起了馮紹卿,“奶奶的,這不就是那首有名的《廬山遙寄盧侍卿虛舟》嗎?怎麼可能是抄襲的呢?胡說八道狗屁不通!”
唐宋沒有直接跳腳,因爲這個空間不是原來的空間了,萬一真的出了差錯,搞不好要死很多人的,所以唐宋擡手問道,“敢問馮大人,大人說李白此詩是抄襲,那是抄襲何人的?”
“抄襲的是永和三十三年春試學子張士賢的詩賦,一字一句不差!”馮紹卿說。
“永和三十三年的詩賦??”唐宋倒是吃了一驚,好傢伙,抄襲都抄到三年前去了?
“噢?還有此事?”皇帝話裡含着遺憾和憤怒,既遺憾此等上佳詩賦,更憤怒李白的行爲。
“正是,陛下!臣已經把三年前的試題從吏部存檔處取了出來,請陛下過目!”說話間,馮紹卿自手裡取出一份有些發黃的紙卷交給了一旁的王德順。
王德順不敢怠慢,連忙取來呈給了皇帝。
皇帝結過試卷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差,看到最後,氣憤的皇帝直接把考卷摔在了大殿之上!
“嘩啦!”
清脆的紙張聲音像重錘一般敲在了所有人心上,讓人窒息……
可以預見,這個叫李白的學子下場會很悽慘!百官心頭都這麼想。
“陛下,臣請下旨嚴懲李白以示懲戒,以及懲治外簾官唐宋辦事不力之罪!”馮紹卿朗聲道。
“恩?”
“呦?”
“啊?”
文武百官頓時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馮紹卿你這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陛下對唐宋的器重你從武國公府宴請一事你看不出來嗎?你請旨懲治李白這沒人能說什麼,你還想懲治唐宋,沒搞錯吧?
思量間,百官們把目光投向了皇帝。
皇帝目光炯炯的望着唐宋問道,“馮大人的話你也聽到了,唐宋你可知罪?”
皇帝的話是什麼意思?意思就是說,唐宋,你辦事不力還有什麼話說?直接認罪吧你!
皇帝的態度讓百官不解,連讓人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怎麼看也看不出來陛下對唐宋有多器重了,難道,那天的宴會是個夢嗎?
更多的官員是感嘆,感嘆伴君如伴虎,誰都不知道陪伴者下一刻的命運是什麼樣的。
皇帝不說話,百官不說話,唐宋也不說話,只是邁開步子走到試卷前,伸手撿了起來。
馮紹卿果然沒有說錯,在有些發黃的紙張上赫然寫着這首《詠廬山》,一字一句和皇帝唸誦的不差一字!
媽的?難道空間真的偏差了?李白真的是抄襲?
沉默的唐宋腦海裡再次浮現出了李白那張年輕、自信而又蒼白的臉……
“陛下,李白抄襲一事……不屬實!”唐宋擡頭,擲地有聲的給出了答覆。